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樺市的一座小山中。
樹林郁郁蔥蔥，樹葉上掛著夜晚的霜露，在月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松鼠、爬蟲、兔子游蕩其中，舔舐葉子上的路子。
咕嚕咕嚕！
突如其來的聲音驚走大量動物，幽靈般的馬車駛過，帶著些許流光，轉瞬即逝。
姜炎睜開了眼睛，看著滿滿當當的人，本以為是專車接送，結果沒想到……
是超載順風車啊！
還好里面的空間寬敞，不至于擁擠。
窸窸窣窣的討論聲響起，其中一部分人不是顧客，而是準備去擺攤的攤主，剛上馬車，開始就已經介紹自己的產品了。
一生在卷、隨地做生意的江南人！
不過里面的可以治瘡的人面鯉、扭動身子跳舞的靈蛇、還有可以穿上以后、就算在睡覺也可以夜行千里的紅色繡花鞋，或者叫做履精。
好家伙，光介紹能走多遠，使用者半月板損傷這是一點都不說啊！
各種稀奇古怪的道具都有，甚至是還出現了流民之影穿的衣服。
難以想象這是人干出來的事情？
確定不是刮地三尺的蝗蟲？
在這之中，倒是有一樣東西引起了姜炎的注意。
攤主是一個穿著緊身衣，帶著面罩，像是玉面肥螳螂的胖子，看起來年紀不大，正在推銷一堆黑色“石頭”。
叫做山丸。
一般人可能沒聽過，因為這屬于辟谷丹的一種。
在清代耳食錄中記載的神奇物品，傳聞有道人可使用竹連環開啟山洞秘境，并且袖口中藏有山丸，以特殊方法制成，吃了以后會卡在喉嚨里，但可數月不進食。
小日子漫畫里的兵糧丸原型應該也有它的部分影響。
‘說起來，小日子的歷史源自于天夏文化圈，經過本土改編后更加扭曲詭異，現在也不知道咋樣了？’
姜炎有些幸災樂禍。
至于山丸，他有些心動。
畢竟即將進入新的病域，萬一里面沒有人類食物，而且被長時間困住，這種道具就很派上用場了。
耐心等了一會，聽胖子說了價格。
一萬一枚。
呵，才不是沒錢，姜炎只是不喜歡這種卡喉嚨的垃圾食品。
還不如去單位順點軍用口糧，到時候裝在棺靈身體里就行了。
什么？
這是棺材？
裝吃的不好？
開玩笑，姜炎可是把它當作至愛親朋，是最優秀的……
飯盒！
反正外形差不多。
人的尸體能裝棺材，食物的尸體為什么不行呢？
“只不過這家伙太欠缺社會經驗了……”
姜炎看著還在認真熱情推銷山丸的胖子，搖了搖頭，渾然沒發現到邊上不少人的目光多了幾分惡意。
山丸傳說不算冷門，能力也不稀奇，但關鍵是，山丸在故事中只算個配角，真正重要的是竹連環這種儲物空間道具，
以及神秘的山洞秘境！
所以……
姜炎忽然開口道：“預定五顆山丸，等會下車給我。”
話音落下，有人投來不滿的目光。
似乎是不爽姜炎來搶獵物。
‘想稱量一下我的實力嗎？’
姜炎心中冷笑，雖然偽裝做的不錯，但可惜命燈已經出賣了你們的實力。
連個道基都沒有！
“哼！”
姜炎冷哼一聲。
直接釋放來自于梵劍佛甲之中、來自于鹿總兵數百場戰爭積累的殺伐氣息。
殺氣席卷，讓整個車廂的空氣隱隱變得粘稠起來。
仿佛置身于尸骸遍地的戰場。
霎時間，
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好……好的！”小胖子嚇成了鵪鶉，顫聲說道。
不少惡意的目光悻悻然退去，帶著惋惜和戲謔。
惋惜的是自己出手不夠早。
戲謔的是……
這胖子被個狠人盯上了。
