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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殺雞儆猴

  朱雀門前。

  原本還站在最前面的中書令李弘道一瞬間不敢說話了,瑟瑟發抖地低著頭開始行禮。

  反而是黃徽,上前質問道。

  “陛下這是作甚,莫非就準備這般披著甲手持利刃,去祭拜先帝?”

  黃徽賣相不錯,此刻當著眾人質問天子不遵守禮制,頗有一種鐵骨錚錚的文人風骨。

  至少,在不少大臣看來是如此的。

  阮虎:“朕得先帝托夢,近來妖魔作祟攪擾得先帝陵寢不得安寧。”

  “朕問過神祇,應當舉辦一場大儺驅邪,到時候朕準備親自帶神面領眾兵,以儺禮驅邪之術誅殺那敢攪擾先帝安寧的淫神邪鬼。”

  黃徽:“這不符合禮制……”

  阮虎:“黃卿莫非要朕違逆先帝的旨意,坐視那邪祟擾亂先帝陵寢讓先帝不得安寧,要讓朕做個不孝之人?”

  阮虎冷冷地看著黃徽,帶著殺氣。

  黃徽支支吾吾啞口無言,再也不敢說話了。

  阮虎抬手,讓黃徽讓開道路。

  “是你更懂先帝,還是朕更懂先帝?”

  阮虎看了看其他人,朗聲說道。

  “這世上。”

  “沒有人比朕更懂先帝的意思。”

  近來,黃徽一直都在用先帝來壓阮虎,用孝道來束縛阮虎。

  結果如今反過來,被阮虎用同樣的招式將了一軍。

  對于如何解釋先帝的旨意和孝道這件事情上,阮虎擁有最高解釋權。

  見黃徽說不出話來,這個時候黃徽身后有人占了出來,想要引先賢圣人的經典來和阮虎辯上一辯。

  “圣人云……”

  先帝的解釋權不在他們這邊,那就用先賢圣人的解釋權,這個總歸在他們手上。

  但是他一開口,阮虎的目光便鎖定打斷了他。

  “嗯?”

  這個時候,一旁偵緝府的周楷固看懂了阮虎的眼神,立刻走上前來。

  “陛下臨行前便對我說過,神靈顯靈說那作祟擾亂先帝陵寢的鬼神已然附身朝臣,隱匿在了朝堂之中。”

  “等會定會出來阻攔陛下,這如今看起來邪祟已經跳出來了。”

  “一個黃徽,還有一個劉文昭。”

  “都給我拿下!”

  周楷固聲音森冷無比,猶如惡鬼一般。

  吐出的話語就像是刮起了一陣凜冽的寒風,瞬間讓在場群臣腦子便是一嗡,一些人腿都軟了。

  這周楷固不愧是阮虎之前看中的好苗子,膽子大得連黃徽也敢當場拿下。

  不過,阮虎卻并沒有準備將事情做到這種程度。

  阮虎:“黃卿不過是為人急切了一些,也是不明白朕的一片孝心,定然不可能是被妖魔附身之人。”

  既然黃卿不是,那么定然是另外一個了。

  一群士卒虎狼一般上來,將那剛剛還在“圣人云”的,阮虎之前連名字和官職都不知道的角色給拖了下去。

  然后天女宮的法師上前,當著眾人將那劉文昭灌了滿嘴的泥水,拿著鞭子抽得昂昂叫。

  黃徽目瞪口呆,徹底明白了阮虎是個什么樣的人物。

  阮虎在這朱雀門前當著所有人的面,在所有人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之前,披著鎧甲拿著刀給了所有人一個下馬威。

  讓這滿朝文武知道,耍嘴皮子的硬不過拿刀槍的。

  “嗚嗚!”

  伴隨著禮樂,儀仗開路。

  浩浩蕩蕩的大軍護衛著阮虎,百官不發一言的緊隨其后地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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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要前往的是封煌山脈的北麓,先帝的陵寢便在那邊的蓮花寺,這是一座敕建的皇家寺院。

  不過帶著這么多人以及百官,自然不可能和之前那般行軍,沒有走多久便停了下來。

  當日夜里,阮虎和百官歇息在了李弘道的田莊別院之中。

  “國丈,可真是一處好地方。”

  別院建立在一片竹林之中,兩側的竹林密得感覺連兔子都鉆不進去。

  明明天還亮著,看向竹林那縫隙深處的時候卻是一片漆黑。

  那幽暗里無法進入的地方,給人一種與人世隔絕的另一方界域的感覺。

  這別院建立起來花費定然不小,但是卻絲毫不顯得奢華,而是充滿了詩情畫意和源自于中原的門閥氏族的底蘊。

  李弘道:“說起來這還是先帝賜予我們李家的基業,如今幸得蒙陛下鑾輿臨幸,是臣三生有幸。”

  阮虎:“今日的事情,國丈沒能和那黃徽一起,朕很欣慰,果然一家人就是不一樣啊!”

