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一旦開了頭,那就好辦了,一切似乎都在朝著阮虎預設好的方向而去。
聽聞祭神。
整個飛騎都營寨之中都激動了起來,一個個歡欣鼓舞,只是那一個個羌騎校卒眼神在詢問著祭神之事的時候,隱隱帶著別樣的意味。
似乎在問著,祭完神后呢?
祭祀神祇在自古以來便是大事,執掌祭祀的也大多是真正意義上的首領。
如今都將赤天在軍中祭祀神祇,似乎有著一種不一樣的意味,尤其是在這樣一個時候。
河水邊。
有人已得到消息便問出口了:“是不是要反了?”
一光著膀子的壯漢放下了馬刷:“定然是了。”
其他人血液一下子沸騰了起來:“若真的要反,你干不干?”
有人將背著的骨朵抽了出來:“干了,那鳥皇帝每次發賞都拖拖拉拉,甚是不爽利,咱們還替他賣命作甚?”
其他人紛紛應從:“跟著赤天殺上京城,咱們也快活快活。”
這些羌騎雖是從羌族部落中招攬下來的,但如今也自然是見過世面的。
讓他們回到白馬高天上去過苦日子肯定不行,但是在這牙州甚至是上京搶一把的膽子很大。1
下面的兵卒如此,那些隊主更不用說。
他們感覺機會來了。
“聽說東邊已經亂了,如今不趁著這機會干大事,往后就碰不著這機會了。”
“咱們去部族拉人下來,人還不好說么,回去喊多少有多少,讓他們下來搶東西、搶女人。”
“還有周遭的部族,可以聯系他們。”
“可以聯系南詔那邊的幾個大族,他們的商隊不是經常過來么,我認識他們,可以去找。”
飛騎營的將校們心思活絡了起來,越想越覺得這事可以干,未來可期。
都將赤天都還沒有說祭神到底是為什么,這些人已經將接下來要干什么都想好了。
深夜。
校場。
中央一處被隔開的地方清掃得干干凈凈,擺放著一個壇城供,中心處有著面粉和酥油制成的錐形團狀物,前面擺放著盛滿青稞酒的圣杯。
祭祀是以古代儀軌經文開始的。
這都將赤天竟然還真的懂得祭祀,開口便以蠻荒空洞的腔調,念出了那經文。
赤天開場后,人群之中又走出幾個羌人兵卒。
這些人也懂得祭祀,用鼓、鐃鈸、海螺和嗩吶奏起了樂,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女子圍繞在壇城供周遭,手中舉鏡子、傘、彩箭。
漸漸地。
眾人從開始的期待、喜氣洋洋、血脈沸騰的狀態,被這層莊嚴肅穆的氛圍逐漸感染成了虔誠的表情。
一個個開始跪在地上,雙手托在地面,作手捧蓮花狀。
而到了一半,那念誦著古代儀軌經文的赤天突然話語一轉,念起了另外一個名字。
“請帝尊!”
赤天這一聲大喊,眾人紛紛抬起頭,只是大多數人根本沒聽清楚他喊什么。
亦或者,將帝尊當成了神祇的另一個稱呼。
只是這個時候,營寨之外突然傳來了大地震顫的聲音,那聲音很是驚人。
“咚咚咚咚!”
浩浩蕩蕩地,似乎有著千軍萬馬在朝著他們這里而來。
“啊?”
“敵襲!”
“快起來。”
這些羌騎受了驚,站起身來卻發現都將赤天一動不動,依舊還在進行著祭祀。
而隨后,眾人也看到了營寨和校場外面的景象。
成群的異獸出現在了營寨外邊,虎視眈眈地看著里邊。
“白首!”
“是神物!”
“神獸現世了。”
這些羌人不少人是聽聞過這妖物的傳說的,甚至在他們的神話之中,對于這種妖物也有著大量的篇幅記載,相關的傳說代代相傳。
那白首妖驢出現在校場和營寨之外后,校場之內也燃起了火,照亮四周的時候也開始散發一種香氣與煙霧。
“好香!”
“這是什么香?”
“那是什么?”
伴隨著香氣食入五臟六腑,一場真正的儀式開始了。
只是供品不再是壇上的酒與食,而是他們自己。
但是此時此刻。
眾人只是用力的睜開眼睛,極力的看著外邊。
他們看到外邊亮起了光,金色的光芒在那成群的“白首”中央。
一尊金光神人騎著一明顯和普通白首不同的神獸,遠遠的望著他們。
“神祇顯靈了!”
隨著一聲高呼。
再也沒有了任何文字,能夠表達出他們內心的激動和崇拜。
祭祀達到了高潮。
赤天停止了念誦經文,走到了站在最前面的一人面前,扔下了一把短匕。
“割下頂發,將爾等的魂魄獻給神祇。”
當第一個割下了,第二個便沒有再猶豫,一個接著一個。
一個兩個,十個一百個。
五百個,八百個。8
八百個人一個接著一個將自己的頂發割下,有人打開了營寨和校場的大門,那妖種白首魚貫而入,來到了這些人面前。
他們高高捧起自己的“魂魄”,心甘情愿的獻給了這神祇的使者。
八百人。14
八百虎賁踏江去,十萬吳兵喪膽還 這個數字似乎有著一種神奇的力量,
總感覺當一個人握著這個數字的時候,就距離天下無敵沒有多遠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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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寨外。
阮虎的神魂騎著“神騶將軍”,在夜風之中俯瞰著如今靜默得好像沒有活人一般的營寨。1
這些兇厲殘暴的羌騎,每次出征都必定禍害一方的兵卒,此時一個接著一個站起。
只是。
他們的眼睛,已然沒有了神。
好似一具具活尸。
這些人實際上記憶和其他地方都沒有了變化,他們的戰斗技巧和各種技藝也都在。
只是感情和自我的意志被妖物牢牢控制住,玩弄于掌心之間。
“嗯?”
