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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彩虹

  此時,暴雨中,猬在谷地的大營內,幾個山棚的棚帥也在一處營帳內吃酒。

  從帳內傳出的酒肉香氣誘得守在外頭的幾個山棚,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然后又罵了句,也不愿意守帳了,就躲在旁邊帳篷避雨。

  帳篷內,幾個棚帥吃得耳熱,彼此推杯換盞,嘴上的感情越發深厚。

  忽然,下首位有個棚帥醉醺醺的,大喊了一聲:

  “要我看周大郞就適合帶著咱們,那楊大都被捉了,那楊二算個什么東西,連把刀都提不起來,也配主事?”

  大伙雖然都醉醺醺著,可聽到這句話時,卻全都安靜了,皆偷偷瞄著最中間的一人。

  這人打扮粗豪,穿著草鞋,卷著大绔,露出毛腿,禿鷹般陰險的眼睛,眼白占了大半,一副奇相。

  而他就是剛剛被提到的周大郎。

  此刻,他見安排好的人開始做戲了,便將酒碗放在席子上,從外面滲進來的水將帳篷里透得泥濘,酒碗一倒就沾了一碗邊的泥水。

  可周大郞絲毫不在意,而是直直地掃著在場的這些人,人群中除了左邊最靠后的一個正視著自己,其他人都在若有所思。

  在場的這些人都是一眾下山棚帥中的有力,每個下面都有一二百的好漢,能不能在這一刻取代楊氏,就看能不能獲得這些人的支持。

  沉吟了會,周大郎開口:

  “兄弟幾個,咱周大郎也不和大伙玩虛的,你們說楊氏對咱們有沒有恩,說沒有的,那就是狼心狗肺。可咱們都是山里人,山里人都曉得,恩德不能當米吃,棚里的婦孺也不是靠恩德活著的,而是靠咱們男人在外頭掙米回去。”

  “以前楊大在,以他的身手加上棚下的好漢,那自然能作為站那么的頭,可那楊二?有點錢不是養豪杰,卻花在山外去買書?書能當飯吃嗎?書能讓咱們不餓肚子嗎?所以不是咱周大起了心思,而是那楊二就不是個能做事的主,我們跟在他的后面,能有什么好?更不用說,這一次還騙咱們兄弟下山。今天他楊二能騙咱們,明天就能賣咱們!跟在他后面,我是不愿意的。”

  此刻,周大郎一番話說完,卻看見大部分棚帥都不吱聲,心里罵了一句,然后眼睛濕潤了,哭道:

  “咱們山里人苦啊,養不住人,我那父親在我十六歲將棚子交給我,就是讓我將棚子帶起來,可我連老母親都活不了,四十歲一到,我母親就獨自進了山里。”

  “是咱周大狼心狗肺嗎?不是,我周大就是再窮,再窩囊,我一把米搶不到?就是因為她是咱母親,曉得兒子的難處。咱棚子里哪個不是人兒子的,我周大能為了孝順,用棚子里的米養老母親,別人就不孝?可米就那么多,誰多吃一口,別人就要少吃一口。所以我母親帶頭進山,就是要以身立規矩,沒有規矩,咱們山里人都得餓死。”

  這番話說得不少棚帥淚目,因為他們也有同樣的經歷,其中不少人赤著眼睛喊著:

  “周大,你就說想咋辦吧,你說個章程來,合適的話,兄弟們就捧你。”

  周大郎將眼淚抹掉,沉聲道:

  “咱們山里需要頭狼,而不是要一個廢物。楊氏能做咱們四代領頭,不是因為他們流了誰的血,而是他們四代人都是好漢,能帶著咱們和其他山的棚子干,能守著咱們這條陰山關孔道。”

  “所以拳頭就是山里的規矩。”

  “今個咱們聚在一起,就是要商量出一個人來,他能帶著咱們打退光州軍,能讓咱們山里人不受欺負,如果這個人是他楊二,咱們就繼續捧他。可要是他楊二沒這個本事,那不要對不住兄弟們了,咱們就自己擁一個。你們也不要覺得我周大有心思,我直白講,我是想坐那個位置,但你們要是誰自認為比我強,我周大毫不猶豫捧你上位。”

  到這里,這位周大郞義正言辭:

  “說到底,咱們還是為了咱們山里的棚子們!”

