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有點耳熟。
楚流徵循聲看去，只見身側之人輕紗覆面，美眸如水，不是黃婷是誰？
見她認出了自己，黃婷微微一笑：“我方才瞧側臉便覺得像，沒曾想真是姑娘，當真是巧。”
不巧都對不起你跟這一路啊。
楚流徵也露出一個笑：“我出來買早點，黃小姐可是來羨城游玩？”
“嗯。”黃婷輕輕點頭，“在家中待得煩悶，趁著時節好，和英兒一起出來走走。”
她看了眼楚流徵擺在桌上的那堆吃食，主動道：“我讓丫鬟送送姑娘吧。”
“我正愁拿不了呢，多謝。”楚流徵將部分吃食遞給上前的丫鬟，自己拿上剩下的，對主仆二人道，“就在前邊不遠。”
丫鬟不放心留黃婷一人在此處，黃婷便道：“我隨你們同去便是。”
眼見這二人一唱一和，楚流徵眸光微轉，倒想看看這位黃小姐還會做些什么。
三人往杜府去。
路上，黃婷主動同楚流徵搭話，旁敲側擊地打探他們一行的身份。
楚流徵在宮里混了這么久，哪能這般容易叫她套出話來？
不過么，真的不能說，假的還不是張口就來？
于是，等到了杜府門口，王少爺在黃婷那的身份已經被楚流徵補充得十分完整。
權貴之家嬌生慣養的小公子，不耐父兄管教，趁著春日風光好，帶著一幫子人南下游玩散心，什么時候玩夠了什么時候回去。
一聽就是京中常見的游手好閑不務正業的紈绔子弟，但耐不住黃婷先入為主，自帶十八層濾鏡，還是覺得王少爺極好。
丫鬟瞧她眸光閃閃，忽然問楚流徵：“王少爺這般人物，想來家中已經訂下了親事？”
這話問的，意圖不要太明顯。
楚流徵眼眸一轉，正待答話，卻聽黃婷急聲呵斥：“冬兒，不得無禮！”
未出閣的姑娘家私自打聽外男的婚事，即便是丫鬟問的，別人也只會說她孟浪。
權貴之家規矩多，這話要是傳進王少爺耳中，王少爺該怎么想她？
她要謀的是長遠，并非一面之情。
被自家小姐兇了，冬兒扁扁嘴，面上有些委屈。
看在這丫頭替她抱了不少吃食的份兒上，楚流徵出聲打圓場，并暗示了一番自家少爺不僅娶了妻還有妾，人多得打牌都能湊好幾桌。
也不知是她說得太隱晦還是黃婷沒聽懂，總之黃婷對此沒有太大的反應。
冬兒還在為剛才失言之事小聲認錯，稱再也不敢說這樣的話。
黃婷心中氣惱，卻也知道冬兒會這么問都是為著她，也不忍心罰她，只罵了兩句便作罷。
楚流徵沒管這對主仆之間的官司，招手叫家丁過來拿吃食。
按禮她是該請黃婷主仆進去喝杯茶的，畢竟人家幫了忙。可楚流徵似乎忘了，只笑盈盈地看著二人，陪二人站在門口說話。
黃婷心下著急，跟了這么久，好容易才守來這么個機會，連王少爺的面都沒見到就回去，她有些不甘心。
但再不甘心她也沒有厚臉皮到提出進府坐坐。
楚流徵冷眼瞧著，暗暗搖頭。
看來這位黃小姐是鐵了心要加入大家庭打牌，根本勸不住。
又閑扯了片刻，都開始沒話找話了黃婷才提出告辭：“瞧我，與姑娘太投緣，都聊得忘了時辰，再不回去英兒該擔心了，我先走了。”
楚流徵客氣地送了兩步，黃婷似不經意道：“聽聞城西有處百花園，景致正好，我想邀姑娘明日一起去園子里賞景聽曲兒，姑娘可愿賞光？”
嘖，這圈子繞得可夠大的。
“多謝小姐美意，可惜我不能去。”楚流徵輕嘆一聲，語氣有些無奈，“少爺聽說泗水鎮來了一個幻戲班子，很有些本事，正打算用了早飯就去泗水鎮瞧瞧呢。”
黃婷：“……”
她才從趕路的顛簸中緩過來，竟然又要走，就不能在羨城多待幾日嗎？
“當真是不巧。”不論心里如何想，她的聲音依然溫溫柔柔的，眼睛也帶笑，“英兒喜歡熱鬧，聽說有幻戲班子定然是要去看的。說不得咱們還會在泗水鎮碰見，屆時再請姑娘一同游玩。”
“好。”楚流徵一口應下，目送二人離開，等瞧不見了才轉身進門。
這邊，冬兒小聲道：“小姐，聽楚姑娘的意思，那位王少爺家中已經有妻有妾，不是良人。”
黃婷直視前方，緩步走著，沒說話。
輕紗覆面，也看不清她是何表情。
冬兒瞧著她，想著這會兒沒有外人，忍不住輕聲勸：“老爺疼您，定然不會同意讓您嫁給這么個紈绔子，夫人也不會同意。”
黃婷：“我見過的紈绔子弟不少，他不像。”
聽這話音不對，冬兒忙問：“小姐，咱還要跟著去泗水鎮啊？”
黃婷毫不猶豫地點頭。
“小姐，世上好看的男子千千萬，不單他這一個。”冬兒也不知自家小姐中了什么迷魂湯，對方都有妻室了竟然還不準備放棄，著急道，“咱們回譚城吧，夫人定然能給您相看個更好的，您……”
“冬兒。”黃婷倏地站定，轉過頭來，眸光灼灼，“爹爹常說好東西都是搶來的，我想一試。”
有妻可以和離，有妾可以發賣，只要王少爺能喜歡她，她有的是手段！
冬兒：“……”
不是，那王少爺聽著也不像是個好東西啊！
自家小姐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學有才學，府里還有錢，招上門女婿都使得，何必上趕著受這份委屈？
但顯然黃婷現在聽不進去勸，冬兒也不想再惹惱她，只得順著話往下說：“既然還要跟，您方才為什么不同那位姑娘說說，咱們可以與他們同行呀？”
這樣不就有機會見到那位王少爺了嗎？
“不到時候。”黃婷方才確實起過同行的念頭，但很快便打消了。
主動是一回事，上趕著又是另一回事。女子該矜持些，她不想給王少爺留下不好的印象。
再說了，楚流徵區區一個侍女如何做得了主？
況且……黃婷抿了抿唇，眼底劃過一抹暗光。
那泗水鎮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若王少爺當真去游玩，她苦等已久的機會便來了，不同行更方便行事。
她心中如何謀算冬兒自然無從知曉，她皺著臉，發愁回去之后該怎么跟老爺和夫人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