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 略定

  自保義軍拿下陰山關,降服西山楊氏后,就徹底掌握了光州大別山一帶的孔道,這南北長七十里,東西長二百里的錦繡山區就落在了光州的囊中。

  因為多月的伐山以及最后一次的陰山關之戰,趙懷安俘獲了大量的山中丁口,這些人悍不畏死,涉山越嶺如履平地,是頂好的兵源。

  但趙懷安卻不能按照保義軍的標準去編伍他們,道理很簡單,就是只有待遇的區分,才有了圈內與圈外,核心與附庸。

  如今保義軍已經成為了衙內八都和衙外八都的雙重核心,一個是守內,一個是拱外,共同輻射整個光州境內,構成光州幕府權力的基石。

  但大別山內的山棚,他們理論上都是趙懷安的俘口,是趙家的徒隸,這些人是肯定不能和幕府的武士們相提并論的。

  可這不代表趙懷安放棄這些優質兵源,所以他采用了一種新的制度,將這些山棚組成半民半軍的組織,那就是都戶制。

  隨著保義軍徹底鎖掉孔道,山里的山棚也接受了現實,在趙懷安駐兵陰山關的期間,不斷有山棚扶老攜幼下山投降。

  至目前為止,趙懷安一共獲口六千戶,其中沒有戶口的孤丁兩千三百六十四人,幾乎將光州境內的山棚全部掃光。

  對有家有小的,趙懷安按照三百戶為一都,開始集中編都,其中原先小聚落的,幾個聚在一起湊為一都,大聚落的則分拆,和其他幾個分拆的大聚落合并為一都。

  而六千戶就被編成了二十個都,這二十個都每個都是一個獨立單位,其首領為都指揮,皆從都內選有威望者,但只主軍務、防御、訓練。

  而又從都內的其他聚落中選一個有威望者,為都副指揮,主都內營田、采茶、轉運諸事。

  然后再從其他聚落中選一有威望者為都法司,主都內軍紀、糾紛、刑獄。

  最后再從幕府擇州內善文字或懂術者兩人為都文教習,軍中退下之老卒一人為都武教習,主都內監察、教育、推舉。

  換言之,一個都三百戶,口一千至一千五百人之間,其中管軍事的、管經濟的、管司法的、管檢察教育的全部分開。

  其中又只有監察教育的才由州幕府任免,其他人都是從各自聚落中推選,或者由趙懷安考察后直接任命,而一旦任命后,就是世襲。

  至于從幕府派遣下去的監察還有某種特權,就是三個教習可以每年從都內子弟中,選善戰者三人輸往衙軍。

  如此四個部分就構成了一個都的管理結構,而趙懷安卻只需要給這些指揮、法司、教習們發錢和提供待遇。

  在待遇上,這些都指揮們比同衙軍的軍吏待遇,衙軍薪俸分五等,年五十貫到百貫不等,而他們則處在第三等,年俸八十貫。

  而除了俸祿之外,還有口糧,月發米二石,可養五口之家。還有春冬兩衣和絹綿、綢布,保一家溫暖。

  除了這些定規,還有各種節禮補貼,如出征時有出界補助,有國家大祭補助,節日補助和每年十二月到正月的“柴炭錢”與“雪寒錢。

  如此下來,每一個軍吏的待遇折算下來大概在百貫上下,如此一個都的六名在冊軍吏,就需要花費幕府六百貫,二十個都,就是一萬兩千貫。

  這不是個小錢,可趙懷安能夠獲得什么呢?

