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德噤聲,跑去搬了把椅子過來讓蕭靖凡坐,在心里直嘆氣。
這些日子他算是瞧出來了,自家陛下那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人楚姑娘根本就沒有入后宮的意思。
換在往常他怎么著也得罵楚流徵一句不知好歹,一個奴才還拿上喬了,但誰讓自家陛下就是看上了,還看進了心里,上趕著對人好呢?
這些天,皇帝一個人恨不得拆成兩半,不是在楚流徵的帳篷里守著就是在瑞王的帳篷里守著,就怕一個沒看住,兩個人有個好歹。
短短幾日,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兒,大太監瞧在眼里,疼在心里,哪里舍得再拖皇帝的后腿,去楚流徵面前說些有的沒的?
好容易才醒過來一個,可不能再折騰了。
一會兒工夫,蕭靖凡已經聽自己的大太監嘆了三回氣。他轉頭看過去,眼神疑惑。
周元德訕訕一笑:“老奴給您泡杯茶來。”
“嗯。”蕭靖凡將腦袋轉了回去,繼續盯著門簾聽心聲。
他不是不想進去,但……
罷了,就在門口坐坐也好。
楚流徵全神貫注地翻找八卦,并不知皇帝就坐在帳篷門口。
“哇咔咔!總算讓我逮住行蹤了吧!我看看啊,書生現在在……望月島!”
“臥槽!望月島上那個高人竟然就是書生!!書生就是高人!他竟然助紂為虐!”
蕭靖凡瞳孔震顫,倏然握緊椅子扶手掩飾心底的驚濤駭浪。
“哦,不不不,書生不是主動投靠,而是在出海的時候倒霉地遇上大浪,船只不受控制,在望月島附近擱淺了,叫望月島的海匪們發現。”
“在死亡還是干苦力面前,書生選擇了當神棍,忽悠得一眾海匪以為他是下凡幫助他們東山再起的神仙,恨不得建座廟將他供起來。”
蕭靖凡:“……”
皇帝陛下默念:阿彌陀佛,習慣了習慣了習慣了,不氣不氣不氣……
嗯,他一點兒都不生氣。
“呃……原來書生叫羿真啊,怎么那么像假名呢?該不會又是化名吧?”
楚流徵不知道自己又讓皇帝的心情坐了回跳樓機,看著系統界面,接著往下扒拉。
“哦羿書生在望月島周圍布置陣法是防止他這樣的倒霉蛋再次出現,淪為海匪的刀下亡魂,并非為了對付水師。”
“那些被海匪劫掠的船只,船上的人其實沒被殺,而是成了島上的苦力,成了建設望月島的一份子。”
“水師偷襲望月島的時候,羿書生正好被大當家帶去瓊花島和黃老爺見面,等知道的時候戰斗已經結束,氣得三天沒吃飯,想法子折騰那些洋洋得意的海匪。”
“呃……故意挑剔飯菜不合口味,讓大當家親自下廚,險些燒了半座島?”
“故意說二當家有血光之災,要剃光身上的毛發才能保命,以致二當家被大當家帶著一眾兄弟按著剃成了光溜溜的鹵蛋,嚎叫聲響徹整座島?”
“穿裙子一個月、倒立喝稀飯、聞臭腳丫子治病、吃鳥糞???!”
喉嚨一滾,楚流徵惡心得險些將方才吃進去的飯菜吐出來。
她深吸幾口氣,被褥上淺淡的茉莉香鉆入肺腑,惡心感這才漸漸消散。
她繼續往后翻,弈書生五花八門的折騰人手段叫她大開眼界。
“哦莫,羿書生不是能掐會算的世外高人嗎,怎么看著這么不靠譜啊?”
帳篷外的蕭靖凡眉心緊皺,也有同感。
“不對,我想找天蓮果來著。”
楚流徵拍拍腦門兒,注意力全被羿書生的騷操作吸引了,這正事兒還沒干呢。
“羿書生上島的時候被搜過身,如果隨身帶著天蓮果,肯定會被搜出來。既然沒被搜出來,那天蓮果肯定不在他身上。”
楚流徵開始順著書生的行動軌跡往前翻。
她之前以為千手書生就是羿書生,被龐大的信息量帶進了溝里,這才很難追蹤羿書生的下落。
如今卻不同了。
她只要盯著羿書生的行蹤翻找,不被其他有關千手書生的消息迷惑就行。
“羿真、羿、書生……”
楚流徵將消息一條條扒拉出來,從最近的開始篩選。
“這個不是、這個也不是,這個……噫我又不是變態,不需要知道羿書生今天穿的是黃色的褲衩子謝謝!”
蕭靖凡“噗”地噴了一口茶,嗆得直咳嗽。
周元德急忙替他拍背。
這動靜大得楚流徵想不聽到都不行。
皇帝的咳嗽聲她可太熟悉了。
她急忙將系統關上,拉上被子裝睡,默默祈禱皇帝千萬不要進來。
她剛醒來那會兒指定是被豬油蒙了心,竟然為了吃瓜老老實實給皇帝當了一個多時辰的抱枕,要不是肚子餓得咕嚕嚕直叫,還不知道那詭異的姿勢得持續多久。
當然,讓楚流徵在意的不是這件事,嚴格來說,這事兒只占了一小部分。
最讓她在意的是,在她窩在皇帝懷里吃瓜的時候,帳篷外還等了一圈兒聽到她醒來趕來探望的人,同時被周公公熱情科普了她正跟皇帝抱成一團難舍難分互訴衷腸巴拉巴拉,楚流徵光是想想就想把周公公謀殺一萬次的謠言!
她越發拽緊被子,一點也不想面對現實。
帳篷外的咳嗽聲停了。
掀簾子的聲音。
靠近的腳步聲。
檀香的氣味比主人先飄過楚流徵鼻尖。
楚流徵:“……”
“我睡著了我睡著了我睡著了。”
腳步聲消失,檀香卻還在。
布料摩擦的窸窣聲。
床側的被褥微微下陷,來人坐在了床邊,手輕輕搭在被褥上,俯身湊近。
有溫熱的氣流拂過臉側,楚流徵心跳如鼓,本該靜心安神的檀香氣卻叫她心亂如麻,恨不得立刻喪失五感。
“暴暴君湊湊湊這么近干啥啊?我臉上又沒長花!”
又有一道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廓。
楚流徵后脊一麻,頭發根兒都豎了起來。
“可惡!!呼吸吵到我了!!!”
抓狂間,似乎聽到一聲輕笑,可等楚流徵凝神細聽,笑聲又沒了。
可能是她太緊張聽錯了?
被子下的手不自覺攥成拳。
“嚶暴君什么時候走啊?快裝不下去了。”
蕭靖凡看著床上努力裝睡的人,伸手撥弄一下其纖長的眼睫,壓著嗓子清清楚楚地笑了一聲。
楚流徵耳朵一麻,人也麻了,恍恍惚惚地想,我演技退步了?
被發現裝睡的時候,再裝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了。
在睜眼與不睜眼之間,楚流徵選擇負隅頑抗。
沒錯,她就是裝的咋滴!有本事把她眼皮掰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