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姮捏著信紙,對于京中發生的頂級權貴的緋聞,禁不住連連咋舌。
在大虞,對于皇家貴女來說,養面首,不算稀罕事兒。
但,丈夫死了,火速再嫁。
再嫁后,夫妻恩愛不足一個月,就又、又有了新歡。
這速度、這玩兒法,著實讓王姮一個自詡見多識廣的小貴女,也有些驚嘆。
“……公主的快樂,果然是世人難以想象的。”
“原本,我也能夠這般恣意、快活,可惜——”
王姮一想到那個從小一起長大,對她極有占有欲的未婚夫,就忍不住為自己掬一把同情的淚。
因為想到了自己,原本因為吃瓜而興奮的情緒,瞬間變得低落。
王姮默默的將信紙丟進一旁的香薰爐里,裊裊輕煙中閃爍起火花。
燃燒的糊味兒,被春風吹散。
王姮的失落也只是短暫的。
她從不是個內耗自己的人,對于無法改變的事實,她從不糾結、抱怨。
她甚至還會變劣勢為優勢,同樣一件事,換個角度去想,似乎也沒有那么的難以接受:
她與阿兄心意相通,無比熟悉,結為夫妻后,也不會因為關系的改變而有所改變。
至少,王姮不必擔心樓彧會給她炮制意外。
即便這人變了心,沒了愛情,也會有多年相伴的親情、友情。
她和樓彧或許會分道揚鑣,卻絕不會兵戎相見。
就像那位平安公主,夫妻一場,卻鬧得如同仇敵一般。
丈夫死了,她也能那么快的改嫁,并繼續養新歡。
平安公主的種種表現,突破王姮認知的同時,亦讓王姮愈發覺得自己心底的某個猜測是真的:
裴駙馬的死,未必就是意外!
“裴駙馬的死,未必就是意外!”
京城,齊國公府。
樓彧端坐在書案后,看著手中調查來的消息,默默在心底說道。
樓彧會關注平安公主府,不只是為了王姮。
他也有自己的原因——
平安公主看樓彧的眼神,讓他惡心,仿佛他是什么可以隨意褻玩的玩物。
這個女人,生性放蕩,行事荒唐。
她比樓彧年長六七歲,本該是“長姊”,可她卻毫無“長姊”的做派。
說句“為老不尊”略顯刻薄,可她也是真的不守規矩、不顧身份。
每次見到樓彧,不管是正式場合,還是非正式場合,她投向樓彧的目光,都好似帶著鉤子。
那種近乎赤果果的暗示,樓彧哪怕未經男女之事,也看得懂。
樓彧:……更惡心了!
那么丑、那么臟,還試圖勾引他。
樓彧只覺得自己仿佛是被一堆癩蛤蟆給盯上了。
胃里翻涌的同時,樓彧幾乎要控制不出翻涌的殺意。
好幾次,樓彧險些捏碎拇指上的白玉摧決!
殺個不受寵的庶出公主,對于樓彧來說,不算天大的難事。
他甚至能夠做到,殺了人還不留任何痕跡。
但,平安公主終究是圣人的女兒、太子的妹妹,不到萬不得已,樓彧不想出手。
再者,平安公主只是眼神惡心,并未有實質性的行動。
樓彧便也不好大開殺戒。
不過,雖然不動手,樓彧卻會緊密監視、仔細調查。
尤其是平安公主死了駙馬,這件事,京兆府以及太極宮都有了定論:裴斯,意外而死。
樓彧卻不信,還加派人手,加倍關注。
他習慣了未雨綢繆,即便平安公主對他沒有出手,也沒有傷害王姮,但提前做好準備,便能在需要的時候,一擊斃命!
樓彧動用了暗衛,還借用了東宮的影衛,果然挖出了許多平安公主府的秘辛——
平安公主與圣僧弟子慧源和尚的奸情,還屬于秘密。
不說外人了,就是新晉駙馬周賀,都還沒有覺察。
平安公主以研讀佛經為由,召見了包括慧源在內的好幾位圣僧弟子去公主府。
人多,沒有特定的目標,就不會引人懷疑。
且,在世人的慣性思維中,和尚本就恪守戒律,怎會與人偷情?
與之茍且的,還是剛剛再嫁的皇家公主!
這些要素,隨便哪一個都夠炸裂的,都是在挑戰世人的想象力!
樓彧若不是動用了太多的黑暗勢力,盡可能的調查到了最深的隱秘,樓彧也想不到平安公主竟這般放肆!
“若裴斯的死,不是意外,而是平安為了掃平障礙才痛下殺手。”
樓彧手指輕輕扣著桌面,大腦飛快的運轉著,“那么,又有了新歡的平安,會不會再嫌棄周賀礙眼?”
“能夠想到利用炭毒,制造所謂意外的假象。平安還是有些腦子的。”
“如此的話,若是再次清除障礙,平安又會采用怎樣的手段,才能殺人于無形之中?”