  六千個菜茶女工、六千個農夫、六千個戰士,一旦有需要,這二十個都能直接以都的編制劃入作戰序列,那就是六千名士兵。

  而這只需要一年一萬兩千貫的花費。

  不過一個都也有一千多人,靠六個人是管不過來的,所以各指揮都需要一些幫閑,不過這些幫閑卻屬于編外,領的是都里的糧米和鹽巴、醬菜。

  那都里的糧米哪來的呢?就是靠都內的三百戶自己耕作。

  這些棚戶在錄名軍冊后,就從原先的山民轉變為了都戶,在將山中的家人接下后,就會按照三百戶一個都的規模集體生活、工作。

  這些人的子孫和他們的都指揮一樣,都是子子孫孫世襲相傳,如無子孫的,就由原家族補代,而這些都戶平時就在都指揮所周圍屯田,閑時訓練,由保義軍退役下來的文武教習教授文字和戰陣。

  至于都戶們的屯墾和采茶所得,按照三成留自己,三成留都指揮所,三成交幕府的原則分配。

  其中留在都指揮所的三成主要用于屯所的日常訓練和獎勵,以及需要出征時開拔的出發糧。

  至于采茶所得則按照統一價格收購,幕府的度支吏用錢糧捐米這些折色給各都指揮所,然后由都指揮所統一分配給那些出茶的都戶家。

  所以都護所就成了保義軍和數萬山棚的橋梁,可見其重要性。

  從九月到整個十月,幾乎兩個月的時間,趙懷安坐船騎馬幾乎走遍了潢水兩岸,而那二十個都屯所的所堡幾乎都被他安置在潢水兩岸山谷。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保障山內外的交通線,并在谷地屯墾,保障茶葉的囤積和轉運。

  且這些都指揮所全部安置在潢水兩岸還有另一好處,那就是一旦山外有事,驛馬入山,頃刻間就能通知二十個都,然后順著潢水出山,片刻就能抵達山外的光山縣。

  此外,趙懷安還遣人在兩側高嶺上修建烽火臺,依舊也是沿著潢水這一水路,一直抵達到陰山關。

  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能進行快速的軍事鎮壓。

  趙懷安的思路是派遣一個衙外都,一個衙內都駐扎在山內,一個駐扎在北面的河灣大營,控制那里的茶葉和物資的轉輸,一個駐扎在陰山關。

  內外八都將會輪番駐山,既是為了方便在山中訓練,也是為保證隊伍不會和地方有太大的牽連。

  這兩個都的主要任務就是管控沿潢水的二十個都指揮所。

  一旦這二十個都里面,生出變故,或者山里依舊不服光州治的山棚下山作亂,那發生變故處就會燃起烽火,一路燃到河灣大營和陰山關。

  之后這兩處的衙外軍就會立即坐船,沿潢水南下或北上,沿途經過每個都指揮所,就會從中抽調部分兵力一并南下。

  等到兩處衙外軍南北夾擊作亂地,何賊不能平?