手上沒個數百亡魂，可凝聚不出這殺氣。
至于法會禁止客人間廝殺？
規矩是規矩，但……繞開的方式可有不少。
嗤嗤！
伴隨著車輪與地面接觸的急剎聲響，車輛晃動，隨即停下。
外面傳來馬夫的聲音：
“諸位客人，五猖法會到了。”
車廂里的客人有序地下車，而姜炎依舊坐著閉目養神。
至于胖子在一旁如坐針氈，能夠感受到不少人投來憐憫的目光。
等到所有人離去，姜炎睜開眼睛，冷冷道：
“算了，山丸我不要了。”
說完，他起身掀開簾幕，下了馬車。
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繁華的街道。
“這就是五猖法會嗎？”
如同電視劇中的節日場面，房屋鱗次櫛比，隨處可見叫賣的小販，熱鬧非凡。
讓姜炎仿佛回到了小時候，跟著外公去趕集的日子，他總是要求買這買那，然后滿滿當當回家……
被母親一頓罵。
這時候外公只會護著他，明明很瘦小，但在小時候的姜炎眼里，卻比山還高大。
“小心火燭！”
“禁止打架！”
“交易有矛盾，請去五猖法會中心找人裁定！”
只不過這份回憶，很快就天空中叼著燈籠飛行、不斷大聲喊話的人面鸮打斷。
姜炎回過神，通過灰燼之燈的視角，看到了不少病變生物隱藏其中。
甚至是有只壁虎成精的家伙，正在賣自己的斷尾，面紅耳赤地大喊絕對保真。
倒不是因為灰燼之燈勘破虛妄，而是它自己就沒藏好短了一截的尾巴。
很明顯，這顧客也看出來了，是在故意壓價。
“還真是……魚龍混雜！”
姜炎摸了摸下巴，雖然早有預料，但親眼所見感覺還是有點違和。
想想也是，畢竟各類民俗傳說繁雜，也不是所有病變生物都喜歡殺戮和破壞。
其中有不少草食精怪，就喜歡安穩的環境和秩序。
對于這類家伙，官方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和姜炎無關，他只是來買東西的。
“等等！”
就在他準備出發的時候，身后突然傳來聲音。
回過頭，正是剛剛馬車上的胖子。
他一路小跑過來，氣喘吁吁地說道：
“……感謝猛人兄幫我解圍，這十枚山丸就送給您了。”
他只是愣，沒啥社會經驗，但不傻，現在已經回過味了。
車上的時候，自己應該是被人盯上了，是這位猛人幫他躲過一劫。
“嗯。”
姜炎點了點頭，沒有推脫，理所當然地收下了對方的謝意。
好人有好報，這很合理。
要是對方不送禮？
那說明現在的黑惡分子，竟然都開始偽裝成受害者了。
胖子看對方收下東西，心中大喜，低著頭，結結巴巴地說道：
“那個……我能不能請猛人兄一起逛集市，想請您保護我，帶我見見世面，當然，我會給錢的……”
父親跟他說過，長大的表現，就是要學會獨立。
和優秀的人來往時更要展現誠意。
什么是誠意？
自然是錢！
所以他偷拿邀請函，獨自來五猖法會做生意，現在更是主動花錢結交豪杰。
他也是個大人了！
過了許久，都沒有得到回復。
胖子還以為是沒說清楚給多少錢，對方不滿意，抬起頭剛想說話，卻發現……
姜炎已經消失不見。
另一邊，
姜炎并未在意這點小插曲，漫步在街道上，好奇地張望。
之所以介入他人因果，只是因為他看對方還算順眼，應該不是壞人，想幫就幫了。
但不代表……他會喜歡和人扯上關系。
人做出的選擇，就是一次次因果的交織。
既然胖子一個人來五猖法會，就要承擔后果。
他可沒興趣給人當保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