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聲名鵲起的陸北顧 “鐺——!”
又一聲悠長的銅鑼響起,宣告著分舍考試的正式結束。
“諸生停筆!放卷于案上,依次退出!”
監考的學官大聲喊道。
一時間,考堂內響起一片混雜著嘆息、低呼和收拾東西的聲音,有人如釋重負地癱在椅子上,有人懊惱地拍著額頭。
陸北顧輕輕放下筆,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他看著考案上那幾份被自己墨跡填得滿滿當當的試卷,心中卻是一片踏實。
該做的,已經做到極致了。
能不能順利考入中舍,選到白沙先生作為老師,就看最終的排名如何了。
他隨著人群走出正堂,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空氣也帶著燥熱,但比起考堂內的壓抑氛圍,已是天壤之別。
“餓煞我也!”
朱南星一出大門就哀嚎起來,捂著肚子,仿佛下一秒就要餓暈過去:“走走走!趕緊去膳堂!”
盧廣宇和黃靖嵇也是饑腸轆轆,竺楨雖然沒喊餓,但腳步明顯比平時快了幾分。
陸北顧雖然也餓得前胸貼后背,但精神上的亢奮還未完全消退,他笑道:“朱兄明天能吃上燒鵝嗎?”
“燒鵝?那是中舍才有的!”朱南星苦著臉,“今天早晨要是能讓我吃頓像樣的肉菜,沒準我還能發揮一下考進中舍餓著肚子哪還有狀態了?”
“陸兄這次發揮的如何?”竺楨問道。
陸北顧沒謙虛,直接說道:“有些感悟,所以發揮的還不錯。”
“感悟?”盧廣宇說道,“我看是頓悟成仙了吧!陸兄,我感覺你這次怕是要一鳴驚人!”
黃靖嵇也點點頭,眼神復雜地看著陸北顧:“新生第一次分舍考就沖進中舍的,瀘州州學近五年都沒聽說過,不過我感覺陸兄,你恐怕真有機會。”
陸北顧沒有否認,只是平靜地說:“結果未出,一切皆有可能,先去吃飯吧,吃完回去好好歇歇。”
此時近兩百人的試卷,堆在判卷房間里可謂是堆積如山。
州學老師全體出動,除了監考的,其他人都提前吃過飯了,正在爭分奪秒的工作。
因為分舍考試關系到所有學子的前途和州學的資源分配,所以判卷流程極其嚴格。
首先是糊名、謄錄,然后才由學官們交叉批閱。
帖經、墨義相對客觀,有標準答案,批閱較快。
詩賦和策論則是最耗時的,尤其是策論,需要仔細審閱立意、論證、文采、經史功底。
負責批閱策論卷的,正是州學里以學問精深、要求嚴格著稱的幾位學官,其中一位須發皆白的老學官,正凝神看著手中一份謄錄好的策論卷。
卷首破題那句“守成之世易為功,開創之君難為法”,便讓他渾濁的老眼驟然一亮。
接著看下去,整篇史論觀點鮮明,氣勢雄渾,史實運用精準,得失分析透徹,典故也是信手拈來,更妙的是結尾處那“《春秋》責賢者備”的點睛之筆,將史論拔高到經義高度。
“好!好一篇雄文!”
老學官忍不住拍案叫絕,引得周圍幾位學官紛紛側目。
“破題精警,立論高遠,論據翔實,文氣貫通!更難得的是,經史融合得如此自然貼切!”
他迫不及待地翻到卷首,想記住編號,然后等登完成績看看到底是哪位老成持重的上舍生所作。
看名字,他是看不到的,但是哪怕是謄錄試卷,也是有臨時編號的。
這個編號不是學號,而是考場座位號,目的是為了防止學生之間的卷子在判卷的時候出現因為謄錄弄混而查不出來的情況。
老學官記住了這個編號。
晚上,當所有試卷批閱完畢,開始拆封糊名、謄錄編號與實際姓名學號對應、匯總評分。
老學官盯著那個編號,發現是下舍考場里出來的監考跟判卷不是同一批人,監考的助教會多一些,判卷的都是正式學官,所以判卷的老師哪怕看到了編號,也不知道編號都是哪個考場里出來的。
“怪事這文風老辣,引經據典之熟稔,怎么看都像是積年苦讀的上舍生手筆,怎么是個下舍生?”
這個編號的卷子在帖經部分幾乎全對,墨義有些瑕疵但影響并不大,詩賦雖非頂尖,但格律嚴謹,中規中矩,遠超下舍生水準。
“難道是迎新雅集那個頭名?叫陸.陸什么顧的?”有人想起了那個在迎新雅集上嶄露頭角的新生。
“一個新生?不可能!”老學官眉頭一皺,“此等史論功底,非在州學打熬個三五年的苦功不可得!定是某位掉到下舍的中舍生作的。”
然而,當負責登分排名的學官看著那份編號對應的名字,手卻都抖了一下。
“——真是陸北顧!這成績肯定能進中舍了啊!”
“什么?!”
“陸北顧?那個新生?!”
這種勁爆的消息瞬間讓州學先生們圍了過來,爭相看著那份謄錄卷和拆封后的記錄。
“竟然真的是他!”
“匪夷所思!簡直是匪夷所思!”
老學官拿著那份謄錄卷,看著“陸北顧”三個字,久久無言,最終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后生可畏啊!”
翌日清晨。
州學張榜墻前,早已是人頭攢動,水泄不通。
所有學子,無論上舍、中舍、下舍,都擠在這里,焦急地等待著那張決定命運的排行榜張貼。
“來了!來了!”不知誰喊了一聲。
只見兩位學官面容嚴肅地捧著一張巨大的、寫滿密密麻麻名字的榜單,在兩名雜役的護衛下,走到張榜墻前。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呼吸都仿佛停滯了。
漿糊刷在墻上,榜單被小心翼翼地貼上、撫平。
“唰啦——”
排行榜展開的瞬間,無數道目光如同探照燈般,從上到下掃視著榜單。
而陸北顧也在看排名,得益于他身高比較高,所以看得相對清楚。
州學今年在經過一輪勸退后,總人數一共198人,在前66名,也就是上舍生里,他見到了兩個熟悉的名字,韓子瑜和先鎮。
再往后,第70名是周明遠,他這是剛從上舍掉出來。
而在第72名,陸北顧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幾乎是同時,人群中也爆發出了議論聲。
“這是什么奢遮人物?新生第一次分舍考試就差點考進上舍了?”
“陸北顧!看到了嗎?第72名,是那個迎新雅集的陸北顧!”
“剛入學的下舍生直接進中舍?”
“怎么可能!他不是才入學嗎?”
“迎新雅集那篇《六國論》沒看過嗎?看來這是真有實力啊!”
前面的那些上舍生名次基本都是固定的,沒什么好驚訝的,但是新生剛入學就差點進上舍,這成績可是讓人有些道心破碎了!
要知道,這里所有學生,在自己原本所在的縣學里,可都是天之驕子。
但來到州學,都只能在中舍甚至下舍苦苦煎熬著,年復一年。
驚呼聲、質疑聲、難以置信的議論聲如同海嘯般席卷了整個空地!
一個新生,以近乎異軍突起的姿態,在第一次分舍考試中,就差點考進上舍!這在瀘州州學的歷史上都沒出現過,以前的新生,即便是考進中舍,那也是排名非常靠后的。
陸北顧這個名字,頓時在瀘州州學內開始聲名鵲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