  如此,這就是趙懷安和一眾幕僚們商量好的略定光州大山的整體策略,即兩個點,一條線,沿途二十片,徹底將大別山北麓控制住。

  但筑造所堡也不是畫地圖,趙懷安為何要親自跑,就是因為這些選址很重要。

  按照誰控制了交通線誰就控制了地區這一思路,趙懷安修建所堡的思路也是如此,在山川險易,關津亭堠,舟車漕運這些地方修建所堡。

  而且越是此地山棚梟悍的,就越是要修建所堡,控制這些情況特殊之地。

  再從屯墾的角度開發,所堡選址要建立在大大小小的河谷壩子上,這樣坡為所堡,下為屯田,周為溪水,滿足種田和日常用水需求。

  然后再以這些屯堡為核心輻射出去,設置驛、哨。

  驛為驛站,全部臨潢水而建。

  因為有些地方的堡所由于最佳屯墾位置在稍微里面的山谷,所以日常訊息交通就靠這些驛站傳遞。

  而哨就是崗哨,是各個堡所設置在大山深處的崗哨,專門用以傳訊、警備、瞭望之用。

  一旦山內騷然,這些崗哨就能察覺到,并迅速傳回后方山谷的堡所,好及時準備。

  可以說這些崗哨就是交通線的末梢,幫助幕府的統治力不斷向大山深處延伸。

  趙懷安確實是個畫圈高手。

  他用兩個都的衙軍作為內圈控制住外圍的二十個都所,然后每個都所又作為一個圈,控制外線的崗哨,而這些崗哨又作為深入大山里的排頭兵,直接和野山棚接觸。

  這就是六百人控制住六千戶,六千戶控制住了,就能延伸控制深山無數。

  對此,趙懷安對他這項制度非常滿意,自覺在他這一代能有效運轉,至于幾代之后?要不廢棄要不就需要重構了。

  編完都,選完都堡,剩下就是這個制度最核心的一環,那就是每個所的正副都指揮們以及法司的人選。

  任何制度落實到最后就是看人,人選對了,制度就對了。

  那用什么人呢?就和趙懷安現階段的目標有關系。

  他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徹底安撫住大別山,將生活在山內數百年甚至千年的山棚納入貿易網絡中。

  所以這個階段,他需要這些本地山棚的幫助,也只能依賴他們,因為他們才熟悉地方的網絡和人情。

  尊重當地人是治理當地人的首要前提。

  在這個原則下,趙懷安基本對大部分棚帥都是原位留用,除了楊宗保反饋某些是極為不安分的,剩下的幾乎都是提拔為正負都指揮或者法司,并賜其家“歸義郞”之號。

  而這些都所武官都是世襲,且只有嫡長子孫擁有優先承襲權,只有其本人沒有子孫的,才會武官的弟侄襲替。

  而趙懷安這一手段非常有效,不僅迅速安定了這些俘口棚戶,而這也引起了連鎖反應,那就是此前一直坐觀的霍山賊也開始率聚落歸附。

  初來光州,趙懷安說要靠刀把子和官袍子剿撫,如果說之前對光山賊是用刀把子,而對于趙懷安自己的鄉黨,霍山賊,就是用官袍子。

  這些歸附的霍山棚帥們看中的就是趙懷安許諾的世襲罔替。因為像他們這些人即便是棚帥了,實際上也不能把位置留給子孫。

  山中是以力稱強的,誰能帶領聚落活,誰就有威望,誰就能做棚帥。

  可人皆愛子孫,以前沒有趙懷安的這項都戶制也就罷了,可現在有了,這些人就心動了。

  作為掌握這片區域最大的暴力組織,趙懷安有足夠的威信保障這套制度。

  甚至在這些山棚們看來,縱然沒有朝廷的光州刺史的頭銜,趙懷安也足以成為八百里大別山的主人。

  所以一旦趙懷安能保障這些棚帥的利益,這些人紛紛投靠。

  趙懷安也以此為契機,讓丁會等霍山黨返回霍山,宣諭保義軍的政策,并呼吁相熟的聚落來歸。

  而這其中,趙懷安的身份和威名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本身就是霍山人,這些自詡為趙懷安鄉黨的山棚,投靠起來沒有任何的猶豫,他們這些人本就比光山、舒州的山棚更松散。

  所以自軍中的霍山黨入山后,幾乎每日就有聚落來歸。

  而開啟歸附浪潮的正是一個坐落在舉水以西的小聚落。

  該聚落的棚帥叫賈世臣,其人帶著霍山山棚六十戶來歸,并向趙懷安獻上牛皮十張、鹿茸十對,狐皮二十張,駿馬兩匹,健騾兩頭,獵犬四頭。

  作為最先歸附的霍山賊,趙懷安對他賞賜很重,他沒有賞賜什么山里人沒感知的金銀,而是直接賞賜了大批物資。

  在聽到賈世臣率山棚六十戶來歸時,趙懷安不僅讓衙軍去迎接,還親自出關迎接。

  人來后,就是一頓大宴,然后趙懷安就開始大賞。

  先是直接撥了雄、牝壯牛十頭,然后賜緞面的袍子、長衫袍子、皂靴、雕花腰帶、另有四季常服布衫、褲和褥、衾等六十套,

  后面趙懷安第二天吃完酒,還親自送了大批生活用品,如鍋、席、碗、碟、筷子、水桶這些,全都充足地補給他們。

  賈世臣當時就感動流淚,只覺得趙大郎果然是義薄云天的大豪杰,他們真來對了。

  而對于第一個投靠自己的霍山山棚,也算是自己的鄉黨,趙懷安還給予賈世臣很高的政治地位。

  他當著一眾保義將還有被任命的二十個光山都指揮的面,舉著賈世臣的手,動容:

