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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 大捷

  “阿姊!”

  王昶也一身喪服,跟在王姮身側,與王二郎等人一起,將謝太夫人的棺槨送至城外的家廟。

  王家的祖墳在沂州,謝太夫人的棺槨,要擇吉日送回老家安葬。

  王姮已經計劃好,待喪禮結束,她就安排部曲護送王二郎,由他扶靈回鄉。

  王昶作為王廩唯一的弟子,謝太夫人唯一的嫡孫,雖然跟著母親改嫁,但他沒有改姓,他仍是王氏子,王廩、謝太夫人的逝去,他都要服喪、守孝。

  幾年過去了,王昶已長成了翩翩美少年。

  崔氏容貌尋常,但王廩美姿容,兩者融合之下,王昶雖比不得王姮的頂級神顏,卻也頗有些姿色。

  尤其是一身的氣質,儒雅、斯文,盡顯世家子的高貴、華美。

  王姮看了眼王昶,從他的服飾,眉宇間的氣度,可以看出,他在繼父家,過得極好!

  崔氏此人,不是個好妻子,亦不是個好繼母,對自己的親生的骨肉,卻稱得上盡心盡力。

  “五郎,聽說你已經入了弘文館?竇將軍對你確實慈愛,你要好好的讀書,牢記你家大人的恩情。”

  在大虞,大人不是對官員的尊稱,而是父親的別稱。

  崔氏二嫁竇武,竇武便是王昶的繼父,說他是王昶的“大人”,王姮這是作為原配嫡長女對于竇武的肯定。

  王昶只是竇武的繼子,卻能承蒙他的余蔭,進入到只有權貴子弟才有資格進入的弘文館,就足以證明竇武對王昶稱得上一聲慈愛。

  誠然,竇家是武勛,竇武的幾個親兒子,都不是讀書的料。

  但,若竇武真的不看重王昶,就算浪費了名額,也不會給他一個外姓人。

  竇武還是給了,這里面或許有愛屋及烏的緣故(看重崔氏、也就看重她帶的拖油瓶),或許則是對王昶的慈父心腸。

  但,不管是何種原因,王昶都該感激竇武。

  王姮作為長姊,雖然與王昶談不上什么姐弟情深,卻還是有教導弟弟的職責。

  “多謝阿姊訓誡,我省的!大人待我慈愛,我亦會敬愛、孝順大人!”

  王昶躬身說著,眼底有著對于竇武的孺慕與感激。

  王姮感受到他的情真意切,欣慰的同時,也禁不住有些憐憫王廩:

  阿父,看到了吧,你唯一的嫡子,對你毫不懷念,反倒對個繼父如此孝敬!

  王姮絕不是同情王廩,她就是單純的“幸災樂禍”——

  該啊!

  為父不慈,就不能怪兒女不孝。

  “我知道你懂事、明事理,也就是隨口一說。”

  王姮點點頭,送走了前來送葬的賓客,安置好謝太夫人的靈柩,便與幾個弟妹說些體己話。

  王姮忽的想到,“竇將軍去了西北,近兩年都不在京城,你在弘文館,若是遇到麻煩,可去衙署找你姊夫!”

  竇武是圣人的心腹,這幾年,圣人一直都對突厥用兵。

  兩年前,竇武從羽林衛轉去了西北邊城,直到現在還沒有還朝。

  王昶作為王氏子,雖然住在竇家,且受了竇武的庇護,但他到底姓王。

  弘文館權貴云集,他一個跟著母親再嫁的拖油瓶。

  竇家看重,外人卻未必知道。

  或許,在世人眼中,王昶就是個遭王家厭棄、又不受竇家待見的小可憐。

  他才十來歲大,貿然進入到弘文館這樣的名利場,很容易被人欺辱。

  王姮作為王氏家主,王昶等人的長姊,自是要庇護自家子弟。

  這,絕不是她圣母心泛濫,而是為了王氏的體面,以及她王氏家族的尊嚴。

  “……是!我知道了!多謝阿姊!”

  王昶叉手行禮。

  他不是幾歲稚童,早已通曉事理。

  他知道,自己的母親對阿姊等,算不得慈愛。

  當年阿母與阿父和離,更有著不可對外人說道的內幕。

  阿母……對不起王家的許多人。

  阿姊首當其沖。

  阿姊不恨他們母子,都是她心胸寬闊。他又豈敢奢望阿姊以德報怨。

  而此刻,阿姊真的做到了摒棄前嫌,王昶除了感動,還有深深的愧疚與羞恥。

  “都是自家姐弟,無需外道!”