  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直讓不少耿直的山棚頻頻點頭,這個時候,早就安排好的一名棚帥將酒碗砸在地上,大吼:

  “周大,你講的太好了,你就說咱們怎么辦吧,把那些光州人趕出去,到時候咱們擁你做棚頭。”

  其他人也被氛圍感染,紛紛將酒碗砸碎,大喊:

  “是的,咱們都聽你的。”

  “山里人不信什么德不德的,能幫山里人活下去,那就是德,我管你姓什么。”

  “說得對,楊氏不行,咱們就換周氏,當年他楊氏不也是這樣上的嗎?”

  此刻,帳內酒香一片,所有人群情激奮,大喊著。

  這周大郎聽了哈哈大笑,抬著手示意大家都坐,然后他就說了計劃:

  “這兩日,咱們也去攻了那水邊的小寨,但情況如何你們也看得出來,丟了數百兄弟,最后連人家寨門都沒摸到。而這還是人家來的一點人,等人家主力到了,咱們更打不過。這不是我要漲人志氣,而是咱們都是肩膀上扛數百條命的,該是如何就是如何。”

  “但咱們破不了這光州軍,可那些光州軍能奈咱們如何?就他們那點人,一出營,我們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淹死他們。至于人家大兵再來,我們就往山里一躲,他們那么多人要不要補給?咱們直接繞到后頭給他斷了,到時候直接給他堵在前頭,餓都餓死他們。”

  “所以這些光州軍實際上不足為慮,反倒是咱們要考慮一點其他的。”

  大伙疑惑,不曉得除了要打退光州軍之外,還有什么要考慮的。

  然后就聽這周大郞說道:

  “這兩日陸續下山的棚眾,少說有過萬吧。這是咱們西山少有的大事,可見咱們山里人遇到大事了,還是能齊心協力的。可下來這么多人,這人吃騾子嚼的,咱們就是再滿倉滿谷,也經不住這么吃啊。所以必須得從其他地方找補回來。”

  見大伙在思考,周大郎終于開始下了猛料,說道:

  “我不瞞大伙,舒州那邊的人找過咱,讓咱帶著兄弟們一起去舒州發財。咱們和那些舒州山棚是有恩怨,但人家這次做得確實沒得挑,舒州本來是人家碗里的食,現在卻愿意給咱們兄弟們分,我看這事能弄。”

  這時候,有個棚帥站了起來,指著周大郎罵道:

  “周大郎,我以為你說的是什么好法子呢?原來就是帶著兄弟們去給舒州棚子做狗?我三個兄弟死在了他們手里,你讓我去給他們做狗?我草擬祖宗!”

  說完,這個棚帥就大步出帳,有幾個人本也要跟著出去的。

  忽然從帳外沖進來兩個武士,舉著橫刀就斬在了這個棚帥的脖子上,頓時鮮血如同噴泉一樣涌出,那人連話都沒來得說一句,就倒在了刀下。

  這一刻,帳內靜如寒蟬,連呼吸的聲音都小了。

  那位周大郎這會才走了下來,他看見這棚帥脖子被砍了一半,首級和身子就是皮肉連著,罵了那動手的武士:

  “廢物,連刀都使不好。”

  說著,周大郞從伴當手里接過橫刀,哼了聲,忽然揮刀橫斬,將坐在席子左側后面的一名棚帥的腦袋直接砍飛。

  這個時候,所有棚帥都嚇住了,齊齊往后面縮,有個大膽的顫抖得喊了一句:

  “周大,咱們已經推你了,你如何要這樣?都是兄弟啊!”

