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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倚秋落淚

  夏景抬頭看尤太后。老太太當然注意到了孫靜竹的走神,但不發一言,只是喝茶。

  她低下頭,問懷里的男孩:“你那皂挺不錯,可還有了?”

  “還有幾塊,下一批也快做出來了。”夏景疑惑地看尤太后,“奶奶這么快就用完了?”

  “香味太沖,哀家沒用,給雨荷她們用了。隔了點兒距離,聞起來挺不錯。”尤太后說道。

  夏景肅然起敬,沒想到尤太后的眼光如此獨到。不說香皂,就是香水之類的東西,也是聞別人身上的比聞自己身上的舒服。

  “等下一批做出來,我讓忍冬送來。”夏景說道。

  算算日子,第二批其實已經完成,只是夏景沒空去薛家拿。

  “哀家也不白要你的,一塊出十兩銀子。”尤太后說道。

  要不是尤太后提,夏景快忘了自己做手工皂是為了賺錢了。

  作為還在宮中的小皇子,實在沒什么用得上銀子的地方,靜怡軒雖然不富,但也已經小有資產。

  而且十兩銀子的價格太高了,這錢賺得九皇子心中不安。

  手工皂當然不值十兩銀子,一兩都嫌多,成本估摸著才幾文錢。不過,皇室采購物資,價格低了反而拿不出手,在前朝,皇室還鬧過洋相,一顆雞蛋采購價十兩銀子。

  日用品和奢侈品是兩個賽道。不將它視為肥皂,改成一串英文名的香水,十兩銀子的價格就正常了許多。

  夏景搖搖頭,拒絕了尤太后的高價:“一兩銀子就夠了,我那兒還有別的香味呢!”

  就這樣,在九皇子的裙帶關系下,手工皂尚在研發中就收獲了一筆訂單。剛注冊的九桃神火皂有限公司,一躍成為了慈寧宮獨家合作伙伴,可惜了,沒能請到康寧帝當品牌代言人。

  夏景打了個哈欠,看向田地里,寧守緒和寧知行一個在澆水,一個在除草。

  寧守緒在澆水,這不是什么苦活,至少比除草輕松,但是田地旁的土地不適合走輪椅,寧守緒東倒西歪,看得人心驚膽戰。

  從尤太后懷里跳出,夏景去扶寧守緒。

  三個皇子干完農活,走出慈寧宮,各自揉著酸痛的部位。

  他們在門口分別,寧知行去琢磨琉璃技術,夏景去上書房上課,寧守緒回養和軒玩沙子。

  上書房里,張贊禹考校了九皇子近日的學習,又布置新的任務給他。

  夏景看著長長的學習清單:“這是一年的量?”

  “不,一旬。”張贊禹說道。

  一旬是十天。

  “我年紀小,張師不要哄我。”夏景拒絕接受,“十天不可能完成!”

  “只要九皇子每日準時來上書房,不遲到不早退,完不成也沒什么,這說明老夫的要求高了,是老夫出了錯。”張贊禹摸著胡須。

  “要是遲到早退呢?”夏景小心翼翼地問。

  “那就不是老夫的問題了,是九皇子懶惰,到時候,老夫只能上報給皇上了。”

  張贊禹的態度強硬,夏景悲痛地接受。

  他就知道,這樣天天曬網難得打漁的生活難以繼續,只是沒想到,張贊禹這么快就有了反應,開始增加學習量了。

  清單上的任務是習字和背誦,說一年的量太浮夸,但在別的皇子那,起碼是一兩個月的量。

  不過,張贊禹還是低估了九皇子。區區其他皇子一兩個月的學習任務,哪里難得倒有‘阿母貼貼’加成的夏景,何況,那些字他都認識,只是一些背誦需要記一記罷了。

  先假裝無法接受,迷惑一下張贊禹。

  夏景收起學習清單,假裝大受打擊。一旁瞧著的寧承睿和寧高祥很喜悅,他們也想學夏景只曬網不打魚,可他們的母親不肯答應,他們聯手反抗,被兩個母親聯手教訓了一頓。

  寧高祥常羨慕地看夏景。他有時會想,如果他不在柔妃膝下,而在蕭月膝下,是否也能享受到這樣的待遇。

  現在不用去想了,剛剛他站起身瞧了眼,那清單上的內容絕無可能在一旬內完成,夏景要么和他一樣苦哈哈地上學,要么十天后去父皇那邊請罪。

  父皇可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即便面對皇子也不是。

  失落的九皇子借畫消愁,困境是藝術家最好的靈感養料,他畫下了農夫與蛇的故事,救了蛇的農夫,反而被毒蛇所害。

  張贊禹拿過畫,照例撕下放入衣袖,這次他皺著眉頭,不是很認可畫里的內容。

  但他也沒有反對。下課后,他帶著畫,到了養心殿。

  康寧帝看了畫,與張贊禹的反應相反,贊同地點頭。

  “不錯,把這個,以及之前幾幅臨摹出來,送去皇子們宮里,給太子和大皇子也送上。”康寧帝再次發布了傳播命令。

  “臣覺得不妥。”張贊禹勸道,“蛇農記這一幅,有些狹隘。”

  “如何狹隘?救人應該辨別好壞,救了壞的,被害身亡,不是極好的故事?”

