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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暗度

  “九娘,我們要去拜訪沈先生嗎?”

  聽到王姮吩咐要去鴻臚寺,貼身跟隨的鄭十三便有些好奇。

  她小聲的詢問道:“為了驪山書院?可是,您的驪山書院還在挖地基啊!”

  書院的影子都還沒有呢,九娘卻已經在考慮請先生、招學生的事宜。

  這“未雨綢繆”的,未免也太早了吧。

  “先生不只是我的先生,還是鴻臚寺少卿!”

  王姮勾了勾唇角,輕聲回了一句。

  而鴻臚寺則是大虞朝負責番邦事宜的衙門。

  若突厥、吐蕃等番邦派遣使者,鴻臚寺就能最快時間內收到消息。

  王姮的婚事,直接與這些外邦使臣有關系。

  這次,王姮的行動,非但不能得到樓彧的幫助,還要避開他的耳目,就只能找其他人幫忙。

  剛剛上任的鴻臚寺少卿,她的先生沈度,便是最好的人選。

  王姮微微垂下眼瞼:至少,她要讓人知道,她就是要找沈先生幫忙。

  果然,就在王姮前腳去了鴻臚寺,剛剛見到沈度的半個時辰后,樓彧就收到了消息。

  “小丫頭,還知道遮掩了!”

  “打著驪山書院的旗號,表面上是延請先生去書院教書,實則是打探番邦使臣的消息!”

  只可惜啊,不管小丫頭如何遮掩,都瞞不過他。

  而她的掙扎,也沒有絲毫的作用!

  “阿姮,你越來越不乖了!”

  “明知道自己有被推出去和親的危險,寧肯選擇諸如謝宴之之流的廢物,也不愿跟我。”

  “……還有陸玨。唔,這人倒是比謝宴之強些。”

  樓彧輕輕轉動著象骨摧決,片刻后,便有了決斷。

  他在筆山上拿起一支筆,抽出一張紙,刷刷刷的寫起信來。

  之前在沂州,陸玨固然掄起了小鋤頭,拼命的挖樓彧的墻角。

  但,對于陸玨這般熱血少年郎,曾經深入突厥的樓彧,就是他追逐的一個目標。

  說“偶像”,略夸張。

  畢竟陸玨還有戰神舅舅,鐵娘子阿娘。

  他的血液里,就有英雄神武的基因。

  他最大的偶像就是自己的舅父、母親。

  樓彧嘛,更多的是同齡人中,令陸玨折服的一個“前輩”。

  不是偶像,但作為已經有了卓越戰功的前輩,樓彧完全有資格“指教”陸玨。

  陸玨最大的心愿,就是馳騁疆場,開疆擴土。

  偏偏圣人擔心他年幼,不愿放他去外面冒險,而是任命他為運河總管。

  圣人此舉,不只是要約束陸玨,更是給他一份極大的功勞。

  運河事宜,早有章程。

  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栓條狗,都能完成。

  這才是鐵桿的關系戶,樹已經栽好了,開了花、掛了果,只需伸伸手,就能摘到。

  圣人真心疼愛陸玨,為他考慮得十分周全。

  陸玨領情,可他更想去戰場,憑借自己的真才實學,成為大虞朝的冠軍侯。

  樓彧就是了解到陸玨的心思,知道王姮有意將陸玨列為“待嫁”名單,便準備“幫一幫”這位天之驕子。

  在寫給陸玨的信里,樓彧也沒有多說什么蠱惑的話。

  他就是單純的分享了去年“兵諫”時,自己的一些“經驗”。

  欺騙父母,巧使妙計,擅自騙走樓家軍。

  帶走人馬后,又擅自做主,直擊突厥,還深入西北。

  “先斬后奏”,“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陸玨不是普通人,他是皇帝舅舅親手養大的頂級權貴,他還有個戰功赫赫的親娘。

  即便是造反,圣人都能網開一面,留他一條性命。

  不過是擅離職守,偷偷跑去邊城,再假傳圣旨的弄到些許人馬……這些放到尋常紈绔身上,隨便一條都能被問罪。

  可放到陸玨身上,就算全都犯了,圣人也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更不用說,還有“將功抵過”這一條免死鐵律。

  樓彧帶著一絲期許的表示:陸郎君少年將才,去到戰場,定能建立功勛。

  而有了戰功,之前的一切“胡鬧”,都能被抹去。

  退一萬步講,就算真的沒有獲得戰功,陸玨還小,少年輕狂犯下的過錯,也是可以原諒的。

  陸玨有著太多的護身符,完全可以去西北闖一闖。

  陸玨跑了,王姮名單上,最優質的一個候選者也就不復存在。

  或許一兩年,甚至是幾個月后,陸玨能夠回京。

  但,那個時候,什么都晚了。

  番邦使臣已經逼近京城,和親的討論即將爆發,王姮將退無可退!

  “阿姮,我不是要逼你,而是讓你認清現實!”

  “外面的世界,真的不是你所想象的那般簡單。”

  “沒有我,亦有其他的強權者。”

  而樓彧卻是能夠包容、寵溺她的唯一。

  “陸玨居然偷偷跑去西北了?”

