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鎮潮海王聞言怒吼,銀甲之上浮現一道道龍虎之氣,不斷壯大自身的力量,竭盡全力想要抗住踩在身上的靴子。
但無論如何努力,都紋絲不動。
仿佛壓在身上的不是白銀明王,是一座高山。
嘶嘶嘶!
于是它另辟蹊徑,四周海浪翻涌,化作一條條張開獠牙的巨大毒蛇朝著白銀明王咬去。
嗤嗤嗤!
然而它們接觸其表面拙火金光的瞬間,水流沸騰、蒸發,崩碎蛇頭,滾滾蒸汽彌漫,如一場大霧,籠罩了整片法域空間。
變成了一個巨大蒸籠。
“好熱!”
好在在場沒幾個是普通人,不至于被燙傷。
姚秘書原本為了修飾腿型的黑絲此刻濕透,貼在了皮膚上,大出汗后又迅速燜干,整個人都黏糊糊的,而且呼吸都帶著灼熱、滾燙,難受無比。
然而她并未慌亂,摘掉滿是水珠的眼鏡,將粘在臉上的發絲甩到腦后,冷靜指揮道:
“諸位退遠一點,記得帶上那些犯人,千萬別讓他們死了,否則就沒證據了。”
雷厲風行,主打一個不能幫忙,也盡量別拖后腿。
其余人聞言,連忙遠離那在大霧之中的白銀明王。
金光閃耀,如同一座燈塔,璀璨無比!
犯罪嫌疑人們也是感動不已,還好抓自己的是官方,要是其他勢力早就把他們扔了。
至于趙陰嫚,歪了歪腦袋,感覺還好。
一點都不熱,還有點涼爽。
“吼!”
鎮潮海王趁機用力,想要掀翻明王之足,卻撲了個空。
白銀明王忽然抬腳,然后不給鎮潮海王雕像反應的機會,再次踩下。
龍虎之氣交織,在腳底浮現鎮壓一道道紋路。
明王鎮世印。
腳印,也是印!
伴隨著一聲巨響,大量的木屑、珊瑚礁飛舞,鎮潮海王像是根釘子,釘進船體內部。
咔咔咔!
整艘寶船從中間遭受重擊,幾近彎折,但卻強行撐住,并未破碎。
姜炎贊嘆道:“古話說的有道理,爛船還有三寸釘。”
一旁的游海生難以置信:“為什么你可以不受法域壓制?”
舊箓之下,按理來說都會被法域壓制實力。
但為什么姜炎一點都沒受影響,
反而更強了?
“你不說是法域,我還以為是觀光船呢?”
姜炎輕笑一聲,說道:“可能太小了,沒什么感覺吧。”
他這段時間見到的法域都比較大。
不說裘白真人的江山如畫,饗女的無限饗宴,就算是吳三桂的腐朽之國,都比這壯觀多了。
小小的,實在沒感覺。
不過法域是由自身法種、心靈、意志、潛力多種因素構建而成。
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志向有多大。
汪直只想割據一方,接受招安,生活在自己的寶船之上,享受榮華富貴。
而不是化作吞噬萬物的海眼。
想法是個人選擇,無法說對錯。
但這個世界,弱者就只是強者的口糧和玩具。
不爭?
就等著生不如死!
因此,眼前神像雖然是由汪直的靈魂煉制而成,但帶來的劫氣都少的可憐,只有稀稀疏疏的一點。
給姜炎帶來的增幅微不足道。
‘不過核心原因,是被法域朽王朝抵消了,哪怕并未展開,本質也要比潮汐五峰寶船高得多。’
姜炎心中閃過念頭,看向游海生,繼續問道:
“你繼續說一下渡河寶筏儀式的內容,該如何解除,以及這位大人物其余的手段。”
“解除不了的,那位大人物怎么可能把反制手段留給我們!”
游海生咬牙說道:“他早就算到了會出現意外的可能性,所以一旦啟動神像坐標,就會駛入舊日邊緣,接應渡世寶筏,融合之后,會順帶著抹去一切知道真相的人。”
此時,眾人才發現在那滔天巨浪之外是飄蕩的歷史塵埃,已然進入了歷史長河之中。
姚秘書沉聲道:“指揮使,得快點擊破法域,通知總部接應!”
靈能波動應該引起了杭城分局的注意,但這里是歷史長河,無邊無際……
如果讓這尊完整舊箓復蘇,一巴掌就足以拍死他們。
總部根本來不及救援。
“放棄吧!”
