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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本宮的錦鯉呢?

  養是不可能養的,先騙尤太后把八公主弄來,然后就由不得她了。

  老太太雖然毒舌臉兇還有控制欲,但是個認真負責的家長,只要八公主到她手上,一定安排的井井有條,起碼比八公主在婉嬪手里過得好。

  “你說的可算話?”尤太后看夏景。

  “當然!”夏景昂首挺胸。

  “靜怡軒距離慈寧宮這么遠,你怎么養她?”尤太后瞇起眼。

  “我每日過來。”夏景道。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尤太后點點頭,答應下來。

  夏景心想,等八公主到了慈寧宮,過些日子,尤太后就該搶著養了。就像那些不喜歡貓貓狗狗的家長,開始各種嫌棄,等貓狗到家,立即成了貓奴狗奴。

  何況,養八公主這件事,不只是為了八公主,也為了尤太后。

  前前后后,夏景往慈寧宮領來了寧雪念、寧憶桃、寧佩香三個公主,三個女孩都很怕尤太后,再也沒主動來過。

  寧守緒倒是常來,進門和尤太后打了招呼,直奔孫靜竹,寧源中也常來,進門招呼也不打,直奔后花園田地,干完活就走,他是被寧守緒叫來當苦工的。

  至于寧知行和寧文煥,來得極少。

  慈寧宮里,真正能和尤太后說說話的,只有兩個先帝嬪妃,她們年事已高,不論是做事還是聊天,都帶著那個年紀特有的暮氣,不利于尤太后的養生。

  思來想去,八公主是最適合的人選。

  “等西境的事完,哀家把她要來。”尤太后將男孩摟在懷里。

  老太太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公主什么的不重要,能讓男孩天天來慈寧宮就行。

  西境的事結束的很快,不得不快,必須在葛洪盛反應過來之前,將局勢穩定。

  后宮的事結束的很慢,康寧帝得了西境的消息,先以私德有虧,訓斥了端妃,嬪妃們得了訊號,紛紛向皇后告狀,說端妃此前的罪行,皇后告訴康寧帝,康寧帝再讓人調查,最后將端妃定罪。

  雖說只是后宮,但康寧帝的處理方式依舊是朝堂那一套。

  端妃被降為了嬪,發配去守皇陵。這已是最好的結果,比進冷宮要好得多。

  等后宮的風波平定,荊王也回到了京城。

  熟練地在靜怡軒抓住了九皇子,荊王送他去往南書房。

  夏景垂頭喪氣,跟在荊王身后,埋怨道:“王叔回來,不去拜見父皇,反而過來抓我!”

  他本以為今天還能快活一日。

  “本王這是為了你好,”荊王摸摸胡須,“這次西境事件,你舅舅立了大功,等本王和皇上說了,皇上萬一興起,去南書房看你,結果沒見到你人,你說如何是好?”

  “我舅舅立了大功?”夏景不清楚西境的具體事項。

  “仔細算下來,可與本王并列第一功勞。”

  兩人路過御花園,荊王走過拱橋,望見了池水里的錦鯉。

  他手癢得厲害,撩起袖子,探入池水里,要捉一條上來。

  不知是否是上一批錦鯉留下了訊息,這一批新的錦鯉,一見到荊王的手指,逃得飛快。

  夏景從袖子里取出手帕,攤開,里面是兩塊桂花糕。

  他捏一角糕點,捻成碎屑,撒在水面上。

  一條錦鯉上了當,追逐糕點而來,荊王看準時機,猛一探手。

  錦鯉撞破了池水上的日光,光珠四濺,落在荊王身上。

  荊王舉著錦鯉,哈哈大笑,對夏景道:“你是頭功。”

  “王叔莫害我,頭功是要負責的,還是您來當吧。”夏景不想要這個頭功。

  “你倒是謙虛。”荊王拍了拍男孩的后背,“這魚怎么做?”

  他要去養心殿了,沒空等著吃魚。

  他不在,夏景也懶得吃:“送禮去吧。”

  在這皇宮之中,能讓荊王送禮的只有一人。

  養心殿里,康寧帝聽到門外動靜,起身迎接,還沒見到荊王,先見到了探出門框的金色錦鯉。

  “你怎么又把這個捉來了!”康寧帝無奈,“皇后的錦鯉哪里惹了你?”

  “臣來得急,忘了帶上禮物。”荊王道。

  “你倒是會借花獻佛。”康寧帝招來徐忠德,將錦鯉收下。

  徐公公照顧康寧帝多年,什么活都干過,但這接魚的活真沒干過,有點手忙腳亂。錦鯉揮動尾巴,差點兒給了他一嘴巴子。

  好不容易制服了錦鯉,徐忠德松了口氣:“奴才這就送回御花園去。”

  “荊王辛苦給朕抓來,你拿去放了?”康寧帝拍了下徐忠德的腦袋,“去烤了,朕和荊王喝點兒酒!”

