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姮的臉色也陰沉沉的。
雖然成功從阿詩琳那兒弄到了秘藥,確定了阿棉的“預言”,但這件事,真心不是什么好事兒。
阿棉的錦囊,足足裝了三頁紙。
每張紙都寫得滿滿當當,全都是對于這種毒物藥效、危害等細節的介紹。
每個字,王姮都認得。
組合在一起,她也能夠讀懂。
恰恰正是讀得懂,王姮才會覺得心驚膽戰。
“阿兄,阿棉從來都不是危言聳聽的人。”
“能夠讓她如此戒備、如臨大敵,這些年,也只有兩件事:其一,是對倭人。其二,就是這秘藥!”
王姮壓低聲音,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音量,輕聲道:“那些倭人,尤其是遣虞使,我已經有所接觸!”
“正如阿棉所說的那般,他們非常有禮貌,非常謙卑,非常好學!”
王姮說這話,是有根據的。
這兩年來京城的遣虞使,沒有一千,也有一百。
他們彬彬有禮,他們聰慧好學。
尤其是那種恭敬的態度,早被王棉打過預防針的王姮,都禁不住有些動容。
謙卑、勤奮,還有骨子里的那股韌勁兒,完全就是先生們最喜歡的學生典范。
王姮作為驪山書院的創始人,樓彧則是曾經的弘文館學士,他們有著名士先生,有著淵博的學識,還有非常響亮的名聲,夫妻倆都成為遣虞使們積極拜訪、虛心求教的對象。
小夫妻,年紀不大,都極有城府。
即便心里已經將這些人判了死刑,也絕不會表露分毫。
面對主動來求教的遣虞使,夫妻倆客氣有禮,卻又帶著疏離。
他們會指點他們功課,也只是流于表面的皮毛,核心思想等最重要的靈魂,卻絕不會泄露出去。
次數多了,時間久了,遣虞使們似乎也察覺到了王、樓二人的敷衍。
但,他們并沒有因此就生出怨懟,更沒有放棄。
相反,他們更加的謙卑、更加的主動,完全將自己低到了塵埃里。
王姮樓彧看到他們這般模樣,心情十分復雜:
一來,王棉又說對了!
這些倭人,是真的恭敬謙讓,求學若渴。
二來,被罵了卻不怨懟,是違背常理的。
要么是心理強大,真的不計較;要么就是虛假偽裝,暗中記仇!
王姮和樓彧,更偏向于后者。
所以,那些倭人,可能真如王棉所說的狼子野心。
中原皇朝強大,他們自是乖乖聽話的好學生。
若是中原皇朝衰敗了,他們就是瘋狂撲上來撕咬的野狗。
當然,這些還需要繼續驗證。
但,王姮、樓彧對王棉無比信任,對王棉的“預言”,也十分信服。
“能夠讓阿棉這般有來歷的神仙弟子都無比忌憚,南邦秘藥的威力,恐怕比倭人還要大。”
王姮看了眼那團黑藥膏子,禁不住有些擔心。
“無妨!我們已經有了先知,定能粉碎南邦的陰謀!”
樓彧情緒十分穩定。
他更有著強大的自信:小小南邦,不足為懼。
若是沒有先知,可能會吃虧,卻最終會解決。
畢竟大虞日益強大。
借用王棉的一句話: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紙老虎!
樓彧既不懼怕某個小島,也不會被個偏遠番邦嚇到。
“……我相信你,阿兄!”
王姮扯開嘴角,露出一抹甜甜的笑。
“……”樓彧眼底一片柔軟。
夫妻深深對視著,在彼此的眼眸中,都看到了自己清晰的倒影。
片刻的溫馨過后,樓彧回歸正題:“阿姮,魚兒已經上鉤,接下來的事兒,就都交給我了!”
“你呢,還是以自己為重!我們即將抵達,到了南州后,你就好好休養!”
什么秘藥,什么南邦,都遠不如他的小丫頭重要。
樓彧可以不在乎孩子,卻也知道,阿姮因著懷孕,身體會變得虛弱。
未來的幾個月里,阿姮才是最該被關注、被保護的對象。
其他人、其他事,都可以放一放。
“阿兄,這件事,我已經摻和其中,不好完全撇出去!”
“整個計劃里,我也是很重要的一環呢。”
“有我這個因為懷孕就患得患失的無腦蠢婦,阿詩琳才會更快的露出馬腳,還會不由自主的放松警惕。”
“阿兄,你放心,我知道分寸,更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王姮看向樓彧的目光很是堅定,“阿兄,我想幫你!”
“再者,阿詩琳把我當成了蠢貨,她要為自己的淺薄與愚蠢付出代價!”
傻白甜?
白和甜也就罷了,這個“傻”字……呵呵,本公主就徹底讓你領略一下,我到底有多“傻”!
樓彧:……行叭!自己嬌慣出來的小公主,只能繼續寵著。
左右有他為她托底,定不會讓小丫頭受到任何傷害。
“把東西送回去!”
樓彧將黑藥膏按照原有的折痕包好,從車窗里遞出去。
暗衛接了東西,又一個閃身,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南州,州府。
南州地處偏遠,但州府作為一州之首府,還是相當繁華的。
偌大的城池,城墻高、護城河深。
幾條主要的街道,鋪了青石地板,還算寬敞、整潔。
州府中心的位置,便是刺史府衙所在。
半個月前,城門剛剛開啟,便有一隊人馬從外面進入。
這支隊伍,有馬、有馬車,還有一百多衣飾整潔的侍從隨行。
進了城,他們便直奔刺史府。
接下來的日子里,這隊人馬便開始在刺史府衙住下來。
在府衙外圍搭起帳幔,一車車的土方、石料、木材等運了進來。
周遭的百姓,見了這陣仗,又是探頭探腦,又是議論紛紛:
“這是什么情況?”
“我們南州來了新刺史?”
“不能吧?就算來了新刺史,也沒必要修官衙啊!”
在古代的封建王朝,歷來都有個約定俗成的慣例:官不修衙!
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
三年任期,期滿走人,完全沒必要修。
再者,修繕官衙好弄,所耗的錢米呢?誰來買單?
這種事兒,很容易滋生腐敗。
然而,南州刺史府此次卻有了例外——
“嘖,你們不知道了吧,今次來南州赴任的新刺史,可是長安的貴人。”
“他的娘子,更是貴中之貴!堂堂公主,金枝玉葉,自是不能受委屈!”
“什么?修府衙所耗費的錢米?這有什么?人家公主可是有封地的,食邑六百戶,咱們南州府的人口也才兩千余戶呢。”
公主一年的食邑,就有他們整個府城稅賦的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