  五天后,王姮從衡陽郡主那兒聽到了這個消息。

  衡陽郡主又是哭、又是擔心,嘴里不住的埋怨:

  “阿兄真是太胡鬧了!”

  “他、他居然丟下運河的差事,只帶著不足百人的親衛,就跑去了西北!”

  “阿舅已經派了千牛衛去追,還下令沿途的驛站、州府等攔截,但,我有種預感,阿兄可能會繞過官道,改走小道!”

  “他從小就不受管教,阿舅、舅母等長輩憐惜他幼年喪父,對他諸多嬌慣、寵溺,讓他養成了恣意的性子……”

  衡陽郡主絮絮叨叨。

  從她的話語里,不難聽出,她對陸玨的“逃離”還是頗有信心的。

  不只是陸玨自身能力強,更是因為他的身份足夠尊貴——

  圣人派去的人,以及沿途州府的官員們,即便攔住了陸玨,也不敢真的把他捆起來、押解回京。

  一個弄不好啊,這些人還要給錢、給人,好滿足這位小祖宗的要求,放任他去西北。

  其實,就是圣人,惱怒過后,便能從這件事上感受到陸玨渴望上戰場的迫切心情。

  作為真正疼愛孩子的長輩,是不忍心讓孩子不如意的。

  圣人會心軟,會嘴上罵著,暗地里給與足夠的支持——

  孩子大了,想飛,就去飛吧!

  總不好因為擔心他會摔傷,就束縛住他的翅膀,讓他郁郁不得志吧。

  王姮:……又是熟悉的味道啊!

  這件事,其中定有某人的“慫恿”——

  陸玨在運河沿線都待了幾個月了,從未想過直接跑路。

  偏偏在突厥出兵,使臣即將抵達京城,王姮急著找人成親的節骨眼兒上,陸玨就上演了這么一出大戲。

  熟悉某人的王姮,敢打賭,樓彧一定暗中做了什么!

  “拆我臺?斷我后路?”

  “先是謝宴之,接著就是陸玨!樓彧,你好樣的!”

  再好脾氣的小公主,接連被算計,也有些受不住。

  王姮卻還不敢在公主府叫囂,只能在外出的馬車里,對著王棉、鄭十三等,不住的抱怨著,低聲的咆哮著。

  “哼,他以為,我這樣就會屈服?”

  “不可能!說了要與他做兄妹,我就絕不會嫁他!”

  “吐蕃的使臣已經抵達鴻臚寺的驛館又如何?他們有意求娶公主又怎樣?”

  “我、我才不會被某人脅迫!”

  “……京中又不是只有這么幾個人,出身好、才貌俱佳的小郎君,還有許多呢!”

  “對了,那個尉遲,是不是請我去城郊騎馬來著?”

  王姮這炸毛的樣子,頗有幾分“困獸之斗”。

  她就像一只被某人牢牢控制的貍奴,炸著毛、呲著牙,拼命的揮舞著爪子。

  可那柔軟的脖頸,卻早已被人死死捏住。

  任她怎么掙扎,都逃不脫。

  果然,就在王姮叫囂著要與尉遲家的小郎君去騎馬、打獵的時候,那位小郎君爽約了。

  樓彧:……不好意思!之前圣人統一天下的時候,尉遲家曾經受過我的恩惠!

  救命之恩,樓彧不需要對方以命相報,只需家中長輩嚴加約束某個被色所迷的小輩兒,簡直不要太輕松。

  王姮與樓彧的第N次較量,再次以王姮的落敗而告終。

  王姮:……啊啊啊!

  樓彧!

  你個死變態!

  為什么就是不肯放過我?

  王姮徹底爆發,雖然沒有沖動的跑去跟樓彧大吵大鬧,卻也任性的帶著人,直接去了驪山!

  “我不要待在京城!我不要待在府里!我、我不想看到樓彧!”

  王姮的“爆發”,在包括樓彧在內的人眼中,就是最后的掙扎。

  她其實已經知道自己“逃無可逃”,卻還是不甘心乖乖聽話。

  她故意跑去驪山的別院,故意遠離樓彧,不過是小孩子的無能發泄。

  “……讓她出去散散心也好!”

  樓彧聽到暗衛的回稟,溫和的淺笑,禁不住染上了溫度。

  他知道,這幾日,他步步緊逼,小丫頭心里定是存了怨氣。

  他不會傷害阿姮,卻也不會完全縱容。

  且,阿姮最是聰明,也最會“審時度勢”。

  她不會為了跟自己賭氣,就真的答應和親。

  她,吃不了塞外的苦,更不愿意吃苦。

  等她在城外,散了心,出了氣,她就會回來,乖乖與他成婚!

  官道上,雙駕四輪的馬車,浩浩蕩蕩的行駛著。

  而另一邊的小路上,幾個騎士卻在告別:

  “阿玖,你決定了,真的要出海?”

  王棉不放心,更舍不得嫡長閨。

  “嗯!我要出海去你所說的‘金銀島’,為圣人找到采之不絕的金礦、銀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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