  “老賈他們拋棄了自己世代生活的山場,離開祖先的墳塋,翻山越嶺來投靠我趙大,這是什么樣的信任?所以我趙大要賞賜他的直系子孫,他們不僅都豁貢賦,只要我在一日,就庇護賈氏三次死罪。”

  說完,趙懷安將他記下的賈世臣的六十戶的男丁姓名寫在冊簿上,然后掛在了賈世臣的脖子上。

  當時賈氏聚落六十戶各個涕零,感恩戴德。

  而一眾保義將也是頻頻點頭,只覺得使君連賈氏都能許諾萬代的豁免,免三次死罪,那他們這些隨趙懷安出生入死的兄弟們,還用說嗎?

  甚至一些心思活泛的,在想著,現在使君還是光州刺史,日后要是成了淮南節度史,甚至成了……,那這份許諾豈不是富貴萬代?

  此刻,那些人是內心火熱,恨不得立刻推著使君進長安。

  而那六十名正副都指揮、法司,也是羨慕地看著那賈世臣,但誰讓他們都是兵敗被俘的呢?能保持原有的地位就已經是美事了,哪還敢奢望這樣的待遇。

  只有人群中站在最前的楊延宗嘆了口氣,暗自神傷。

  本來這一切都應該是他們楊家的。

  這真是命運弄人啊。

  趙懷安自不在乎個別人的神傷,他就是要把這個作為典型,所以在賜宴、賞賜、封職之后,趙懷安開始了最后一招,聯姻。

  他不僅將麾下衙內軍的一個隊將的妹妹許配給賈世臣,還將這賈世臣的妹妹配給了麾下一名軍將。

  此外,還提拔此人為霍山一都指揮,來附的六十戶悉數在他的都內,并許賈世臣的子弟一人入帳下都,為義社郞。

  是真的下了本了。

  可這些相比于后面發生的,那就是太值得了。

  當賈世臣的故事被傳到更遠,越來越多的霍山賊帥攜妻挈子,爭相來附。

  每有山棚聚落來附,趙懷安都親自迎接,大擺筵宴,然后就是賞賜綢緞、牛馬、山外房田、甲胄,授予他們為正副都指揮,并讓麾下武士娶這些人聚落的女子為妻。

  而對于這些人的子弟甥侄,趙懷安又會從其中挑選勇悍忠厚者,補入帳下都,大大擴充了帳下都的戰力。

  這一套幾乎成了標準流程,不過旬月,遠近皆相歸附。

  只有坐落在舉水以東,灌水以南的一個大聚落,因為轄著十余中小聚落,自以為能抗衡保義軍,不僅自己不來附,還阻擋灌水以東的聚落來附。

  于是在十月,趙懷安派遣張歹率所部并新編練的兩個都指揮,出兵征討。

  光那一戰,保義都就獲得牲口數百頭,丁口千人,徹底將舉水右岸最頑固聚落蕩平。

  此后后,從舉水以東,灌水以西的兩河間,十八個聚落先后歸附,共獲馬二百匹,甲三十領,丁口三千。

  這些部落所處的這片是大別山最低矮的一片,谷地多,水草豐美,有不少馬匹。

  這些馬匹有些是戰亂中逃進谷內的,有些是這些部落祖輩外出所獲,帶回谷內所養,而現在都成了保義軍的戰利品了。

  在這片谷地,趙懷安將歸附和俘虜的六千戶又繼續編練成了二十個都,也仿照光州都指揮所的形式,于山谷要沖修建堡所。