  “蛇也是皇上的子民,當以教化為主,怎么能直接不管不顧?臣以為,將結局稍微更改,農夫被咬一口,小病一場就好。”

  “小德子!”康寧帝根本沒理張贊禹,喚來徐忠德,推行自己的命令。

  他還變本加厲:“把蛇農記這一篇,放在最上面。”

  “諾。”徐忠德應下。

  他這次沒為九皇子討獎勵,康寧帝和張贊禹正爭執呢,而且,以康寧帝現在對九皇子的關注度,不用他討,康寧帝過陣子自會想起來。過陣子想起來更妙。

  他捧著畫作,離開了養心殿。

  周圍沒了旁人,張贊禹看看門口守著的太監,小聲道破了康寧帝的心思:“皇上此舉,是為了太子殿下。”

  “不錯。”康寧帝承認。

  張贊禹嘆了口氣,無論是態度還是能力,康寧帝都堪稱明君,但是對官員,對士紳都太苛刻了些。

  官員們于是圍繞在太子身邊,希望太子繼位后,能廢除那些嚴厲的政令。太子是百官心中的明君,而康寧帝不是。

  “朕有別的事要交給張師。”康寧帝扯開了話題。

  他取出一個折子,遞給張贊禹。

  張贊禹接過,快速翻閱,喜悅道:“恭喜皇上。”

  折子上是燕國的事,燕國答應了條件,割讓了城池,交出了皇子和公主來做人質。

  燕國皇子和公主已經在路上,再過十來天,就能進入京城。

  “到時候,燕國皇子的教育,就交給張師了。”康寧帝說道。

  張贊禹搖了搖頭:“臣年事已高,精力不濟,本準備年后請辭,既然燕國皇子到來,就讓下一位大人一直教著吧,省得換了老師,讓燕國皇子不安。”

  這是要提前請辭,燕國皇子到來之際,就是他離開的時候。

  夏景不知道那嚴厲的老頭要提前走了,正在宮外,薛家的院子里,盤點自己的手工皂。

  這次做的多,有三種新口味啊不,是香味。

  奇怪,為什么他剛剛想的是口味,他也沒吃過肥皂啊。夏景有些困惑。

  每一樣香味留了一塊給薛芷兮,夏景回到后宮,將新的肥皂分了,又留了幾塊備用,剩下的都給了慈寧宮,賺來了四十六兩銀子。

  回到靜怡軒,他見到了自己的作品集。原來康寧帝不是新鮮完就不發了,而是準備攢夠幾篇一起。

  夏景翻了翻小冊子,里面除了農夫與蛇,還有狼來了、小貓釣魚、狐貍與烏鴉、小馬過河四篇。

  到明天,這些小冊子便會流出皇宮,流入京城的富貴人家,進一步傳遍京城,傳遍寧國。

  要是自己有個文娛系統,一定能大賺一筆獎勵。

  然而他的系統只關心他的生日宴會。

  生日還有八天,夏景不準備努力邀人,皇后邀不到,敬妃邀不到,端妃邀不到,柔妃倒是可以邀請,但考慮到蕭月的心情,還是算了。

  剩下的,該來的都會來,不來的也沒什么大不了。

  他丟下小冊子,跑去匠作監,督促寧知行的工作。

  八日的時光快速流逝,匠作監的琉璃工坊剛剛搭好,開始投入實驗,九皇子的生辰也到了。

  早晨,天空陰得出奇,下午,暴雨和狂風降臨,又吹又打,宮殿頂上的瓦片咔咔作響。

  上書房難得放假一天,停了課,夏景坐在門檻上,看雨水順著屋檐流淌而下。

  “景兒在想什么?”蕭月彎下腰,看男孩的臉。

  想這破天氣。夏景心中碎碎念,這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在他生日的時候下。

  下晚,雨未有停的跡象。這下子,別說賓客的路程問題,就連膳食如何從御膳房拿回來,都成了問題。

  “這么大的雨,今晚便算了吧,”夏景后仰身子,看著蕭月的臉,“讓小田子去通知嫻妃娘娘他們,等天晴了再補辦。”

  這時代可沒雨衣,宮里又不能用有頂的轎子,走在這樣的雨里,不可能不濕漉漉的。

  “怎么能不辦?小主子都期待了好幾天了。”倚秋插進話來,淚水汪汪的。她盯著夏景瞧了許久,將男孩的沉思理解為了憂郁。九皇子已經憂郁了一整天。

  “總不能讓娘娘她們凍著,走來靜怡軒換衣服的話,也太亂糟糟的了,很不體面。”夏景回答。

  他沒什么感覺,之前假裝期待是為了給蕭月和嫻妃面子,前世他早就不過自己的生日了。

  “那我們陪小主子過。”倚秋抹抹淚水,“改日再過改日的,今日先過了今日的。”

  “好啊。”夏景答應下來,扭頭看小田子,“快去領人通知去。”

  小田子在屋檐下站著沒動,扭頭看蕭月,神態忐忑。

  嗯?夏景發覺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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