  “奴才該死,王爺恕罪!”徐忠德立即認罪。

  “無事,快做去吧。”荊王笑道。

  徐忠德捧著魚下去了。

  康寧帝先和荊王喝了會兒茶,荊王將折子里報過的平叛過程,又向康寧帝說了一遍。

  康寧帝不時打斷,提問一些細節。這是必要的程序,只有追問細節,才能確定事情的真偽。

  說到一半,烤魚上來,又搭了幾樣小菜,擺在羅漢床上的小桌上。

  康寧帝為荊王斟酒,荊王拜謝,繼續講西境的事。

  他隱藏行蹤,到達西境后迅速聯絡了守軍,掌控了禁軍營,又拉攏了一堆守將,隨后直接發難,拿下了葛洪盛。

  到禁軍圍院,葛洪盛才知道事情有變。

  葛洪盛投降后,指認了西境部族里的不安定分子,西境于是安寧下來。

  康寧帝飲了酒,沉思片刻,復盤全部的過程,點了點頭。

  “好!”他放下酒杯,吃了口烤錦鯉,“依你看,這次功勞,都有誰的?”

  戰事完畢,最重要的是論功行賞。

  “皇上,西境勝利,有三大功。”荊王不疑有他,率直道。

  “哦?除了你,還有哪兩個?”康寧帝平靜問。

  荊王剛要說,瞧見桌上錦鯉,突然想起九皇子之前的話。男孩不想要抓錦鯉的頭功,說自己是在害他。

  荊王又瞥了眼徐忠德。他沒想到康寧帝真會烤錦鯉,徐忠德的放生提議,才是康寧帝以往的習性。康寧帝為何改了習性?理由已經給出,康寧帝說,錦鯉是他辛苦抓來的,所以該烤。換句話說,康寧帝是在遷就他。

  再想到葛洪盛仗著功勞,擁兵自重,剛遭了難。荊王額頭冒了汗。

  這功勞要不得。

  “臣不敢自稱大功臣,這三人里,沒有臣。”他搖搖頭。

  康寧帝來了興趣:“沒有你,那是哪三人?”

  “西境之事能平穩度過,全靠一個快刀斬亂麻,快字為先,所以這第一功,當然是當機立斷的皇上的!”

  康寧帝莞爾:“你這家伙,竟也學會了溜須拍馬!”

  “第二大功呢?”康寧帝又問。

  “西境里,不論是官員還是本地部族,都迷迷糊糊,一盤散沙。快刀斬亂麻,刀很重要。所以這第二大功,當然是派出蕭將軍等人,拉攏了全部可用之力的皇上的。”

  “這第二大功居然還是朕的?”康寧帝笑得更歡喜了。

  荊王繼續說:“有了刀,還要知道斬在何處,所以這第三大功,也是探明了西境局勢,揭穿了葛洪盛陰謀的皇上的。”

  康寧帝端起酒杯,和荊王碰了一下。

  “大功說完了,中等功勞呢?”他問。

  “中等功勞主要有兩個人,一是蕭繼達,二是五皇子。”荊王將自己隱去了,“五皇子的信,不只讓葛洪盛放棄了抵抗,還讓臣在出手之前,勸降了葛洪盛的部將。”

  “蕭繼達呢?”康寧帝又問。

  “要說蕭將軍,那可真是奇妙得很。臣過去西境,第一個找的就是蕭將軍,本準備讓他辦一個小宴會,先秘密拉攏一批可用力量,誰料蕭將軍請帖發出去,不只牢谷關的大小守將來了一半,旁邊三個關的守將也來了不少,更是有西境幾個部族的首領……”

  荊王細細說了蕭繼達的長袖善舞。

  康寧帝聽了,瞇起了眼,片刻,想起了什么,又放松下來。

  康寧帝想到了幾年前的鬧劇。把蕭繼達丟在武夫群里,他能如魚得水,但把蕭繼達放在官場上,他不只寸步難行,一不留神還會被水淹死。

  這樣的武將,是最令人放心的那一種。

  而且,蕭繼達是先在官場溺水未遂,才去了軍中,沒有假裝的可能。

  又細細問了一些事情,康寧帝送走了荊王,有了決斷。

  這論功行賞,知道該怎么賞了。

  荊王不用敲打,可以重賞,蕭繼達也不用敲打,但也不能留在西境,放到別的地方重點培養。

  還有一件事,端妃空出來的妃位如何處理。

  康寧帝坐回羅漢床上,問徐忠德:“你說,這妃位是給云嬪好,還是給淑嬪好?”

