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不算是很高的高度。
似乎某些經常跑酷，或者特技演員從這樣的高度落下，都有很好的技巧能夠保證自己不受傷。
但是對于森田薰而言，這一幕還是有些夸張了。
因為當時十分緊張的她精準的注意到了每一個細節，月野弦不僅僅跳下來了，他懷中還抱著人啊。而他落地還沒有任何緩沖動作！
沒有翻滾，也沒有直接一屁股坐下，他僅僅只是腿稍微彎了彎。
看到這一幕的森田薰甚至覺得，如果不是為了給懷中抱著的朝霧凜減震的話，他可能都不需要彎腿。
不管如何，總算是平穩落地。
她想要去質問一下對方為什么要做這么危險的事情，他的安危自己管不著，別說跳二樓了，他跳二十樓，他跳化糞池都跟自己沒關系。
但是萬一傷到大小姐怎么辦？她可不是什么皮糙肉厚的普通老百姓，是品相極好，也是嬌生慣養，甚至可能一碰就碎的精美瓷器。
那種后果她根本無法承擔，她是因為信任這個少年的存在，也不想打擾兩人的二人世界才在樓下等待的。
哪里知道會發生這種插曲？
“你”
“去開車，然后去海邊。”
森田薰愣了愣，她都不明白做了這種事情后，他怎么能這么理直氣壯啊？
全世界都是你的后花園嗎？
她只能看向少年懷中的朝霧凜，女孩現在很難堪。剛才那一瞬間失重的讓她瞬間想起，從出生到現在，她似乎都沒有坐過過山車。
這種刺激感格外的陌生，她甚至睜開眼睛，用余光看了一眼自己和月亮的距離。
那一瞬間的不真實感，大腦酒精還殘留的暈眩感，讓她真的以為自己好像變成了神仙，即將飛去遙遠的月宮，做一個孤寡一生只能抱著兔子的仙女。
以至于她聽到月野弦說話的聲音才將將反應過來。
下意識的看向月野弦，發現對方還抱著自己。
還是在自己的司機面前。
這感覺羞恥的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睛，她忍不住說，“你放.”
“去不去海邊？”
“啊？”
“不然我可能會做比剛才更瘋狂的事情。”
“.”朝霧凜咬了咬牙，可是月野弦此刻顯得冷酷的表情一點變化都沒有，她生硬的轉過頭看向森田薰。“去開車吧，去海邊”
“.是。”
森田薰確定了。
這就是現在年輕人的獨特play，不對，可能是只屬于這兩個人的小游戲。
自己就純粹多余。
直接就轉過身去駕駛位了。
月野弦抱著少女就往后座走，已經逐漸適應對方體溫，也開始習慣對方濃郁的氣息不斷影響自己的判斷。
她忍不住嘟囔，“我自己能走放我下來！”
月野弦壓根沒有理會，直到來到后面車門附近，騰出手來，輕松的打開車門，然后.
