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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棉

  王棉說著韋般若,其實她與韋般若的情況差不多。

  都是每旬來驪山書院,集中授課。

  王棉教授的是算術,好歹是學過高等數學的人,還與沈先生一起“發明”了算盤。

  近些年備受士子推崇的《算經》,便是王棉與沈先生合著的。

  褪去了公主伴讀的光環,王棉王郡君,依然有著遠近聞名的才女之名。

  王棉總以為自己是個小人物,并沒有有著顛覆世界的壯舉。

  實際上,她早已經登上了巔峰,成為了無數人艷羨、敬慕的大佬。

  王棉不只擅長算術,她的書法也極好。

  另外,在工、醫等方面,亦有造詣。

  就像是李明堂,確實是位濟世救人、心有慈悲的神醫,她骨子里卻極為驕傲。

  她不會輕易屈服于名利,卻與王棉“一見如故”。

  這可不是什么眼緣,而是因為王棉足夠優秀。

  她在醫學方面的許多奇思妙想,總能給李明堂一種醍醐灌頂的驚喜。

  當日樓彧與瑞王府的較量,李明堂未嘗沒有察覺。

  她最是聰慧,也世故通達,起初或許未曾發現,但進了京、入了宮,與諸多權貴打了交道,又聽聞了無數的豪門故事,也就慢慢猜到了。

  畢竟瑞王府還有個阿蘇。

  李明堂對阿蘇還有些印象。

  她早些年在西北游歷,曾經在邊城待過一段時間。

  她租住了一家農戶的房舍,見那家人老實本分,生計艱難,阿蘇呢,又是個伶俐、好學的孩子,便隨手指點了她辨認、炮制草藥的本事。

  不是收徒,就是單純的想幫一幫這戶人家,讓他們多個手藝、添個進項。

  而這樣的善舉,李明堂不能說每到一處都會有,卻也不止一次。

  不過,阿蘇確實有些天分,對李明堂十分恭敬。

  連帶著她的家人都把李明堂當成了活祖宗、活菩薩。

  李明堂在蘇家住得十分順心,臨行前,她就將自己慣用的聯系方式告訴了阿蘇。

  也不是非常明確的方法,李明堂是女冠。

  她若去到某個地方,不會投宿客棧,而是會去當地的道觀掛單。

  阿蘇或是蘇家人,若是想要尋她,可去當地的道觀打探行蹤。

  若是有緣,就能相遇。

  李明堂當初留聯系方式,并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還能在異地他鄉遇到阿蘇。

  她更多的是隨性而為。

  阿蘇卻記了下來。

  后來遇到了來邊城鍍金的瑞王世子,阿蘇的容貌、性情等都完美符合楊壽的喜好。

  一次偶遇,便成就了好事。

  做了夫妻才有的親密之事,枕畔間說些閑話,楊壽某次就提到了宮中貴人的重疾,以及因此而會有的富貴。

  心疾?神醫?

  嘿,她知道啊!

  她那位有著半師之誼的女神醫,醫術出神入化,治療心疾更是拿手。

  阿蘇便以此為資本,成功讓原本只是玩玩兒的楊壽,將她從邊城帶回了京城。

  可惜——

  楊壽和阿蘇都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對手。

  他們占據先機,卻還是被人截胡。

  事后,楊壽“幡然悔悟”,趕走了阿蘇,與妻子重歸于好。

  阿蘇拿著瑞王妃給的銀錢,雖不至于流落街頭,卻也無處可去。

  在客棧里住了幾日,拼命打聽有關瑞王府、李神醫的各種消息,再三思量,阿蘇決定去投靠李明堂。

  這個時候,李明堂已經成功穩住了李皇后的病。

  帝后甚是歡喜,大手一揮,將京郊的一座皇家道觀賜給了李明堂。

  李明堂出宮后,便直接去了那道觀。

  這件事,堪稱京中近期最大的新聞之一。

  坊間、市井都有流傳,阿蘇稍稍在酒肆、茶樓等地方坐了坐,便打聽到了道觀的具體位置。

  她一路尋了過去。

  見到李明堂,阿蘇喜極而泣,苦苦哀求李明堂收留。

  ……聽完阿蘇有增有刪、真假參半的哭訴,結合自己的經歷,李明堂很快就還原出了真相——

  她李明堂的存在與行蹤,是阿蘇告訴瑞王府的。

  瑞王府世子妃與瑯琊公主、安樂侯世子夫人是閨中密友。

  然后,搶先瑞王府一步找到李明堂的人,便是王郡君。

  “我好像被利用了,成為他們爭權奪利的工具!”

  在猜到真相的那一刻,李明堂是有些惱怒的。

  驕傲之人,自不會允許被平白利用。

  但,李明堂不止驕傲,她還有著超脫世俗的豁達與智慧。

  李明堂很快又想到:“也不算是利用!王郡君的才學是真,驪山書院的醫學院是真。”

  “還有那么多的醫療設備,那么多新奇的術式,以及王郡君的奇思妙想……于我而言,都是難得的機遇。”

  一場相遇,源自算計,卻又有真心,李明堂得了富貴,有了靈感,增進了醫術。

  還有瑯琊公主、齊國公的諸多饋贈。

  不虧!

