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殿書房里，只剩下了康寧帝和茂嬤嬤。
茂嬤嬤給康寧帝倒茶，康寧帝接過，手一顫，茶碗翻倒在地，瓷片破裂的聲音尖銳。
“奴婢該死，燙著了萬歲爺！”茂嬤嬤急忙拿起一旁果盤下的冰塊，給康寧帝敷手。
兩個守在書房外的太監聽到動靜，探進腦袋，查看情況。
“沒你們的事。”康寧帝揮了揮手，兩個太監縮回了腦袋。
他嘆口氣，看蹲在地上收拾碎片的茂嬤嬤：“是朕沒拿穩，不怪茂媽媽。”
媽媽是對乳母的稱呼。
“萬歲爺還是那般寬容。”
茂嬤嬤用手絹裹了全部碎片，交給門外的太監，又回到康寧帝身旁。
她端上了一碗新茶，這次沒讓康寧帝接，放在了羅漢床上的小桌上。
垂下手，她愧疚道：“該讓奴婢出去，留徐公公來照顧萬歲爺。”
康寧帝搖搖頭：“無關是誰，小德子遞來的茶，朕也摔過幾次，大抵是老了，手總是發抖。”
茂嬤嬤驚愕：“可曾讓太醫看過？”
“看了，說是勞累過度，”康寧帝笑道，“這可不，朕過來休息來了！”
茂嬤嬤沒笑，認真道：“奴婢和徐公公，一定好好侍奉萬歲爺！”
康寧帝拿起茶碗蓋子，擱在一旁，讓茶水涼一涼，又道：“這避暑山莊是不一樣，朕的呼吸順暢多了，也不用兩個太監杵在那邊扇扇子了。”
茂嬤嬤應和：“晚上還有些涼呢，萬歲爺記得多披一件衣裳。”
她偷瞥康寧帝的手，即便只是放在桌上，那只右手依舊輕微顫抖著。
她有些心憂。
康寧帝飲了口茶，又問：“茂媽媽可見過九皇子了？”
“見了，有萬歲爺小時候五分可愛。”茂嬤嬤回想男孩的模樣，回答道。
康寧帝大笑：“茂媽媽把朕當小孩哄呢，朕小時候，可沒那么多嬪妃夸贊。”
“奴婢不記得了，但在奴婢眼里，萬歲爺一直是第一的皇子。”
康寧帝心情愉悅，又問：“你覺得他如何？”
茂嬤嬤一怔，為何萬歲爺問她九皇子？別的皇子怎么不問？
她沒徐忠德那樣的本事，只是覺得康寧帝話中有別的意思，不知道那意思是什么。
“奴婢與九皇子只見了一面，但聽外面傳言，是最懶散最頑皮的皇子。”茂嬤嬤順著本心回答。
“倒也不算錯，但也不對。”康寧帝想要給出個確切的評價，可怎么也組織不出合適的話語。
這九皇子，還挺難定義。
“敢問萬歲爺，何處不對？”茂嬤嬤是個認真的，也是個偏執的。
她的膽子比徐忠德大得多，因為乳母的身份，和康寧帝的關系也要隨意一些，所以敢問，換做徐忠德，是萬萬不敢提的。
康寧帝沉思片刻：“如果那些皇子公主們鬧騰起來，茂媽媽就能見識到那小子的本事了。”
“那奴婢還是不見為好。”茂嬤嬤笑道。
康寧帝點點頭：“他們若是不鬧，最好不過。”
他又飲一口茶，轉移話題：“張大人他們過來了嗎？”
“一共十位大人，都已經過來了，安排在前面的院子里住下。”
“好，勞煩茂媽媽準備一番，朕晚上，與諸位大人一同用膳。”
“萬歲爺使喚奴婢，哪用得上那個詞。”茂嬤嬤應下，出門準備。
十多個人一齊吃飯，要準備一張大桌子，還得考慮菜肴的口味，詢問詢問大臣們的忌口。茂嬤嬤親力親為，忙得很。
康寧帝喝完茶，在殿外轉了一圈稍作休息，在書房里繼續批改奏折。早朝不用上了，折子可一點兒沒少。
徐忠德用新鮮賞賜安撫了皇子公主們，回到楠木殿，倒成了最清閑的那一個。
月黑風高，夏景從床上爬起，喚醒睡在門口的忍冬。
到了他們行動的時候了。
夜游避暑山莊！
出了自己的小院，夏景來到了寧雪念的小院，露華早有準備，支開了避暑山莊的奴才們，讓七公主成功出逃。
寧雪念握著夏景的手，看著陌生的夜景，有些興奮又有些恐懼。
她問夏景：“我們去哪里玩？”
“先轉一圈。”夏景答道。
他摸了摸女孩的胳膊，手心傳來一陣涼，女孩白日提醒他加衣服，自己倒是忘了。
好在他讓忍冬準備了。
從忍冬手里接過小披風，夏景將它系在寧雪念的脖頸上。
披風純黑，利于隱藏，和夏景身上那件同款。
寧雪念抓住披風兩邊，張開手臂，露出兩側小虎牙：“我是吃小孩的大蝙蝠！”
夏景取出一塊棗花糕，塞到女孩嘴里，充當‘小孩’。
女孩握著棗花糕，吃的很香。
“九皇子，不帶上一個避暑山莊的奴才嗎？”露華有些擔心，“聽說下午的時候，就有一個宮女迷路了。”
“只要分得清方向，路在何方并不重要。”忍冬冷酷道，“這邊的圍墻不如宮里高，我能背著七公主翻過去。”
至于九皇子，他可以自己翻。
這個提議不太靠譜。
露華反駁道：“不可，有侍衛巡邏，萬一被當成了歹人可就麻煩了。真認不得路，找侍衛問問就好，大不了挨皇上一頓罵。”
夏景打斷她們，看著3D地圖道：“不用擔心，我認得路。”
地圖在顯示附近人物的時候，只能籠罩靜怡軒那么大的地界，但要是不用顯示人物，縮放一下，就能籠罩避暑山莊的住宅部分。九皇子因此從不迷路。
一切準備就緒，夏景、寧雪念和忍冬出發。露華留在院子里，永華宮派出來的那個太監不如小田子靠譜，她留下以防萬一。
她相信夏景能看好自家小主子。
避暑山莊的住宅部分，大約和薛家差不多大，后面的園子部分，幾乎有后宮一半大小。
一個晚上逛完住宅部分，已經算是高強度觀光了。
不過，觀光并非九皇子的主要目的。
他取出身后的小包，拉開給寧雪念看。
“哇哦！”寧雪念借著月光，看小包里閃爍的光芒，那是一個個玻璃小玩偶。
玻璃小鴨、玻璃小馬、玻璃小鳥、玻璃小人……
這些玻璃玩偶在前世流行的時間很短，塑料小人搶走了它們的風頭。
在寧氏王朝這個時代，沒有塑料玩偶搶飯吃，這些玻璃玩偶，已是了不得的珍奇。
夏景抓一把，放在女孩披風的口袋里：“把它們藏在周圍，等有人發現，一定驚喜得很。”
這就是九皇子快樂暑假計劃的第一步——尋寶活動。
尋寶是狩獵本能的演化，沒有人可以拒絕尋寶，因此前世所有開放世界游戲里，都會有尋找寶箱的玩法，就連箱庭游戲和文字游戲，有些也會加入尋寶這個項目。
在游戲里，玩家癡迷不已，到了現實里，更加難以抵抗，這些玻璃小玩偶可比那些摳摳搜搜的抽卡資源誘惑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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