“砰。”
幾乎像是一件貨物，被直接扔到后座，差點人都掀翻的少女不敢置信的看向后面進來的月野弦。
“你敢丟我？！”
連此時頭發的凌亂都顧不上了。
而不再保持冷酷表情的少年嬉皮笑臉起來，“你以為我一直抱你到現在是為了什么？就是為了這一刻，感覺還不錯。”
“混蛋我鯊了你！”
試圖張牙舞爪的撲過來，好像也顧不上什么形象了，也許是酒精還在發揮作用，總而言之她不太想保持更多的理智。因為她覺得這個少年比她還要顯得瘋狂。
而少年自然是十分輕松的控住了對方的雙手，抓在手里，面面相覷。
車子在啟動，對于后頭的動靜，森田薰直接一個視而不見。
關自己屁事！
你們小兩口愛怎么玩怎么玩，老娘管不著一點！
然后就聽到后頭的少年說話。
“乖一點。車上別鬧出什么意外。”
然后又能聽到大小姐那似乎咬牙切齒的聲音，只是聲線有些黏糊糊的，是喝多了嗎？
“有能耐你就弄出意外.大不了同歸于盡。”
“有意外當然是做人流，同歸于盡干什么？”
“什么人流.月野弦！你再跟我開一個玩笑試試？”
“好吧，那我說實話，其實我是超人。”
“超級會超人。”
“森田！油門踩到底，給我往加油站撞！！”
森田薰很想在這個時候戴上耳機，最好是入耳式的那一種。這樣她就不會聽到外頭喧鬧的車笛聲，也不會聽到后頭那亂七八糟的對話內容。
要不真的去撞加油站？
當然不可能。
車子穩穩當當開到了海邊。
沒有花太多的時間，而在這個過程中，后頭少年少女的對話也消停了，陷入了難得的安靜。
“小姐，到了。”
森田薰穩穩當當的停下車，這并非是靠近大橋的海灣附近，而是有著沙灘的邊緣。
反正兩人也沒有說去哪邊，只說是去海邊，她開進海里也有道理的。
“你自己去，我有點困了.要睡覺。”
少女試圖抱起后座的抱枕，賴在車上不走。
“少來這套，你非要我動手是吧？”
月野弦看向她，直接言語威脅。
對于從來不被威脅，也不被定義的千金大小姐而言，被這種態度對待的感覺是奇特的。
當然，肯定不是享受。
絕對沒有因為覺得被支配而出現絲毫竊喜。
這種奇怪的情緒絕對不會出現在她身上，但是她清楚，對方是真的說得出，也做得到。
她撐起香軟的身軀。
“你是不是威脅我上癮了？敢這么跟我說話？”
月野弦率先打開車門走出去，然后一只手單掛車頂低下頭來。
“上癮的是我嗎？恐怕另有其人。”
“.讓開點！”
在對方一腳踹過來之前，月野弦讓開了身位。
哪怕不情愿，沒有什么好辦法的女孩還是和這個少年并肩走向了沙灘。
咸咸的海風撲面而來，跟清新似乎一點都不搭邊。盡管今晚漂亮的月色會照在海面，泛起波光粼粼，但是那海平線太過遙遠，黑暗中似乎看不清它真正的壯麗。
女孩微微低頭整理自己的鎖骨鏈。
酒精帶來的影響似乎現在好了很多，讓她能站穩身子，筆直那修長白皙的雙腿。
“有什么好看的？還有這么多人。”
可能是因為許多學校在今天放假的緣故，沙灘上這個時間都不少人。有的在放縱的高歌，還有些許地方點燃了篝火似乎在拍攝什么氛圍感大片。
還能聽到酒瓶碰撞的聲響，對著翻騰的大海胡亂的咆哮著什么話語。
似乎是某人的名字。
“我們看我們的，管其他人干什么。”
月野弦瞥了她一眼。
“那你看啊。”
“這么遠看什么？走，我們過去。”
“不要，鞋子會進沙子。”
其實進沙子也沒有什么影響，車子上隨時有著供她替換的衣物和鞋子，她就是想要折騰這個混蛋。
就允許他折騰自己？作為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不折騰他都對不起自己的身份。