  王姮大度的笑了笑。

  咳,她之所以大度,是因為她知道,早年崔氏的惡毒,樓彧都幫她報復了回去。

  最初的流產,還有王廩之傷……樓小變態出手,崔氏面子里子全都丟了個干凈。

  崔氏二嫁去竇家,沒有繼續作妖,不只是竇家兒郎們不好欺負,亦有她名聲太臭的緣故。

  對子女不慈,對丈夫不敬,崔氏若非姓崔,早就萬人唾棄,被送去庵堂,青燈古佛一輩子了。

  竇武呢,雖然位居高位,卻身份卑賤。

  崔氏若不是壞了名聲,就算是二嫁,也不可能嫁給他!

  雖然崔氏在竇家,日子過得還不錯。

  但,這種“不錯”,也是相對而言。

  但凡崔氏的名聲沒有那么差,她可以嫁得更好!

  而她那臭不可聞的爛名聲,樓彧功不可沒。

  最重要的一點,王姮并沒有在崔氏手中受到真正的傷害,反而誤打誤撞的得了個天底下最好的阿兄、夫君。

  王姮倒不至于感謝崔氏的算計,卻也不會恨她,更不會遷怒到王昶身上。

  王姮甚至愿意照拂王昶。

  不只是血緣,亦不只是家主的責任,還有王昶有利用價值的原因。

  王昶的天分遠不能與樓彧相比,卻也不算太差。

  他還是竇家的繼子,與繼父、繼兄等關系不錯。

  有王昶做媒介,王姮便與竇家有了來往。

  王姮和樓彧都已經是頂級權貴,但人脈、關系等,卻是多多益善!

  就像這一次,竇武竟轉去了西北邊城。

  樓彧曾說過,朝廷與突厥終有一戰。

  圣人會徹底蕩平草原,而消滅突厥的大戰役,便是武將們建功立業的最大舞臺!

  竇武非北境老牌武勛,卻能憑靠戰功與圣寵,加入到這場盛宴之中,他、前途無量!

  “嗯嗯!”

  王昶乖乖的點頭。

  他在竇家過得很好,不管是繼父,還是繼兄們,對他都極好。

  但,也不怕說句沒良心的話,在王昶內心深處,還是有種莫名的不踏實——我終究不姓竇。

  我是沂州王氏子。

  如今,得到了家主阿姊的認可,他心底那抹隱隱的歸屬感,終于落到了實處——

  我沒有被家族所棄,我身后有宗族,有阿姊!”

  隨著年歲的增長,隨著走出家門、去到外面的世界,王昶開始明白宗族、至親的重要性。

  王姮釋放出了足夠的善意,王昶也就樂得積極響應。

  他不是背棄竇家,而是、而是想有個真正屬于他的“根”!

  日后,他會多多與阿姊聯系。

  哦,對了,還有姊夫。

  他的姊夫可是曾經的弘文館樓學士,如今亦是位居高位,是大虞朝少見的年輕俊彥呢。

  去到弘文館的時候,有人聽說他是瑯琊公主的親弟,樓郎君的妻弟,不能說高看一眼,卻也不敢輕易欺辱。

  只是那時,阿姊、姊夫還在南州,且他與王家的關系還處于一種微妙的狀態。

  如今,阿姊回京,還親口做出許諾,王昶只覺得一顆漂浮的心,終于有了依靠!

  葬禮結束,王宅眾人繼續守孝。

  王姮作為外嫁的孫女兒,則只需服三個月的孝期。

  不過,現在的王姮,不是未出閣的時候,她不只是自己,還是齊國公的夫人。

  她不能閉門謝客,專心守孝。

  只需日常注意些,該有的宴飲、雅集,還是要參加。

  所幸只有幾個月,穿的素凈些,也就過去了。

  熬完了謝太夫人的喪期,王姮孝女的人設,便徹底圓滿。

  王姮本就不喜歡社交,有了服喪的名頭,愈發的喜歡待在家里。

  除非必要的應酬,王姮基本上就是守在院子里,跟胖閨女玩玩樂樂,或是與來訪的閨蜜們閑聊。

  偶有閑暇,還會編纂教材。

  驪山書院是她的心血,她即便不能經常去授課,也會靠著書籍等,繼續將自己的思想等潛移默化的灌輸給學生們。

  “阿棉,聽說你的棉布、棉衣已經徹底在京城推廣開來?”