  此時,整張臉都是鮮血的周大郞冷哼了句:

  “這人一副瞧不起我的樣子,怎的?我給兄弟們求個活路,然后一個個不曉得感恩,還在我面前講起仁義道德?”

  說著,他一腳就踢在了那個最先罵他的棚帥腦袋上,那剩下的那點皮肉,壓根擋不住他的一腳,然后整個頭顱就被踢出了帳篷,滾在了外頭的泥塘里。

  周大郎罵道:

  “個死剩鬼,和我玩兄友弟恭的,舍不得他那三個死鬼兄弟,那就送你下去陪他們。好心好意帶你們求個發財路,偏你們惹我發火。”

  此刻帳篷內,除了那些之前就投靠周大郎的,各個都曉得自己是來了狼窩了,那是一個后悔。

  此刻,周大郞才將刀上的血揮掉,對剩下的人說道:

  “人舒州山棚十余萬人,現在要帶著咱們一起發財,你們誰愿意跟著,那就還是兄弟,可誰要是想擋著兄弟們發財的路,那就別怪兄弟們這刀快了。”

  不用等周大再說話,一眾山棚各個伏地,哭嚎表忠心:

  “我等皆愿意隨大郎你干。”

  “是的,是的,就和大郎你干了。”

  周大哈哈大笑,忽然間,他似乎聽到了一陣鼓聲,可具體太遠,聽不仔細,但沒一會,他又感受到了地面有了晃動,正茫然著,忽然跳了起來,對外頭人大喊:

  “快,去看看是不是泥石崩了。”

  可外頭半天沒有回他的話,直到他自己等得不耐煩了,掀開大帳,就看見遠方水靄蒸騰間,一支龐大的騎軍正向著他們高速運動。

  周大張了張嘴,可一句話都發不出來。

  “殺!”

  三個都并左廂四都自己的三個什的突騎,一共三百三十騎,在暴雨中飛速突進。

  在他們的身后,五個都的重甲步兵挎在大健騾上,沉默地跟著后頭。

  而他們的前方,是毫無防備,亂糟糟猬在谷地的近萬山棚。

  因為大雨,那些山棚沒有一個人愿意守在外頭淋雨,這會全都躲在了帳篷里躲雨,直到對面保義軍營地發出一通戰鼓聲,才茫然出來。

  然后他們就看見暴雨中,死神呼嘯而至。

  劉知俊一馬當先,舉著手里的馬槊,獰笑一聲,就切掉了一個剛從帳篷里露出的腦袋。

  然后他一槊就割掉了帳篷的繩索,就繼續向前奔去。

  在他的身后,十來騎排成一列,直接從倒塌的帳篷上踐踏了過去,伴隨著一陣陣哀嚎,腳下帳篷只剩下帶血的泥漿。

  三百三十名突騎作為刀頭,直接剜掉了山棚營地的心口肉,而后面跟上來的健騾們,則一路挺進,每到一處人多的,就會有一隊披甲武士下騾結陣,追殺潰退的山棚。

  可這些人注定是追不上的。

  因為這會整片大營,到處都傳著哭喊,大喊著:

  “官軍來了,跑啊!”