月野弦低頭看了一眼，并攏的雙腿，奶白色的肌膚，還有最下方穿在她腳上的平底鞋。
她似乎不怎么喜歡穿高跟鞋和涼拖鞋。
看上去很健康，但是對自己的審美不友好，腳趾都不愿意露，基本的禮貌呢？
“那你把鞋子脫了唄。”
“神經啊，那樣不就腳上全都粘上沙子了？”
“你非得我拖著你過去？”
月野弦沒好氣的說。
朝霧凜微微瞇起眼睛，因為酒精還在泛紅的面龐顯得格外嬌艷。
多出了平時不愿意透露出來的狡詐。
“你背我不就行了？”
月野弦瞥了她一眼，“要不我干脆八抬大轎把你抬過去？”
“背不背，不背我回去了。你在這里看個夠。”
風吹拂少年沒有修剪，已經長出來了很多，落在眉梢上的短發。
他收回視線，然后走到少女的面前，然后蹲下。
“上來。”
看著少年那看似瘦高，實則肩頭寬闊，很有安全感的背影。
本來應該是滿足自己惡趣味的局面，但是伸出手的瞬間，她有些猶豫遲疑。
好像從今晚開始的每一步，自己都走在了不能回頭的路途上，邁向很有誘惑力，卻看不到未來的分叉路。
對自己而言似乎是這樣。
可是對他來說呢？
他.今晚也很奇怪啊。
他是不是，也相應的做出了某些選擇呢。
于是她還是伸出了手，當她依靠上對方的肩背的那一瞬間，她竟然感覺這一瞬間如同把自己整個人都交了出去一樣。徹底放在他的背上，全都交給他去自作主張。
手臂微微環繞對方的脖子。
沒有令自己難受的濕濕熱熱的汗液觸感。
他的體溫正合適。
當他再次摟住自己的腿彎，將自己托到腰部更上一點的位置。
并不遙遠的海岸線都好像因此變得更低。
“摟住了，掉下來我不管。”
“你走你的，占了便宜還賣乖。”
“這算什么便宜？”
“除了我父親之外，我可從來沒有讓任何男人背過。”
她嘟囔著。
而少年走的每一步都很穩，哪怕是踩在了柔軟的沙灘上，她都感覺穩當的像是自己會想要賴住的床。
然后聽到月野弦的笑聲。
“哪怕你這么說，我也不會覺得是滿足我的虛榮心。我感覺你還是在把我當奴才。”
“一般人想當本小姐的奴才都沒有機會，今天讓你撿到了。”
他用的什么洗發水？聞著香香的。
衣領也好干凈，像新的一樣。
為什么他心跳的這么快等下，是自己的心跳聲嗎？
嘴里說著話，腦子里卻是亂七八糟的遐想。
以至于月野弦什么時候停下來的她都不知道。
“那麻煩你把這個機會交給需要的人，到了，可以下來了。”
那近距離的海浪聲，很奇妙。
她抬頭望去。
海水翻滾著，一陣陣白浪，會有仿佛沐浴時才會出現的泡沫。
沖刷著眼前的沙灘。
一遍遍洗滌，可能留下的任何痕跡。
這聲響，像交響樂在近距離為自己奏響。
一時之間，她不想下來。
她突然很難過。
這片海，爸爸應該和自己一起看到的。
他再也沒有機會看到了。
這個時候莫名有些脆弱的女孩低下了她高傲的頭顱，放在了月野弦的肩頭。
她的聲音有點悶悶的。
“我不下來好不好。”
月野弦微微偏頭，露出他完美無瑕的側臉。少年張了張嘴，結果是一陣失笑。
“你是樹懶嗎。”
“那你是桉樹嗎。”
“吃桉樹葉的是樹袋熊，不是樹懶。”
少年提醒身后的女孩，她好輕，似乎稍微顛簸一下，她就有消散在身后的可能。
她的頭發好長，背在身后，都可以吹拂到自己脖子上，有些癢。
然后聽到她顯得疲憊的聲音。
“那我就是只爬桉樹的樹懶。”
“.朝霧小姐。”
少年的嘴角忍不住揚起。
“干嘛。”
這又是什么奇怪的稱呼。
“有人說過，你其實很會說情話嗎？”
“.哼。”
才不是情話，只是下意識的頂嘴而已。
“那有人說過你真的很討人厭嗎？”
月野弦沒有放下對方，算是默許了她賴在自己背上的行為。