  這些堡所也普遍按照在舉水兩岸,從這里可以直接順著舉水抵達光州境內的固始。

  大量山棚的歸附使得保義軍的軍力質量得到了進一步提升。

  每有歸附聚落前來,趙懷安必先校閱此部山棚,凡是勇悍敢戰善射者,悉數補進衙內八都。

  從這里就體現了歸附和征討而降的區別了,前者可以被視為重要軍力補充,而后者卻只能被編為都戶,直到一段時間的觀察,才有機會被指揮所內的教習看中,推薦進衙軍。

  通過補充強悍精猛的霍山賊為重步后,此前衙內五個步兵都,直接從原先的五百人直接翻倍到了一千。

  趙懷安一方面繼續擴充衙軍的實力,另一方面開始以投降的三千單身山棚為主要,編練了三百個巡檢所。

  每個巡檢所配十個被俘山棚、十個本鄉土人或者原先巡檢所的巡丁,至于巡檢所的巡檢全部都由保義軍的受傷退伍吏士擔任。

  這些人或是昔日土團,或是一直隨軍的鄉夫,總之只要從老保義都中退下來的,趙懷安都給他們一個巡檢做。

  這些巡檢所的作用就是替代光州以前的巡檢,在淮河、潢水、灌河、史河還有各鄉野土道設置水寨、木柵,作為緝私、管控鄉野。

  趙懷安既然打掉了光州境內的私鹽、私茶販子,那就要填補這塊空白,而且在光州境內設置這些鄉、道、河巡檢所,相當于是趙懷安一桿子插到了光州最基層。

  只要隨著這些巡檢所陸續鋪設下去,光州幕府的權力將會史無前例,到時候光州五縣三萬戶,口二十萬,將徹底被幕府的大網給籠罩。

  自九月開始制度假設,到十月陸續鋪設,再到十一月的全面鋪開。

  光州幕府的錢糧如水一般潑出,但一張制度法網卻開始在光州山里山外的上空緩緩形成。

  等到十一月中旬的時候,趙懷安的那張軍薄冊整整厚了三倍。

  其中衙內軍八個都,五個騾子重步武士千人,三個突騎都四百五十騎。

  而衙外八都,軍力依舊是兩千五,可輔兵、隨夫卻補充了大量優質山棚,形成了梯隊的戰力補充。

  而在衙軍下面又有巡兵六千,這些人中,只有巡檢領全餉,余丁都只領米、鹽、茶。

  此外,還有光山的二十個都指揮,霍山西山的二十個都指揮,兩部都以潢水和舉水兩條水道和光州的光山縣、固始縣相連。

  如此,光州軍自上而下形成了一頭兩足。

  頭是四千內外衙軍,左腳是六千巡丁的巡檢所,右腳是兩山六十個都指揮所,一萬兩千眾,換言之,光州幕府極限可爆發兵力兩萬二。

  但目前,左右腳都未能形成戰力,還都是紙面上的。

  可縱然如此,趙懷安的這份剿匪戰績也足以自傲了,絲毫不差前輩沈慶之。

  從七月入山,兩月剿光山賊,兩月建制、建堡,一月撫霍山賊,自此,從申州以東、霍山群嶺以西三百里,光州以南,陰山關以北百里,這一整條嶺谷交錯的區域,盡入光州幕府管轄。