阮虎注意著這些妖物,立刻發現了什么。
這些人的眼睛沒有了神,但這些白首妖驢的眼睛卻漸漸有了神,一個個好似人一般。
“走!”
阮虎遠遠地一聲令下,那白首妖驢一個個發出叫聲。
隨后。
這些人便立刻雷厲風行地穿戴好了甲束,各自攜帶著兵器,背上了弓弩,帶好了箭筒。
翻身上了那好似通了靈的妖物身上,浩浩蕩蕩的沖出了營寨,呼嘯于曠野之間。
人與坐騎結合在了一起,化為了真正的神騶騎。3
黑暗之中,阮虎能夠看清楚每一個神騶騎的位置,那些妖物也在不停的看著他和他座下的神騶將軍。
阮虎能夠感覺到,他只要說一句話,能夠聽懂的不僅僅是那神騶騎上的騎卒,連那坐騎也能夠聽得明白。
據阮虎所知。
九州各處勢力擁有精騎的不多,而擁有這樣的異種騎軍的,便更不要說的。
歷朝歷代,基本都是藏著掖著的,屬于壓箱底的底牌。
“白姑前身到底是什么身份?”
阮虎也算是明白,為什么妙香天女動用縛妖索這等古神西王母處得來的手段,也要將這白姑神拿捏住。
不過,阮虎如今還是覺得這不夠,準備著在此之上另加上一層保險。
“倀鬼!”
八百神騶騎風馳電掣地越過大地,這如此深沉的黑夜也不可阻擋。
他們抵達了附近一處集市外,南詔人的幾支商隊的駐地所在。
阮虎連話都沒有說,立刻看到所有騎卒挽弓拉箭,一陣箭雨便將那南詔人的駐地淹沒。
“啊!”
“有人在射箭。”
“不好,是騎卒。”
“哪里來的騎卒,為何襲擊我們?”
里面的人發出了慘叫,但是其中不少人立刻反應了過來。
開始組織起了人員防守,甚至準備進行反擊,并且朝外喊話。
這些南詔人的商隊敢來這里貿易自然是帶著武裝來的,他們之中也有著大量的護衛,暗中也有著甲。
此時此刻。
他們還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么東西。
阮虎說:“進去找找。”
隨后,一側的神騶騎沖了進去。
只不過十余騎,便殺得里面血流成河,一陣沖殺立刻將組織起來的護衛沖得七零八落。
“擋住他們。”
“他們停下來了。”
“將人拉下馬來,殺了他們。”
“小心他們射箭!”
事至如今,他們還以為這東西是馬。
但是神騶騎和普通的騎兵不一樣,普通的騎兵若是停了下來,沒有了沖擊力便失去了大半的力量,膽子大一些的便可直接將人拉下馬來斬殺。
但是,這是神騶騎。
這妖物停下來之后,更歡快了。
正面它們橫沖直撞,停下來之后面對敵人,更是高高揚起蹄子,一腳將其胸口踢爛踢穿。
張開血盆大口,利齒一口便將那敵人咬死。
不僅如此,其背上的騎卒也和其配合默契,從高處往那些白首驢顧及不到的死角攻擊著。
人與坐騎完美結合在一起,化為了可怕的殺伐利器。
“這是什么鬼東西。”
“妖怪,妖怪啊!”
“跑!”
剛開始還有人反抗,但是漸漸地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不對勁,這些騎卒哪里有半分活氣,猶如十八層地獄里爬上來的厲鬼。
而他們座下的哪里是什么馬,分明是妖怪。
商隊里的人開始逃竄,但是那十幾騎清理完了之后,很快便追了上去,將他們拿下。
“找到了!”
赤天來到了“神騶將軍”面前,提著一個已經嚇得好似傻了一樣瘋言瘋語的南詔人,將一封信高高舉起展開。
這些人,果然在給南詔那邊通風報信,搜集關于西成之地的各種情報。
阮虎的神魂實際上是看不見的,鬼神和陽世總隔著一層,不過此刻他借助了神騶將軍的眼睛在看。
“帶回去!”
這一次,不過是熟悉一下這神騶騎。
接下來修整一番,補齊這神騶騎的武備。
才是。
他們真正地用武之地。
回去的路上,阮虎又得到了一個新的好消息,
八百神騶軍的誕生,讓這神騶將軍也變得名副其實,同時也開始慢慢發生了一種變化,誕生出了它本應有的神通。
狂奔之中,神騶將軍發出一聲怪嘯。
周圍的神騶騎沒有什么感覺,阮虎卻看見天上的鳥兒掉了幾只下來,摔死在了地上。
阮虎對于這力量可是很熟悉。
“叫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