楚流徵木著臉瞅他,你想要什么反應?
“你也不像個傻的,別跟我說你一點沒發現。”馮景夾了個蝦仁塞嘴里,嚼巴嚼巴咽下去,“你該不會以為就少爺那身份誰都愿意上手抱吧?”
都這樣了還想出宮開食肆?
沒見過后宮有哪個娘娘在大街上拋頭露面的。
楚流徵:“……吃你的炒面!”
不該機靈的時候瞎機靈!活該追不到秦大夫!
“我吃著呢。”馮景用筷子挑著面,想要繼續這個話題,卻被楚流徵塞了一嘴的拍黃瓜。
他眼睛瞪圓:“唔唔唔!唔唔!”
楚流徵將菜刀一甩,鋒利的刀刃嵌在菜板上,瞇眼瞧他:“你再提半個字,以后都別想吃我做的吃食。”
馮景:“……”
馮景:“……”
能屈能伸馮大夫,不提就不提。
主屋內,周元德伺候蕭靖凡洗漱完,奉上一盞清茶。
“少爺,流徵姑娘煮了海鮮粥,剛和小菜一起送來,您可要用一碗?”
“嗯。”蕭靖凡揉了揉酸脹的眉心,走到桌邊坐下,看了眼桌上的食盒,問,“她人呢?”
周元德一邊將粥和小菜端出來一邊道:“去客院那邊送吃食了。”
蕭靖凡不悅皺眉:“府里沒有丫鬟?”
周元德心道楚流徵現在的身份也是丫鬟啊,也不見您給抬一抬。
他將筷子遞給蕭靖凡,輕聲解釋:“流徵姑娘有事要同姜觀主請教,這才親自送去。”
蕭靖凡聽得納悶兒。
那女人能有什么事請教姜瑤?
她不是最怕蠱蟲嗎?
楚流徵能有什么事呢?
沒事找事罷了。
她現在就是不想在蕭靖凡跟前待著。
客院的樹蔭下,楚流徵坐在小板凳上,仰頭望著藍天白云,不自覺發出第八聲長嘆。
她這宮女當得好好的,職業路線都規劃好了,還差兩個功勞就能出宮,從來都沒想過轉職啊。
這轉職的機會咋就自己送上門了呢?
她就不明白了,她一沒家世,二沒背景,三無錢財,皇帝這種利益至上的生物為什么會看上她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宮女?
圖她伺候得舒心?
這種事,換個人上點心也能做到啊,做皇帝的想要多少貼心奴才沒有?
圖她相貌?
后宮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她這樣的扔進去,一點水花都濺不起來。
圖她身子?
呵呵,理由同上。
再說了,就那位爺臨幸后宮的頻率,也不像沉迷女色的人吶。
楚流徵托著腮幫子,雙眉緊皺,百思不得其解。
她這琴棋書畫四不通,吹拉彈唱也不行,跳舞這種高難度更是沾不到邊,皇帝到底看上她哪兒了啊?
總不能看上她湊熱鬧比別人跑得快吧?
在她無意識地發出第十六聲長嘆的時候,在樹上打坐的姜瑤睜開眼,低頭看她:“你很吵。”
被嫌棄的楚流徵立刻閉嘴,打算換個地方窩著接著想。
可掃一眼院子,就這處樹蔭籠罩,不用曬太陽。
樹上的姜瑤換了個姿勢,兩腿垂下輕輕晃動,歪頭打量她:“你怎么不回去?”
楚流徵實在不想換地方,仰頭看她:“我保證不吵了。”
再讓她逃避一會兒吧!
只要她不一直嘆氣,姜瑤倒不在乎院子里多了一個人,繼續打坐。
彤娘坐在廊下做針線活,日頭晃眼,她也挪到樹蔭下來。
楚流徵歪頭看了眼,發現彤娘竟然在繡紅蓋頭,參考的花樣子還是一支并蒂蓮。
這是要嫁人?
察覺到她的目光,彤娘笑笑,瞧了眼樹上的姜瑤,小聲道:“蒼少爺已經等了小姐三年了,小姐說為師父報完仇才嫁人,我瞧著這回應該行,便想著先將東西準備起來,叫姑娘見笑了。”
不再是敵對關系后,彤娘對待眾人的態度緩和許多,沒有初見時的狠辣陰沉,倒像親切的鄰居大娘,會拉著你說東家長西家短,末了還會給你塞把花生當零嘴。
小師妹竟然訂親了。
楚流徵有些意外,不過想著姜家也是大家族,族里的小姐,特別是像姜瑤這樣出色的,有婚約也不奇怪。
她抬頭看向樹上的姜瑤。
女子盤腿坐在樹枝上,兩手拈花置于雙膝,閉著眼跟尊精致的瓷偶似的。陽光透過樹葉,給她周身渡上一層金光,放到廟里都能直接s神像了。
楚流徵完全想象不出她穿上鳳冠霞帔嫁人的模樣。
許是察覺到她的目光,姜瑤睜開眼,垂眸看來。
楚流徵沖她一笑,起身拍拍裙擺:“我回去了。”
姜瑤點了下頭,重新閉上眼。
彤娘送楚流徵出院門,熱情招呼她再來串門。
楚流徵笑著應下,提著食盒走進花園,尋了個僻靜處,再次團了起來,順帶將積攢的嘆息一并嘆出。
“唉!”
不想回去。
她抱著膝蓋縮成一團,下巴擱在膝蓋上,盯著面前的草木發呆。
日光里,浮塵輕舞,宛若躍動的精靈。
不遠處的池塘里,荷葉舒展,昨夜的露珠在風的捉弄下沿著葉面打滾兒,滾著滾著,不過一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怎么辦呢?”楚流徵喃喃自語,下巴在膝蓋上輕磕,抱著身體左右晃,胳膊肘不小心撞倒身旁的食盒,發出響動。
有腳步聲往這邊來。
“我道是誰。”一只虎口處長著厚繭的大手撥開灌木,看清人后,呂飛眼中的警惕散去,疑惑道,“你在此處做甚?”
“納涼。”楚流徵胡亂尋了個借口,將倒地的食盒扶起來。
才五月的天兒,這借口找得實在不算高明。
“少爺起了。”呂飛直起身,站那等她。
行吧,牛馬該上崗了。
楚流徵將腦子里那團亂麻塞到角落,起身拍去裙擺上沾到的灰塵和枯葉,隨他往主院去。
“我來。”呂飛伸手接過食盒,主動尋了個話題,“你的廚藝不錯。”
“嗯。”楚流徵答得心不在焉。
呂飛偏頭看她一眼,見她興致缺缺也沒硬拉著人聊天,將人送回主院就繼續去做自己的事了。
院子里,蕭靖凡正在打拳。
一招一式爛熟于心,打起來行云流水,一襲白色綢衫更顯身姿飄逸。
換在往常,顏狗如楚流徵怎么著也得站那欣賞兩分鐘,順便在心里夸一夸大老板拳打得好,今日卻沒這般好興致。
她只匆匆掃了一眼便收回視線,對周元德點點頭,把挎著的食盒放回屋里,吩咐灑掃的小丫鬟將熨斗拿來。
將披風展開掛在架子上,她先仔仔細細地撣一遍灰,然后放在熨板上,將披風里里外外熨一遍,確保沒有一絲褶皺才開始熏香。
小丫鬟看得直咋舌:“姑娘可真是個細致人兒。”披風哪里用得著這般仔細?
楚流徵干笑一聲。
在她想好該怎么處理這突發狀況之前,她可不想去那位爺跟前晃悠,只能多給自己找點事情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