游海生狂笑道:“你真以為舊箓之魂凝練的神像,只有這么點實力嗎?”
嗖嗖嗖!
話音落下,從破碎的寶船內部伸出了數十條血肉交織的觸手,迅速纏繞寶船,原本巨大的船頭也開始裂開,大量的木屑跌落。
從中鉆出來一尊沒有皮膚、只有血肉的半身人,沒有五官,唯有白銀掌印浮現,下頜裂開,如深淵巨口,發出了咆哮。
他的身軀通過無數的血絲,和寶船相連,和法域融合,化作了一尊特殊的寶船巨人。
下半身的腐朽福船表面之上,一張張猙獰面孔浮現,鬼哭狼嚎著飛出,裹挾著黑色的劇毒水流呼嘯而出,企圖吞沒白銀明王。
“原來是地工渡幽寶船法孕育的冥水船傀,那么走的應該是癸水、乙木誕生的地工渡幽道基。”
姜炎為了知己知彼,這段時間補習了不少邪道法術的知識。
傳說中,海民認為船是由活了足夠歲月的老木制作而成,蘊含著大地、草木靈性。
因此,變成船之后靈性也會更加濃郁,閩浙地區的船民經常會殺雞供奉,以求平安。
是一種樸素的情感寄托。
在超凡世界里,船靈確實存在,并且能夠直面風暴、橫渡洶涌海浪卻如履平地,掌握著諸多神奇能力。
只不過誕生條件極為苛刻。
要么是頂尖靈木制作的寶船,
要么是承載著一代代人多次橫渡大海,在風浪中誕生靈性,與其說是妖怪,不如說是精靈。
地工派屬于機關道的分支,擅長建造寶船、傀儡。
在過去出現了一個天才。
他看中船靈橫渡風浪的能力,另辟蹊徑,嘗試將其捕捉與自身融合,蛻變為半人半船的特殊機關生命,從而渡過生死幽冥之河,淌過諸劫,從而長生久視。
立意很好,只不過他失敗了,駛入幽冥之后消失不見。
后來人繼承他的道統,覺得培養船靈難度太高、時間太久,后面就被改成了萬魂幡的改版——萬魂船。
通過吞噬被溺死的水手靈魂,讓萬靈承載自己航行,死了一批就換一批,可以保證船體本身不受損。
在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在踐行忒休斯之船的悖論。
汪直作為曾經的海盜王,找到船靈自然不難。
就是不知道……
這是他自己主動走地工之道,還是被那位銀王朝大人物煉制成為橫渡歷史長河的寶船。
嗤嗤嗤!
在他思索之時,諸多幽魂靠近的剎那,白銀明王掐起金剛亥母印,爆發千萬縷金光,瞬間將成百上千的冤魂凈化,變為青煙消散。
金光普渡!
金剛亥母印本乃是佛法正宗,擅長斬妖除魔。
若非金剛亥母騎兵靠著特殊的火油涂抹全身,凝練心中拙火,逐漸適應,否則召喚的瞬間就會蕩平死氣。
現在,反倒是結合尸解王庭的特點,因地制宜,走出一條特殊的尸解佛道路。
明王猛然踏出一步,光輝閃耀,步步向前,震碎邪靈,宛若普渡人間、斬殺邪魔的佛陀。
“金剛亥母……白銀龍虎氣……你身上令人作嘔的氣息還真不少。”
低沉的聲音傳來,船頭的半身人抬起頭,那原本凹陷的面孔之上鉆出一道道靈魂頭顱,密密麻麻,他們不斷掙扎,但最后強行固定,形成了類似昆蟲的復眼。
遠遠看去,像是一條詭異的幽冥船蟲,寄生其中。
姜炎問道:“汪直?”
“其實我的本名為锃五峰,只可惜世人只記下了汪直之名,不過這么稱呼我也可以。”汪直聲音沙啞地回應。
姜炎感慨道:“看來那位大人物還挺心善,竟然沒抹去你的靈智。”
汪直自嘲一笑:“那你說錯了,只是他覺得我還有用處,給我一個機會,可以成為寶船的器靈。”
“所以,你是在反抗?”
汪直長嘆一聲:“你沒見過他,所以能說出如此幼稚的話語,沒有人可以反抗他。”
“我只是想救我的兒子,用我這殘破的身軀盡最后一份力,將他送到現世,這也是他答應我的條件。”
雖然沒有五官,但姜炎可以感受到他發自內心的恐懼。
姜炎好奇道:“能讓舊箓的你恐懼成這樣,他到底是誰?”