  實際上,還有大量的山棚沒有被納入都戶制,比如霍山群嶺那片,那里也是霍山縣所在的那片嶺子,趙懷安在那里的威望實際上更大。

  但趙懷安已經沒有時間再留在山里了,他將張歹、陳法海兩個都,還有霍山黨的郭亮、林延皓留在了山內,負責整訓兩山四十個都,保障潢水、舉水兩條水道。

  然后等冬日過后,繼續向著霍山群嶺擴張,目標就是霍山縣外的杏花嶺。

  是的,趙懷安就準備從山里一直打到老宅,把祖宗墳塋控制在自己的勢力范圍。

  而這么做的另一個原因是,他要尋到山里的那處金礦,如有必要直接扮做山棚占據金礦。

  你劉鄴占了我家金礦這么久,也是該還了。

  經歷小半年的大別山攻略,趙懷安已經有足夠的信心應對任何人。

  在給了張歹等人大致方略后,趙懷安就帶著大軍開拔返回定縣了。

  半年過去,保義軍脫胎換骨,北方的中原卻是滿目狼藉。

  就在這個十二月,王仙芝果然率寇攻沂州,平盧節度使宋威向朝廷上表請以步騎五千別為一使,兼帥本道兵所在討賊。

  而朝廷的行文下來了,果授以宋威為諸道行營招討草賊使,仍給禁兵三千、甲騎五百,并節制諸鎮兵力。

  這個諸鎮中就包括了趙懷安所在的光州。

  很顯然,宋威因為侄子宋建的緣故,很看重趙懷安的實力,或者從側面來說,也是給趙懷安一個繼續向上的機會。

  畢竟像諸鎮圍剿的待遇,也就是四年前的龐勛才有。

  而當年,多少大將靠著那份軍功一躍沖天?這樣的機會不給自己人,給誰?

  于是在前日,宋威的牙將王敬武帶著行營招討使的軍令來了,令光州刺史趙懷安領本軍千人北上行營聽調。

  趙懷安得到信后,嘆了一口氣,又秘密做了一系列安排。

  他讓人于山內尋干燥通風的山谷,用來儲備戰備物資。

  自七月攻山后,趙懷安就開始繳獲了數以萬擔的茶葉,這些都被處理包裝后通過淮水、長江的水道進入到了揚州、成都這些地方販賣。

  他在長江上的各個貿易伙伴也開始購入大量的光州茶,開始從戎州、黎州地方開始運往南詔、吐蕃。

  其中黎州這個地方,因為他的結拜兄弟山行章做了這里的刺史,更是大開方便之門。

  商隊從這里直接以馬隊運輸大量光州茶葉,先送到趙懷安發家的那個銅山關,那里已經被改成了一處貿易商站。

  然后在這里與成都的豪商們一起進入吐蕃,將茶葉賣給各個寺廟。

  在如今混亂的高原,也只有這些有經有刀的喇嘛們有這個實力購買大宗茶葉了。

  這些人為了誦經,每日都是一鍋一鍋煮酥油茶,最是離不開這些東西。

  而趙懷安的光州茶之所以能擠進這個市場,就是靠著絕佳的茶葉品質和它的包裝越窯瓷。

  是的,那些喇嘛們也愛越窯,而這是其他成都豪商們無法提供的。

  總之,自七月攻山開始后,趙懷安的沿江商貿就跑起來了,這些貿易所得將會換上各種紫衫、良馬,運回光州。

  現在趙懷安還沒徹底打通大別山,等他攻滅了舒州山內的山棚勢力后,就能徹底打通江淮之間的陸路。

  到時候這些物資可以直接在舒州附近上岸,然后直接從大別山的孔道儲備在大別山內。

  但因為路途遙遠,吐蕃和南詔的物資都還沒抵達,不過從兩浙和淮東的稻米卻在源源不斷輸入光州。

  出于對未來的擔憂,趙懷安通過商貿不僅從這些地方購買了大量糧食,還從周邊的廬州、舒州、鄂州都購買了稻米,并和一些本地土豪建立了商貿合作關系。

  甚至,趙懷安還利用他和裴鍘的關系,聯系上了安南那邊的豪商,從他們那邊購買大量的安南稻米,這些就在路上。

  而這些購買回來的大量糧食就會儲備在這些山谷倉中,用以備戰備荒。

  把這些后路都安排好,趙懷安就將后續掠山行動交給了張歹等人,然后就帶領著大軍坐船北上了。

  而在山外,遙遠的北方,末世的中原戰場,早已是龍蛇血戰,其血玄黃。

  現在,趙懷安也將帶著保義軍滾入其中,真正卷入這時代的血紅浪潮。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