  徐忠德一聽,心跳加速。他當然覺得給淑嬪好。這次戰事,葛洪盛這個勛貴領頭人犯了罪,按理云嬪也該受些牽連,而蕭繼達立了大功,按理,淑嬪應該分些福澤。

  但權力可不是按理來的,而是按拳頭、按維系穩定的需求來的。

  蕭繼達可以往后再賞,但勛貴群體,急需一個安撫。

  徐忠德跪下身:“萬歲爺恕罪,奴才一個廢人,不明白這個。”

  “你說說你的看法,朕不罰你。”康寧帝道。他在猶豫,所以想看看別人的看法。

  “奴才目光短淺。只覺得,是云嬪娘娘先入的宮。又覺得,淑嬪那邊有個皇子。”

  徐忠德兩邊都說了個理由,而且這個理由和西境的事,和朝堂的事毫無關系。

  康寧帝嘆:“要是有兩個位置就多好。”

  徐忠德適時道:“萬歲爺……”

  說到一半,他忽然停下,掌了自己的嘴。

  “你準備說什么?但說無妨。”康寧帝問。

  徐忠德磕頭請罪,不肯說,康寧帝又逼迫兩句,他才開了口。

  “奴才想著,妃的位置還能騰一個出來。”

  這說的,是貴妃之位還空著,從現在的三個妃子里提一個當貴妃,便能空出一個妃位。

  康寧帝沒說話。

  荊王有很多話要說。

  他拉著九皇子,想要將養心殿里的事告訴男孩。要不是想到了男孩先前的話,他就要犯下大錯,惡了康寧帝。

  之前葛洪盛在,有一個可以在軍事上與他分庭抗禮的人,他能隨意一些,現在葛洪盛倒臺了,他成了一枝獨秀的,秀的不好就要挨了刀子!

  他張了好幾次口,最終什么也沒有說。

  九皇子太小,這事說出來,指不定反而成了禍患。

  這就是小孩身體的壞處,不容易被人提防,也不容易被人信任。

  俗話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九皇子距離長毛,還有很長一段時日。

  “走,我們抓錦鯉去!”荊王提起了夏景。

  “哎,王爺你——!”張贊禹的課還沒上完,眼睜睜看著荊王提溜走了自己的學生。

  “今日算本王的,張大人給個面子!”荊王大步踏出了南書房。

  張贊禹疑惑。荊王的情緒明顯不太對,多半是養心殿里發生了什么。

  他丟下薛昭矩,去見了康寧帝。

  “張師來,”康寧帝還在飲酒吃魚,“坐下喝幾杯。”

  他紅光滿面,不只是因為平定了西境,還因為荊王很識大體。所有武將的反叛都有跡可循,其中最大的跡,就是桀驁。

  荊王不只不桀驁,而且很謙虛,只要他再謙虛幾年,等秦將軍和蕭將軍成長起來,就萬事大吉。

  張贊禹坐在了康寧帝對面,拿起筷子,夾了一口魚。

  “咦?”他皺起眉,“皇上,這魚是什么品種,竟與臣以前吃的截然不同。”

  “張師好味覺。”康寧帝大笑,“這是荊王特意帶來的。”

  “原來是西境的魚。”張贊禹恍然,“這臣可得多嘗嘗。”

  御膳房里,荊王和夏景也在多嘗嘗。

  他們都在多嘗,殷皇后自然要少嘗點。

  聽了西境的消息,殷皇后難得走出坤寧宮,在御花園踱步,她走過拱橋,看池水蜿蜒,找了許久,都沒找到自己的錦鯉。

  “本宮的魚呢?”她喚來了御花園的太監,面色陰沉。

  太監不知,除了御花園,他還有別的活計,不能每日盯著。

  “上次就算了,這次居然又少了,給本宮查!”殷皇后咬牙切齒。她的心情本就不好,現在更加差了。

  事情交給了司禮監,遞到了徐忠德手上。

  徐忠德一瞧,揉了揉額頭,康寧帝和張贊禹吃完錦鯉,將剩下的賞給了他,換句話說,他徐公公也是從犯,殷皇后居然讓犯人來查犯人!

  他起了壞心:“去,把這事給掌印去。”

  掌印太監與他不合,受他排擠,難得得了份差事,喜出望外。在后宮里查個錦鯉的去向,能有何難?他向殷皇后立了軍令狀,說查不出來,提頭去見!

  不多時,事情水落石出,他氣得給了自己兩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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