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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范仲淹圖什么?

  第134章范仲淹圖什么?

  “韓兄。”

  在上舍的單人間宿舍里,陸北顧見到了韓子瑜。

  對于他的到訪,韓子瑜似乎并沒有太驚訝,反而關上門就笑著說道:“我聽說了陸兄所制的‘水窗’,真可謂解民于倒懸,實在是一樁大功德啊!”

  人在封閉的州學里,竟然能這么快得知外面發生的事情,韓子瑜的消息看起來很靈通。

  這也證明了韓家這種瀘川當地大族,確實是有能量的。

  要知道,同樣是州學生,其他州學生可沒有這種消息獲取速度。

  陸北顧苦笑道:“不被人記恨就不錯了。”

  “沒那么嚴重州衙也是要臉面的。”

  韓子瑜不以為然:“知州、判官下的命令,你不過是做事的,與你有何干系?動你難道不是打知州、判官的臉?更何況你在州學里呢,這地方沒人敢亂來。”

  陸北顧點點頭,說道:“只是這暴雨看著不像是再過幾日就能停的模樣,城內的糧價實在是漲得太厲害了。”

  韓子瑜反問:“那與陸兄何干呢?”

  陸北顧沒說話。

  韓子瑜仔細打量了他片刻,旋即大笑道:“那日禪林雅會結束后,在合江縣醉仙樓里,我便覺得陸兄有匡扶天下之志,如今一看,果然沒錯!”

  陸北顧嘆了口氣,說道:“韓兄知我,只是現在確實無處發力。”

  “所以想讓我出手相助?”

  韓子瑜沉吟了剎那,說道:“我也不瞞你,其實糧價的事情,城中土豪的意見也并不一致.水災跟旱災不一樣,要是旱災,那這個糧價哪怕是我們韓家,也不敢往下去壓,因為都指著糧價上去才好大規模兼并耕地。”

  “但水災不是這回事,城外村落里的農人,因為本身就種田又馬上要交秋糧了,家里都是有大量存糧的,這場大雨就算再下一個月長江在瀘州段也不會形成大洪水,所以指望著一場水災就讓農人大規模賣田買糧,是不可能的事情。”

  陸北顧眉頭稍稍舒展,問道:“所以現在城中的糧商賺的是市井百姓的錢,而這些錢,真土豪看不上?”

  “這仨瓜倆棗確實看不上。”韓子瑜挺誠懇地說道,“而且說的再直白點,家里連幾天存糧都沒有的市井百姓,就算把所有家底都掏出來,又能有幾貫錢?這種事情既不賺錢又損名聲,所以城中要些臉面的土豪都沒參與,只是糧商和部分大戶在哄抬糧價。”

  陸北顧明白了過來。

  對于韓家這種級別的土豪,除非是能大規模兼并城外耕地或者城內的優質地產,不然僅僅通過抬高糧價的手段賣糧食賺些錢,在他們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而且這個錢掙了,以后就要被城里的百姓指著罵,對于他們這些在當地延續了上百年的家族來講,是得不償失的事情。

  ——他們這些年花在修橋補路、周濟貧苦等用錢換名聲的事情上的錢,比這個要多得多。

  所以,他們采取了冷眼旁觀的對策,既不參與也不干預。

  “韓兄能出手嗎?”

  “能,但是你得給我一個理由,不僅是說服我,我也得說服家父。”

  “賺名聲不夠?”

  “不夠,這事是要實打實地花錢并且得罪一部分人的,韓家名聲已經很大了,不折損即可,無需做這種費力的事情。”

  陸北顧沉默片刻,說道:“我賣你個消息,能讓你家接下來把做這件事情賠的錢多賺回來,但是你得保守這個秘密.事以密成,言以泄敗。”

  韓子瑜有些不置可否,他知道陸北顧有才華,但他真的不認為,陸北顧身上能有什么能讓他們韓家賺大錢的消息。

  畢竟,陸北顧說到底,也只是一個頗有潛力的州學生罷了。

  以他的地位,能接觸到什么重要消息?

  更何況,既然他知道,為什么不自己去賺這個錢呢?

  “范晉公秋天會來瀘州,接下來瀘州的淯井監和南井監一定會有變動,具體怎么變動我不知道,但是只要囤積銅錢,必然會得利。”

  聽了這話,韓子瑜的臉上露出了難以掩飾的驚訝神情。

  瀘州本地大族,對于朝政并非一無所知,實際上他們的消息來源往往更加廣泛,得到的消息也更及時。

  因此,在瀘州州衙得到了接待范祥的命令后,像是韓氏這種大族也很快通過州衙里的胥吏知道了.這是早晚的事,為了迎接這位即將升任轉運副使的大員,不管是出人出場地,還是到時候舉辦宴會,到時候都得通知他們。

  而結合范祥的履歷,以及大宋那眾所周知的艱難財政,不難猜得出朝廷是要對鹽法動手了,所以范祥才會來全天下最重要的鹽產地之一的瀘州。

  因此,陸北顧的前半句話驗證了他確實有可靠消息。

  而后半句話,卻是連韓家都不知道的寶貴信息。

  但只要稍一思量,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如果陸北顧沒撒謊,那接下來的鹽法變動,肯定跟銅錢有關系,而四川是出了名的缺銅錢。

  所以,大概率以后川南的井鹽,都得用銅錢買了,而不是現在可以用鐵錢、銅錢、布帛等任意手段去購買。

  只有獲得了信息差,才能提前做準備從而進行套利。

  而這種消息的寶貴之處,就在于未知。

  陸北顧愿意先告訴他,足以證明其誠意,而陸北顧肯定也是擔著風險的。

  但這也讓韓子瑜有點發懵:“陸兄,這你是如何知道的?你這么甘冒風險又是圖什么?”

  “范仲淹當年頂著貶官的壓力開倉放糧圖什么?”陸北顧反問。

  韓子瑜默然。

  半晌之后,他方才喟然嘆道:“真君子也。”

  “陸兄是真君子,我也做不出拿了消息不幫忙的小人行徑,陸兄且在州學安心等著吧,此事韓家定然會出手。”

  見韓子瑜起身,陸北顧問道:“還需要我做什么嗎?”

  “實施過程沒什么需要陸兄做的。”韓子瑜想了想說道,“不過我家的糧店一旦開始給老弱賣低價糧,城中一定會有人聒噪些流言出來,若是陸兄能提前寫出易于傳唱的童謠、傳說,先發制人以安民心,順便能為我家邀些名聲,那就再好不過了。”

  童謠、傳說嗎?

  陸北顧若有所思了起來,雖然乍一聽起來不靠譜,但縱觀歷史這確實是華夏古代最可靠的輿論戰手段了。

  “此事不急,陸兄可以先慢慢想。”

  “倒也不用慢慢想,我現在便寫出來給你吧,到時安排人去尋些小孩傳唱,很快便能傳于全城了.不過,這些事情定要隱去我的痕跡。”

  很多事情不需要眾人知曉,但陸北顧相信,他所做之事有其意義所在。

  當然,他還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自己的痕跡,那便是這紙注定會傳唱于大宋民間的精彩故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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