“知道的越多,只會逐漸磨滅你的勇氣,誕生更多的因果纏繞。”
汪直搖了搖頭,平靜道:“而且,死人不需要那么多問題。”
“吼!”
這一刻,他的背部開裂,從中一條漆黑毒液凝聚的大蛇,足足二十米長,五六米寬。
“嘶嘶!”
它吐著蛇信,張開血盆大口,朝白銀明王咬去,所過之處,身上的黑水滴落,腐蝕船板,化作了一片劇毒沼澤。
好在其余眾人早就退到了甲板邊緣,只有一個甌潮秘會的倒霉蛋被沾染,瞬間化作膿水。
游海生被心猿法強逼著繼續講解:
“汪直能夠晉升舊箓,不僅是生前的功績,更是因為他由那位大人物賜予了他傳說中上古兇神、毒相柳之首傳承的弱等血脈,化作脊骨,哪怕只有一絲,也能輕易毒死方圓數百里所有生靈!”
白銀明王見狀,伸出手虛空一握,梵劍出現在手中,金剛符文閃爍,佛光照耀。
剛想邁開腳步,卻發現動彈不得,原本腳下木板突然變成了一條條漆黑枯瘦的手臂,死死地抓著他。
地工渡幽之法——萬鬼泥潭!
哪怕被金光灼燒,這些靈魂也沒放手,反而前仆后繼地涌來,因為……有比死亡更恐怖的事物。
它們……
或者說整個法域,化作了束縛了白銀明王行動的陷阱,將其四肢牢牢束縛。
“天師符陣。”
趙陰嫚出手,漫天起爆符席卷而去,然而飛到一半就遭到法域壓制,在空中爆開。
她神色不變,衣袖一揮,大量的破法符飄起,但被毒液浸染,化作灰燼飄落。
畢竟毒液,不算是法術。
這一刻,趙陰嫚的赤色長發末梢泛起白銀光輝,瞬間化作銀發飄蕩。
她們是雙不組合,自然要同甘苦、共進退!
一起來,就得一起回去!
破法龍虎之氣席卷,卻被一面巨大旗幟擋下。
旗幟飛舞,化作五座山峰,攔住了她的去路。
“想要救人,先破了我的五峰旗幟!”
汪直淡漠的聲音傳來,船上的一切都是他的法器,可以隨意調動。
這就是地工派真意。
將自身煉制成最強寶器!
與此同時,劇毒相柳后裔趁機一口將白銀明王和姜炎吞下,劇毒腐蝕大片船體,剎那間腐蝕成虛無。
“完了!”
這一刻,姚秘書等人目光絕望,這下子真是來不及了。
趙陰嫚一邊抵御五峰旗幟,認真解釋道:
“沒完,相信他。”
都被吞了,還有劇毒,這已經十死無生了。
眾人只當是安慰,只能回以苦笑。
汪直此時也有些不耐煩,干脆解開游海生身上的壓制,由他去鎮壓趙陰嫚。
自己則是繼續儀式,一道道神秘紋路展開,形成了一道荊棘纏繞的白銀太陽圖案,璀璨閃耀。
如同海上燈塔,閃耀光輝,指引方向。
沒過多久,歷史長河支流深處,一艘白銀寶筏緩緩駛出,其上白銀龍虎氣縈繞,血肉做筏,一盞銀燈搖曳,指引方向。
從歷史長河深處浮了上來。
逐漸靠近舊日邊緣。
“成功了!”
游海生目光驚喜。
“驁兒,等為父來!”
汪直目光隱隱激動,剛想召回劇毒相柳,卻發現……
它不聽使喚了。
不,不對,是被某種恐怖的東西壓著,無法移動!
在它的肚子里面,似乎孕育著某種恐怖的東西。
難道……
下一秒,劇毒相柳的身軀突然被撕裂,大量毒液濺射,一對巨大的光之羽翼從中展開,熾熱的光輝閃耀,耀眼奪目。
四周的溫度驟然升高,炙烤劇毒毒液,也點燃了船上的木板,化作了一片火海。
在那火海之中,一道如魔神般的身影在劇毒相柳腹中若隱若現,光輝璀璨,如明暗閃爍的太陽。
低沉的聲音回蕩在法域之中:
“總算,釣到大魚了。”
“你們兩只小螞蚱蹦跶半天,看的我都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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