  來自近百個聚落的山棚,本就是烏合之眾,他們這會又發現自家棚主不在,直接就慌神了,不用保義軍的騎士殺到,就已經向著后方的陰山關跑去。

  此刻,營地大亂,到處都是擁擠倒地的人影,后方追上來的保義都突騎,見人就殺,見頭就切,根本不留手。

  本有一支組織起來要抵抗的,直接在這等鐵流中化為了肉醬。

  然后就再沒有任何一支山棚組織起了反抗。

  暴雨中,保義軍如同一輪輪血肉磨盤,捻碎著任何敢于停在他們面前的生命。

  此時,趙懷安帶著一隊突騎落在后面,看著眼前谷地。

  在保義軍的鐵流中,那看似龐大的山棚營地,就如同泥足巨人一般轟然倒塌。

  趙懷安享受著這場暴雨,享受著眼前的血腥。

  多日的煩躁和對未來的恐懼,在這一刻煙消云散。

  戰斗,唯有戰斗,才是男人的浪漫,也是他趙大的歸宿。

  不論是擋在他面前的高駢、劉鄴,還是后面要面對的王仙芝、黃巢,他都會選擇像這樣去戰斗。

  我管你是不是朝廷使相,封疆大吏呢,我也不管你是什么綠林豪杰,青史留名,你不來我光州便罷了。

  來?那就是一戰定生死。你要賭命?那就看誰的命硬!

  “桀桀桀,你們休跑,快吃咱劉知俊的大槊,休跑!”

  剛剛從心里涌出的雄心壯志,直接被這一句話給潑滅了,趙懷安惱怒了,沖著暴雨深處,大吼:

  “劉知俊,你再給我玩,看我不捶你!給我殺向陰山關!”

  劉知俊就在附近,他騎著戰馬不急不緩地追著一隊山棚,剛剛那桀笑就是從這里發出的。

  但他沒想到使君就在附近,腦袋一縮,對前面跑得喘不上氣的山棚,大喊一聲:

  “還跑個屁呀,將臉埋在泥里,屁股撅起來,就不殺你們。”

  說完,劉知俊就不理會這些山棚,帶著一隊突騎縱馬向前,直奔陰山關。

  而在他這邊剛走,這隊山棚就果斷將臉埋在了泥水里,而神奇的是,竟然真的就沒有突騎們再追殺他們。

  那位敵將是個好人啊!

  此時,陰山關上,楊延保茫然地看向眼前的一切。

  原先溢滿山谷的山棚眾,只是在對面一通戰鼓后,就開始全線崩潰。

  數不清的山棚如同犬羊一樣慌亂奔逃,然后被后方奔來的自己人給踐踏成了肉泥。

  有時候楊延保也不理解這一點,明明那些山棚單個拎出來也是桀驁好漢,可為什么聚在一起,卻像是豬羊呢?

  而眼前的這一切,他也不曉得發生了什么。

  是光州軍來了援軍了?或者那位光州刺史帶著騎兵抵達了?

  這一刻,楊延保的內心充滿了無力感。

  他真的覺得自己盡力了。

  自己的兄長是一個只有肌肉的武夫,自家的附庸棚帥們也是蛇鼠兩端的梟粲,他想努力將家族帶上岸,可這山里的妖風還是太大了,個人的才智終究別不過這命啊。

  在兄長帶兵走的時候,楊延保就知道不妙了,電光火石之間,他想到了一個可以渡劫的辦法。

  從光州軍之前的做派,他們應該吃夠了搜山檢林的苦,不然不會直接繞開中間一大片山林殺到陰山關的。

  既然光州軍需要將山棚們一鍋端,那何不讓他來做?到時候自己既交了投名狀,自絕于山棚,又可以為他們楊氏在那刺史面前立下大功。

  所以他連忙讓人去山里去召集那些山棚,等他們以來,自己就給他們來個一鍋端,到時候裹挾山棚向對面的光州軍投降。

  這就是無毒不丈夫!

  而后面的發展果然如他所料,沒一會,敵將就帶著軍隊臨關了,而他那驕傲的兄長也被綁著一并帶了過來。

  即便被人綁著,兄長依舊還是那樣傲然,挺著脖子在嘲笑著敵將。

  但轉眼間,也不曉得敵將說了什么話,兄長整個人都傻掉了。

  他從來沒見過自家兄長那般萎靡,沒有了光。

  在那一刻,楊延保甚至直接就想獻關。

  可他硬生生忍住了,他要帶著楊氏上岸,不能再呆在山里了。

  然后那些光山軍撤退了,當天晚上,山棚就出現在了附近。

  而后面的發展也的確和他預料的一樣,一旦曉得現在主事的不是他兄長,那些山棚甚至連表明的尊重都不愿意給他。

  但這也是他想要的,按照他的計劃,他會在今天晚上,邀請這些山棚來關上赴宴,名義就是想退位讓賢,讓有德者居之,然后將這些人一網打盡。

  可就是差一天,就差一天啊,光州軍的反攻就來了,還是那么雷霆萬鈞,勢不可擋。

  望著關下涌入的山棚越來越多,楊延保嘆了一口氣,下令:

