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對于那位年輕的韋斯特伯爵制造出來的小插曲,沃爾夫從頭到尾都沒有關注分毫。
身為帝國首相,手握帝國行政大權的他。
如果真的想要對付這種毛頭小子,只需一個眼神,就足以讓對方死無葬身之地。
他現在最需要關注的,是威廉皇帝的態度。
因為這將決定,守舊黨是否要對這位試圖打破自佩魯斯一世上位時,便和他們先祖暗中結下誓言的威廉皇帝,進行那令人惋惜的政變。
說實話,這不是沃爾夫想要看到的。
盡管威廉皇帝一度試圖收回權力,并嘗試打壓大貴族。
但除卻這一點外,對方足以稱得上是一名英明的君主。
無論是謀略還是眼光,以及那份行事的果決和狠辣,都和那位被譽為‘開世明君’的佩魯斯一世,有著太多太多的相似之處。
沃爾夫也曾想過,倘若自己沒有出身于卡斯特家族,而是一名資產階級新貴,甚至是平民出身的話。
那么在見證了對方的手腕后,或許他也會在這位君王的魄力下不自覺臣服,并發誓為對方獻上所有的忠誠。
但可惜的是沒有如果。
身為卡斯特家族的掌管者,身為一名傳承了上千年的大貴族子嗣,他的立場絕不容許出現變更。
在沃爾夫看來。
諾曼帝國可以沒有皇帝,但絕不能沒有貴族。
更何況,縱觀歷史,一位英明君主進行集權獨斷,雖然能在短時間帶來前所未有的鼎盛,但只需一名愚蠢的繼承人,就足以將營造而出的千載基業葬送殆盡。
而一同起勢的貴族,也將在那名為王朝更迭的輪回中,走向衰敗甚至滅亡。
正是深知這一點,他才會被大貴族們推舉至首相之位后。
開始處處對威廉皇帝加以限制,甚至不惜暗中示意其他人向盟軍出賣帝國前線的情報,以帝國的戰敗來進一步壓制這位君王獨斷專行的野望。
這是家族千年的榮耀,所賦予他必須要完成的使命。
想到這,他便毫無顧忌地看向主座上的君主,藍色的雙眸中充斥著前所未有的寒意和警告:
“所以,尊敬的陛下,您真的要這么做嗎?”
威廉皇帝靜靜地俯視著下方昂首和自己對視著的沃爾夫,殺意和冷靜不斷在他眼神中來回交替。
但良久后,他冷峻的面容卻忽的被笑容所取代,整個人緩緩坐回椅子,語氣也回歸了先前的溫和:
“怎么會,沃爾夫首相誤會了,諸位的忠誠,我自然知曉,帝國的發展脫離不了諸位的奉獻,更何況,貴族的權力,早在千年前的神啟時代里,就已經在神明的指示下被奠定,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我又怎么能公然違反呢。”
“剛剛不過是我看會議太過沉悶,所以才這般開口活躍下氣氛而已,倒是沃爾夫首相,你該不會當真了吧?哈哈!”
“陛下的幽默老夫在年輕時就已知曉,不過那是您還是諾曼帝國第三王子時的事了,如今您已經貴為帝國的君主,需知君無戲言,所以您的一言一行都需要細細斟酌才是。”
見威廉皇帝主動服軟,沃爾夫也沒有繼續逼近,而是順著臺階批評了對方的‘頑劣’之舉。
“沃爾夫首相教訓的是,說起來,我也有些懷念當年跟隨您求學的日子了,記得當時我曾因為太過頑劣,而被您懲戒,雖然當時十分氣憤,但現在看來那時候的我屬實太過愚鈍,的確該罰,現在,我也算是能夠體會沃爾夫老師您那時的良苦用心了。”
“我只是在前任陛下的委托下,受命負責教導您成為王子所需要掌握的學識罷了,更何況,如今我是您的臣子,當不得老師這個稱呼,陛下謬贊了。”
沃爾夫一臉恭恭敬敬地回應著,絲毫沒有在意對方言語暗暗指責他目無君上的諷刺。
此刻,他清楚地知道,這次關于政權的爭奪上,還是和往常那般,以威廉皇帝的妥協,守舊黨們的勝利而宣告結束。
對方現在只不過是在通過這種方式來發泄心中的不滿罷了。
對于這種毫無意義的行為,他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沃爾夫首相你還是和過去一樣嚴肅啊,當然,這也是件好事,畢竟帝國的未來可不能沒有你這樣敢于發言的忠臣,這是帝國之幸,也是我的福分,所以還望沃爾夫首相你要好好保重身體才是。”