  李弘道瞬間渾身冷汗:“都是那黃徽自作主張,臣全然不知。”

  阮虎沒有再說什么,跟著李弘道一起朝著別院里面走去。

  別院的大門建立在高處的坡上,進入其中的路要穿過下面的木橋和流水,以及曲折的石頭小道。

  也正是因為這九曲十八彎一般的并不順暢的路,更映襯得這院落的幽靜和神秘,讓人變得越發期待里面的精致了。

  阮虎神色輕松:“走,進去看看。”

  李弘道臉上涌出笑意:“陛下請。”

  其走在前面引路,而一進入別院之中,看到的卻是一群鶯鶯燕燕美貌的女子。

  其中為首的看模樣,和李妃有些相似。

  阮虎看了李弘道一眼,沒有多說什么。

  這廝將李妃塞入了后宮還不算,竟然還想要往里面塞人。

  而另一邊,別院附近百官歇息的宅子之中。

  黃徽一派的人這個時候聚集在了一起,對于今日清晨發生的事情,這些人一開始是恐懼不已,路上如同一群鵪雀一般一言不敢發。

  此刻到了這里匯聚在一起,又開始變得義憤填膺。

  因為周圍都是自己人,說氣話來也有些肆無忌憚。

  “陛下怎可如此對待吾等?”

  “可憐那劉文昭,當眾被這般折辱,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回來。”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陛下說那劉文昭被妖邪附體,莫非是真的?”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就算是真有鬼神作祟,為何要針對陛下,有道是國之將亡,妖孽橫行……”

  “慎言,慎言啊……”

  “那李弘道面對陛下如此荒唐之舉竟然一言不發,若是朝堂之上有奸臣,定然就是此人為首了。”

  眾人越說聲音越大,一個個要么義憤填膺,要么怒色滿面,要么哀嘆連連。

  對于天子的怨氣,也變得越發地大了起來。

  此時此刻,人群之中卻有人分析起了最近發生在朝堂內外的一些事情。

  那是座下一個穿著朱袍年約四十許的男子,有著此時人最喜歡的美須。

  “陛下最近行為舉止和往常判若兩人,實在是奇哉怪也。”“陛下言行舉止雖然有些荒唐之處,但是最近所做的事情卻有一番雄主的模樣。”

  “莫非之前都是裝出來的?”

  “效仿那楚莊王三年不飛,一鳴驚人?”

  此人身旁的一青年聽聞,立刻說起了最近的傳聞。

  “聽聞陛下落水之后,得皋陶顯靈點化,莫不是真的?”

  這一下,所有人也面面相覷。

  最近阮虎身上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奇特,他的變化也實在是太大,讓人不得不信這些東西。

  眼看著原本批判天子的荒唐亂行,團結所有人在黃徽身旁的大會逐漸走偏。

  這個時候,黃徽身旁的一人站起身來。

  這是一個白臉無須的圓胖男子,瞪著眼睛那眼珠子和那圓鼓鼓身形一樣要從眼眶里鼓出來。

  “什么神鬼,有道是子不語怪力亂神,爾等也是朝堂重臣,怎么也說這些胡話。”

  “陛下先是信那阮衡豢養什么地獄道的鬼巫,如今又搬出了個什么天女來,還竟然信了那天女宮的巫覡以邪祟附身為由折辱朝臣。”

  “這般模樣,如何比得了那楚莊王。”

  “可悲,可嘆,我等雖然有一片赤忱之心,陛下卻視而不見。”

  “我大晟何時才能……。”

  這人說著說著,自己也感動到了,留下了眼淚。

  這個時候其他人要么跟著一起流淚,要么嘆氣之中帶著怨怒。

  要么假惺惺地上前勸說,說天子不過是誤入歧途,只要他們進行規勸,定然能夠讓天子行正道。

  而眾人沒有發現,屋外的墻角下一個身影正蹲著,將他們的一言一行全部都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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