看著海浪翻滾的少年點點頭，“我知道我總是讓人又愛又恨的迷人反派角色。”
“還相當不要臉。”
“這么帥的臉我要是不要，一堆人能搶破頭。”
“還喜歡勉強別人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你說的是帶你跳二樓，還是帶你來海邊？”
“都是。”
她不想抬頭了，徹底靠在他安穩的肩膀上，因為這樣，仿佛貼著他的臉。
“帶你跳二樓，不是我怕你大喊大叫引起麻煩。只是我不想別人看到我抱著你，哪怕有絲毫走光的可能都不行。”
以為自己是霸道總裁嗎？說這種話真的會有女孩子感到開心嗎？
下頭好下頭。
“那帶我來海邊呢？”
“因為你很早就說過，你想看海。”
“都說不說以前了”
她皺了皺鼻子。
“可是再否認，以前也會存在。在你是大小姐之前，我就認識你了，這一點你別想否認。”
這是很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當成可以威脅本小姐的黑歷史嗎？
好想咬他一口。
可是咬肩膀，還是咬臉蛋呢？
“那就算不否認.可是在你和我失去聯系的這段時間。我可能已經看過很多次大海了，我可能都已經看膩了。”
“那又怎么樣，又不是跟我看的，都不算。”
仿佛某一根塵封很久的心弦被微微觸動，彈奏出很細微，卻無比悅耳的音符。
就連不斷翻滾的海浪聲都無法淹沒。
她漂亮的眉眼，甚至是微微淡妝修飾過的部分，輕輕顫抖了一下。
“放我下來.”
她低聲說。
月野弦愣了一下，微微回過頭，可是仍然看不清楚她的表情。藏在了因為海風而被吹亂的長發縫隙里。
“不怕沙子進鞋里了？”
“嗯。”
“哦。”
月野弦微微彎腰，女孩子落了地。
“月野弦。”
少年聽到呼喚轉過身，她正面對自己。
背對大海的月野弦，感覺海風在輕輕托著他的身軀。
而面前的女孩，長發被海風放肆的揮舞著。
她有些迷離的面孔在朝著自己靠近，她向自己伸出手來。
好像是某種儀式感的預兆，亦或者是已經積壓許久的沖動。
她靠近了少年，手掌攀上了他寬闊的肩頭，甚至她愿意在這柔軟的沙灘上，輕輕踮起腳尖。
她從自己的肩膀上，捏起一根長長的黑發。
月野弦眼神古怪的看向對方，“你干什么？”
眼神迷離的少女得意的翹起嘴角，“沾上我的頭發了，怎么？你看起來好失望的樣子，好可憐，像被主人騙了的狗狗。你在期待什么嗎？”
沒錯。
本小姐也在等待這一刻。
你怎么戲弄我的，我就怎么戲弄回來。
想要欺負我，就要做好被欺負回去的準備！
就在她的得意仿佛要攀上巔峰，如果有尾巴的話一定會高高翹起的時候。
也是她準備收回手的時候。
“啪。”
月野弦拿住了她想要收回的手。
“誒？”
“啪。”
另外一只手直接摟住了她想要退后的纖細腰肢。
朝霧凜的眼神出現了明顯的慌亂。
她迷離的眼神瞬間清醒，甚至顯得有些清澈。
“等、等下，你干什嗚”
他憑什么這么不講道理啊！嗚嗚嗚。
黑影欺壓過來。
哪怕有所預兆，她也無法躲避。像是一塊風水寶地，碰到了貪婪的修行者。
被不講道理的，不留余地的肆虐奪取。
大腦是空白的。
眼睛是閉上的。
耳朵里頭在轟鳴，聽不到遙遠的笑鬧聲，只能聽到海浪里似乎有位海女。
她在吟唱，關于海邊的所有浪漫故事。
沙灘和公路的邊緣交界線，靠著轎車的森田薰抽著煙，眺望著遠方那擁吻在一起的少年少女。
猛猛吸了一口，頂級過肺。
“談戀愛就這么有意思唄？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