  王姮端著茶盅,一邊看著幾個孩子玩鬧,一邊與王棉閑聊。

  王棉照例來找好閨蜜,不過,現在不是一個人了,而是一拖三。

  她家的三胞胎,兩歲了,被養的白白胖胖,性子也都活潑。

  三個容貌并不十分相似的小團子,穿著薄薄的單衣,在已經燒了地龍的堂屋里,跑跑跳跳、滾來滾去。

  阿南才六七個月大,還不會爬,只能東倒西歪的坐著,沖著三個歡快的哥哥姐姐又是揮舞小胖胳膊,又是啊啊啊的交換。

  幾個孩子的乳母、奴婢等,全都守在一旁,不敢錯眼的看著、伺候著。

  “嗯嗯!快三年了,終于有了一定的成效!”

  提到棉花,王棉也是頗有些感慨。

  唉,在古代,新事務的推廣,著實不容易。

  這里沒有網絡,沒有發達的咨詢,只能靠著口口相傳。

  兩三年前,蕭無疾率領大軍攻破高昌,王棉就讓他在高昌圈定地皮,大量的種植棉花。

  第一年,產量還不夠,卻也能支撐起王棉的棉布作坊。

  第二年,產量開始提升,王棉也就開始推廣棉布、棉衣。

  今年是第三年了,好用的棉花制品,終于得到了一定的推廣,百姓,甚至是一些富戶,也開始接受棉布、棉衣。

  尤其是棉衣,于尋常百姓來說,就是真正的冬季神器。

  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穿得起絲綿衣裳,或是大毛衣裳。

  處于社會底層的百姓們,過冬的時候,只能用蘆絮、茅草等取暖。

  柔軟、輕盈的棉花,續得厚厚的,竟真能抵擋冬日的嚴寒。

  且,造價并不高。

  王棉弄來棉花,并一手推進棉行業這個新興產業,不只是賺錢,更多的還是惠民、利國。

  所以,她從未想過在棉花上謀取暴利。

  很多時候,她甚至會賠錢,只為讓棉花制品能夠更快、更好的推廣開來。

  王姮遠在南州,對于嫡長閨的種種操作,卻并不陌生。

  一來,她有消息渠道,能夠快捷、詳實的得知京中的大事小情。

  二來,王棉會給她寫信,主動提及自己的日常。

  三來,即便王姮有意識的與王棉在某些產業上做了切割,她們兩人卻還是有著極深的牽絆。

  棉花產業,王姮最初并沒有參與。

  但,織布、售賣等環節所需要的鋪面,就有王姮的占比。

  是以,王姮非常清楚,王棉對于棉產業的看重,已經棉花制品在京城的逐步推廣。

  “還是不夠!”

  王棉卻不滿意。

  棉花遠比麻,更實用、更具性價比。

  現在只是在京城及其周遭推廣,還沒有在全國形成產業。

  王棉想要的,是惠及天下。

  “可是有什么困難?人手?店鋪?錢財?還是具體的政策?”

  王姮感受到王棉的迫切,她便柔聲詢問。

  巧得很,她家阿兄現在是戶部侍郎,掌管著天下的賦稅、朝廷的財政。

  而大虞朝重要的一項收入,就是桑麻。

  若是按照王棉的說法,棉可以取代麻,或是作為極大的補充,那么朝廷就有了新的稅入!

  樓彧與王棉,或許能夠達成“共贏”!

  “……都有!我現在是缺人、缺場地、缺錢,也缺少相關的政策扶持!”

  棉花是個好東西,但新事務的推廣,也是真的難。

  一直以來,王棉都是靠著個人的力量。

  所以,才會困難重重。

  若是能夠有好閨蜜,以及閨蜜夫的幫忙,或許能夠事半功倍。

  王姮聽著王棉的訴說,緩緩說道,“這樣吧,阿棉,你寫個計劃書,我拿給阿兄,看看他能不能幫你!”

  王棉趕忙點頭:“好!我回去就弄!”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隱約傳來鼓噪聲。

  王姮挑眉,“外面發生什么事情了?”

  他們所在的是齊國公府中軸線主院,距離街巷,隔著幾層的院落,卻能隱約聽到聲音,足見外面的事情不小!

  “回稟公主,有八百里急報進京,大捷!西北大捷!”

  護衛噔噔噔的跑進來,恭敬中帶著難掩的興奮。

  說到“大捷”二字的時候,更是忍不住的欣喜。

  大捷!

  終于打勝仗了啊!

  東征雖然勢力了,可西北迎來了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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