“謝謝陛下的關心,老臣自當謹記。”
一時間,原本劍拔弩張的會議廳,在威廉皇帝和沃爾夫首相虛偽展現出來的君臣和睦的景象下,也重新歸于平靜。
仿佛剛剛即將演變為逼宮的場景,只是眾人產生的幻覺。
只不過就在守舊黨眾人暗暗稱贊沃爾夫首相的威猛時,威廉皇帝卻再度開口了:
“不過,我個人覺得,無論是為了帝國的前進,還是為了更好地守護各位忠誠貴族們的權益,哪怕繼續擴大財政赤字,空軍第三集團軍也都需要成立才行。”
“畢竟,魔導兵乃是帝國對抗盟軍最大的依仗,尤其是在盟軍鋼鐵戰團在前線不斷活躍打擊帝國守軍的前提下,帝國想要守住邊境,甚至向盟軍發起反擊,都需要更多的魔導兵。”
“如今在拿下瓦爾登的魔力之湖后,帝國在魔導兵的培育上,也就不必再受國內羅森湖即將枯竭一事而掣肘,于情于理,都必須新一輪的魔導兵培育計劃。”
“而這批新培育出的魔導兵,在我看來,不如優先編入第三集團軍內,以作帝國對抗盟軍的后備補充力量。”
“對此,沃爾夫首相你怎么看?”
說完,威廉皇帝便直勾勾地盯著沃爾夫,等待著對方的答復。
事實上,無論是將第三海軍丟為棄子,還是拿守舊黨貴族奢靡之風出來說事,并順勢提出廢除守舊黨的法律權益,都不過是威廉皇帝在為這件事而做的鋪墊。
在這場會議開始后,他從始至終都沒想過立刻和守舊黨翻臉。
威廉真正想要的,只有這三分之一的空軍軍權。
哪怕,這部分軍權,需要他等待至少四年,才能夠徹底成型。
但只要能把多瑪姆率領的第七軍團,正式從皇帝的私人部隊轉變為帝國部隊。
那么對他來說,就已經足夠。
目前尚且還算年輕的他,對于這四年時光,完全耗得起。
而熟知這位老師性格的威廉很清楚,經過先前的爭斗和妥協后,從這次君臣之辯中完成對他這位君主威嚴削弱的沃爾夫,這次一定會做出讓步。
從而以此來緩和他這位‘落敗’君主的情緒,防止他破罐子破摔,做出一些讓守舊黨們無法接受的瘋狂舉動。
而事情的發展也果然證實了他的猜測。
“……陛下所言不無道理,我深感贊同,第三空軍集團軍的確應該成立,畢竟,魔導兵乃是帝國對抗盟軍最大的依仗,如今已經奪下了瓦爾登湖,那么我們自然沒有自縛手腳的道理。”
沃爾夫同樣清楚這一點,或者說,他早就預料到了威廉的真正目標就是在名義上奪下這部分軍權。
也同樣清楚,自己如果此時繼續拒絕的話,這位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君主,大概率會將剛剛的沖突進一步發展為政變。
這是他絕不能接受的結果。
雖然沃爾夫也知曉在答應這個條件后,等四年過去,多瑪姆的第三空軍集團軍正式成型后,屆時威廉皇帝的集權欲望會進一步高漲。
但事情的發展真的能如對方所愿么?
別忘了,1,2集團軍的掌控權,可是還在他們手中。
雖然那該死的多瑪姆,這次僥幸依靠幸運之神的垂憐,于必敗的局面下拿下瓦爾登戰役的勝利。
但這種運氣只是暫時的,對方不可能一直擁有這種于絕對逆境中破局的好運。
等待對方的,只有在那毫無實權的第三空軍元帥的稱呼下,最后郁郁而終這一個結局!
利益權衡下,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于是他便在威廉皇帝欣喜的目光下,以及眾人或疑惑或深思的注視中,以首相的身份,朝著臺上那沉浸在‘軍權’的虛無泡影中無法自拔的君主,露出了一抹儒雅的微笑,而后意味深長地開口道:
“尊敬的威廉陛下,我以首相的名義,在此同意您組建帝國第三空軍集團軍的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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