  “放他們進來,然后將他們兵刃都給下了。”

  隨著關門大開,數不清的山棚瘋狂涌入關內,而與此同時在關上,楊延保看著已經殺來的光州軍騎士,嘆了口氣,然后搖指了一下關內的甕城里的一人,搖頭:

  “把那周大郞拉出來砍了,這人那眼白,早看得煩了。”

  隨著他這聲令,一隊披著鐵甲的楊氏族兵下了關墻,直奔躲在人群里的周大郎,然后在后者驚慌聲中,被拖上了關。

  楊延保搖望了一下,確認是哪惹人煩的周大,點了點頭。

  隨后,一名膀大腰圓的武士,抽出橫刀,一刀剁掉了這周大的首級,然后用布裹著,送到了楊延保面前。

  此刻,望著這滲血的布袋,楊延保自嘲笑了笑:

  “怪不得人都迷戀權力呢,這種掌握別人性命的感覺,的確是爽哈。”

  那邊胖大武士欲言又止,但被楊延保搖頭止住了:

  “伯,我曉得輕重,今日我能隨意殺人,別人就能隨意殺咱,既踏上這一步,咱就有這個覺悟。現在,只愿那位刺史是個好刺史,也愿他運勢昂揚,不要覆我楊氏之路。不然我們呀,也不過就是比這周大晚走幾步。”

  那胖大武士嘆了一口氣,蕭索迷茫。

  楊延保深吸一口氣,看著暴雨中已經被徹底打濕得聳拉的“楊”字大旗,輕聲說了句:

  “換降旗,下關吧。”

  片刻后,楊氏一眾核心在楊延保的帶領下,裸著上身,冒著磅礴暴雨,走出了陰山關。

  他們在看見前方奔來的光州軍突騎后,緩緩跪伏在了泥湯里。

  那帶著進賢冠的楊延保,淚流滿臉,高喊:

  “罪民楊延保,帶我楊氏一門眾,獻關投降。”

  那支突騎一見這情況,直接分成了兩邊,不愿立在這些人的面前。

  然后一支鐵騎頂著傘蓋,舉著旗幟,緩緩出現在了前面。

  而最中間,一名高大騎士踱馬上前,望著跪著一片的楊氏宗人,又看著關上被懸掛起的幾顆人頭,若有所思。

  然后其人就笑著對前面伏在泥潭里的楊延保,說道:

  “你做了個不壞的選擇。”

  聽到這話后,楊延保連忙抬起,看著暴雨中,千軍萬軍護冀的這名高大騎士,福臨心至,高喊:

  “罪民楊延保,見過光州使君,愿獻百里山嶺以贖我楊氏大罪。”

  趙懷安靜靜地聽著,直到那楊延保肝膽俱顫,才說了一句:

  “百里山河是我取之,至于你們楊氏,能獻關投降,那就是知錯能改,我趙大給你們這個機會,但你們要用鮮血和忠誠換今日的機會。”

  這一刻,楊延保大哭,帶著一眾宗親,齊拜大呼:

  “我楊氏必世代忠于將軍,子子孫孫愿執鞭墜鐙,以報今日不殺之恩。”

  說來也奇怪,隨著這聲誓言落下,那暴雨漸漸停了,而那群嶺之間,潢水之上,一條奪目璀璨的彩虹出現在了楊延保的面前。

  而這時,那位光州刺史,也是他們楊氏新的主君,高踞白馬,頂著彩虹,執鞭眺望著遠方。

  這一幕,深深地烙在了楊延保的腦海里,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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