  李明堂做不到得了便宜還賣乖,最為重要的是,她對王棉、對王姮,真的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她們思想同頻,是愛人先愛己、有眼有才任性的同類人。

  這種奇妙的感情,李明堂很是珍惜,她也就沒有當面戳穿,仿佛所謂“真相”從來都不存在。

  李明堂與王姮、王棉的情誼,有真心,亦摻雜了一定的利益,遠非阿蘇的“半師之誼”所能比擬的。

  半個弟子?

  呵呵,如果因為些許好心,隨口教導了幾句草藥的常識,就算是半個弟子,那么這些年,李明堂的半個弟子都能遍布整個大虞皇朝。

  更何況,阿蘇為了個男人甘心做外室的行徑,李明堂很不認同。

  她知道女子生存不易,但,被強迫與自甘墮落是有區別的。

  明明已經有了一技之長,為了富貴,卻去攀附一個男人……

  李明堂理解這是個人的選擇,卻不會贊同,更不會支持。

  她可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收留阿蘇在道觀,但,阿蘇所妄想的事兒,李明堂決不允許——

  想打著李神醫弟子的身份招搖撞騙?不許!

  想利用李神醫與皇家的關系,攀附其他權貴?不許!

  若阿蘇本分,李明堂不介意多養一個閑人。

  可若阿蘇還試圖利用……阿蘇又不是王棉,李明堂可不會因著惺惺相惜就寬縱、包容。

  是的,在有舊交情的阿蘇與新結識的王棉之間,李明堂毫不猶豫的選擇后者。

  這,便是王棉的個人魅力。

  偏她不自知。

  過度清醒,就難免自卑。

  王棉陷入了如此心境,王姮卻看得分明。

  “阿棉非常優秀,也做了許多利國利民的好事!”

  “許是出身的緣故,她總是莫名的自卑。”

  “或者,亦有我的緣故。我過去是出身好,如今則是成了公主。”

  “即便阿棉所出了足以驚艷世人的壯舉,旁人也會先把功勞算在我的頭上!”

  “我的光芒太盛,或多或少的掩蓋住了阿棉……”

  早在守孝前,王姮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王棉不夠自信,作為好閨蜜,王姮理解的同時,十分心疼。

  恰巧此時,王廩死了,王姮需要守孝。

  王姮卻選擇了更為嚴苛的古禮,直接閉門謝客,斷絕一切社交。

  她這般做,既是為了自己的好名聲,也有王棉的緣故。

  她要與王棉做出一定的切割,不是反目成仇,而是為了讓阿棉更為獨立,不再成為她的附屬。

  兩三年的時間,王棉確實漸漸擺脫了公主伴讀的身份。

  開始在京城,在書院,綻放出屬于她的光芒。

  “還不夠!阿棉還可以更璀璨!”

  王姮熟悉王棉的所有改變,心底愈發堅定。

  隨口說了幾句書院、以及諸多先生的八卦,王姮話鋒一轉,將話題扯回到王棉身上:

  “蕭將軍可有書信?他是否知道蕭家的種種齷齪?”

  蕭無疾出征已經小半年。

  西北戰事,頻頻傳來捷報。

  蕭無疾立了不少戰功,他日勝利回朝,定能有所封賞。

  蕭無疾雖遠在幾千里外,他與王棉卻書信不斷。

  有專門送信的暗衛,亦有鴿、鷂子等“信使”。

  最長不過一旬,最短三五日,王棉就能收到蕭無疾的信。

  蕭無疾那邊,除了王棉派來的“信使”,還有他留在京城、蕭家的眼線,亦會定期向蕭無疾匯報。

  王棉此次與蕭家的極品BATTLE,前線的蕭無疾,不出幾日就能得知!

  “有!今日剛收到郎君的信,他已經知道蕭家某些親眷的行徑,很是生氣。”

  王棉提到自己的夫君,臉上綻開了甜蜜的笑。

  “我來驪山的事兒,他還不知道,不過,他定不會怪我——”

  相反,他會支持她、偏袒她。

  成親兩年多,王棉早已知道了蕭無疾的“底細”——

  這廝,根本就不缺錢。

  他的私庫,雖然比不上王棉,卻也能讓整個長樂侯府繼續保有錦衣玉食、富貴奢靡的生活。

  但,蕭無疾硬是做出一副“我沒錢、我很窮”的苦逼模樣。

  還堂而皇之的告訴蕭家上下:我、以及整個蕭家,都是靠著我娘子的錢來過活!

  他就差把“吃軟飯”三個字寫在臉上了。

  新婚當晚,便被夫君塞了私庫鑰匙和賬冊的王棉,看著夫君那帶著得意與邀功的小模樣,一顆心被感動得無比柔軟。

  她終于確定,她的夫君,愛她至深。

  也正是因為這份篤定與夫君給予的深情,王棉才義無反顧的“吃醋”!

  “還有啊,夫君所統領的大軍,已經攻下了高昌。”

  那個地方,可是棉花的原產地,更是天然的棉花種植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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