再用炭毒,恐怕是不成了。
一來,現在天氣漸暖,炭盆亦是可有可無;
二來,“意外”這種事兒,一次就夠了,若是再有一次,就是在侮辱朝廷諸公的智商。
“只是,利用炭毒已是非常巧妙,還有什么法子,能夠躲過府醫、仵作等專業人士的檢查呢?”
樓彧雖然總是不把王棉看在眼里,但一起相處了近十年,樓彧或多或少也受到了王棉的影響。
王棉經常掛在嘴邊的一些奇言怪語,樓彧不但能夠接受,還會偶爾用一用。
“專業人士”?
專業人士!
想要對付異想天開,就要找善于奇思妙想的人。
樓彧找了個時間,約見了王棉。
王棉:……夭壽啊,小變態居然主動找我?
他要做什么?
難道是真的受不了那個姜思了?
可是,姜思不是已經“病”了嗎,人都被送去城郊的莊子養病了。
雖然沒有證據,但王棉就是有預感:這事兒,一定是小變態動的手。
他最擅長這種事兒了。
表面看著與他無關,且毫無痕跡,但,就是他的手筆。
王棉可沒忘了那日在自家的賞梅宴,姜思頂著一張與阿玖相似的臉,四處攀附貴人。
王棉都看著礙眼,腦子里也冒出了一些極端的想法。
但她終究是生長在紅旗下、三觀極正的穿越女,即便穿越十年,也成了貴人,她骨子里還是敬畏生命,做不到恃強凌弱的。
姜思確實有些不妥,可罪不至死啊。
她頂多就是不喜歡,并予以疏遠,卻絕不會無端出手。
樓彧就不一樣了,他是不戒殺生的小變態。
姜思的容貌,不會讓樓彧心軟,只會讓他覺得惡心。
蕭郎也說了,樓彧對姜思動了殺心。
姜思只是生病,而不是掛了,都是樓彧難得的寬厚仁慈。
姜思的麻煩,算是暫時解決了。
就算有心人想要利用姜思的那張臉,也要先見到姜思。
可惜,有樓彧暗中出手,姜思短時間內都走不出那個莊子。
不是姜思!
那,又有什么事兒?
莫非是阿玖?
可阿玖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算算時間,再有半個月,她就能抵達京城!
半個月?
王棉賣力的想著,忽的,她想到:“是了,阿玖的生辰快到了。”
“只是算著時間,她可能要在路上過生日。”
“莫非,小變態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
王棉坐在茶樓二樓的雅間,一邊喝著自己帶來的茶葉,一邊暗自猜測著。
“王少夫人,來得好早,竟是我來遲了,抱歉!”
一記玉石般疏朗的聲音響起,驚醒了王棉。
她下意識的起身,微微屈膝,“見過樓郎君!”
王棉現在的身份,已經能夠跟樓彧平起平坐。
但,多年養成的習慣,以及內心對于變態的敬畏,還是讓她在樓彧面前頗為客氣。
“我也剛到,樓郎君無需多禮!”
王棉小心翼翼的寒暄著,眼見樓彧落座,這才緩緩坐下。
“樓郎君今日找我,可是為了阿玖的生辰?”
王棉抬手,給樓彧倒了一盞茶。
她覷了眼樓彧的臉色,呃,招牌式的淺笑,眼底亦是一派溫和、淡然,完全看不出喜怒,更看不穿他的想法。
嘖,到底是已經開始在朝堂上嘎嘎亂殺的大佬啊,這假面,堪稱完美!
“多謝!”
樓彧捏著茶盞,微微點頭,道了一聲謝。
然后才緩聲道,“我已經提前告了假,那幾日,我會去官道上迎接阿姮!”
樓彧早就算好了時間,并預估了王姮的位置。
他會提前離京,順著官道與王姮匯合,然后與她共度生辰。
“你為阿姮準備的生辰禮,可以交給我,我一并帶過去!”
樓彧都無需詢問王棉是否準備生辰禮。
這兩個小女郎,從小混在一起,彼此的感情,早已超越了血緣。
其實,就算不看往日的情分,只今日甫一見面,王棉脫口詢問王姮生辰的話,就足以證明,她是除樓彧外,第二惦念王姮的人。
即便王姮不在京城,會在路上錯過生日,王棉也會提前準備好生辰禮,并想方設法的送去。
果然,一聽樓彧的話,王棉不算絕美卻也賞心悅目的精致面龐上閃過一抹放松:“樓郎君要親去迎接?如此最好!倒是省了我派人去送!”
王棉確實早有準備,還安排了人手去送生辰禮。
樓彧既開了口,王棉也就樂得省事兒。
“嗯!”
樓彧再次點頭,表示生辰的事兒就此說定。
他沒有任何的鋪墊,直接引出了第二個話題:“王少夫人,你可知道有什么殺人的法子,卻能瞞天過海,不留一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