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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沒學會走,就想飛?

  不提醒還好,一提醒就糟。

  張安世的墓被盜,和張安世的兒子的墓被盜,兩者的概念天差地遠。

  關鍵還在于,旁邊就是杜陵。

  前者,頂多公安部門給區一級的文保單位通知一聲,讓看緊點。

  后者,得省級部門往上報。搞不好報上去的第二天,上面的工作組就下來。

  就像那一年,耿市長要修云岡石窟,還沒動工,就被人給告了.第二天,單局長就帶人到了大同……

  關興民哪還能坐的住,當即就給領導匯報。

  領導當即指示:集市鑒、省廳的所有技術力量,對遺策、玉溫明進行鑒定。同時通知長安區,組織警力排查、巡邏。

  市鑒的人全被抽走了,還怎么鑒玉?再說了,楊志高已經抓了,又跑不掉?

  送走關興民,師生倆轉頭就去省博。

  林思成開車,王齊志坐在副駕勢,一臉唏噓:“這次欠你人情的,可不止一個公安局,嘖,這運氣!”

  因為不管是申遺、工藝研究,更或是考古,科研項目,但凡與“文物”、“古玩”相關,不管什么活動,都在文化部門管轄之下。

  所以,與公安部門相比,要更為直接,也更為便利。

  關鍵的是,之前倒流壺的人情都還沒還,這又欠了一樁:張安世墓?

  林思成暗暗點頭:運氣確實不錯。

  如果不是遺策和玉溫明,他還想不起來:就是今年初,國務院批準,在西京設立航天產業為特色的國家級經濟技術開發區。

  大概在七八月,發改委批復,在韋曲鎮成立航天產業基地,同步動員征收建設用地,并同步拆遷。

  第二年,也就是明年春,征拆完畢,基地開始基礎建設動工。地基挖到一半的時候,大概也就是到明年夏天,才會發現張安世家族墓葬。

  之后經國家文物局批準,考古隊對墓地進行系統性發掘。然后發現,整整十四座墓葬,已被盜了個大半。

  重點在于:除了之前零星的盜掘外,百分之八十的盜掘活動,都集中在一年之內。

  說簡單點:知道墓葬所在的韋曲鎮要被征收后,盜墓份子進行了報復性的盜掘。以拆遷隊的名義進駐,表面給農民拆房子坪地,暗地里盜掘。

  開挖掘機挖盜洞的見過沒有?一條盜洞,直直的從拆遷村挖到了陵腳下,整整挖了一公里多。

  被盜走的文物有:兩乘鎏金銅車馬。可以參考始皇陵銅車馬:真車真馬有多大,這一輛就有多大。

  金縷玉衣兩件:張安世夫婦。

  銀縷玉衣四件:子富平愛候張延壽夫婦,子陽都候張彭祖夫婦。

  另有列候金印兩件、青銅鼎七件,青銅簋四件,青銅鈕鐘九件,甬鐘四件。

  另有雁魚銅燈、傅山爐、青銅雁尊、玉舞人、《論語》、《葬律》、《引書》(醫書)、《醫藥方簡》等等等等。

  就林思成買的那樽玉溫明,連零頭的零頭的零頭都算不上。

  知道頂多一年后就會敗露,盜掘的同時,團伙緊急銷贓。之后主要頭目出逃國外,大部份的文物流入黑市。

  之后被追回來了多少不知道,林思成懷疑,可能還不到十分之一。

  有多少人被問責,林思成也不少知道,但絕對不少。反正爺爺被請去開會,回來后唏噓了好久。

  現在肯定不會了:拆遷工作八月分才開始,才拆了兩個來月,估計盜洞也就挖到一半,頂多剛挖通。

  不遠,就在杜陵往西七八公里那一片。但光是航空基地第一期,就有二十多平方公里。具體在哪一塊,林思成還真不不知道。

  具體是哪一家拆遷隊干的,他更不知道。所以就只能用笨辦法:先找墓。

  不難找,甚至比王齊志猜測的還要輕松一點。只要找到墓,順藤摸瓜就能逮到人。最后能落多少人情不好說,但肯定不比倒流壺那次少。

  其次,關興民又要立功了,而且是大功……

  暗暗感慨,大切開進省博。

  車剛停穩,一個三十出頭的男子下了臺階。人還離著十來步,就笑著打招呼:“林同學,我姓張,叫張平,是姚教授的學生。老師讓我來接你……”

  林思成怔了一下,連忙迎了上去,王齊志默默的跟在后面。

  這次來,是林思成聯系的,只說是過來查一下資料,再請教幾個問題。但姚漢松依然派了學生在樓下迎接,可見林思成在他心目中的份量?

  暗暗轉念,林思成又介紹:“張研究員,這是我老師,西大文保學院的王教授!”

  “哦,王教授,你好!”

  笑的比之情更熱情,但王齊志還能看不出來,哪個是真笑,哪個是公式化?

  張平又來接箱子,林思成連忙推辭,三人上了臺階。

  應該一直在窗邊看著,剛上三樓,姚漢松恰好出了辦公室。

  先是沖著王齊志笑了笑:“王教授。”

  而后又看著林思成,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第二天你就會來,結果等了兩個星期?”

  林思成連忙陪笑:“姚教授,不好意思,這段時間出去找了一下研究標本。回來后又研究了一下,所以沒顧上!”

  “黃金材質的標本與物料確實少,館里真品雖然不多,但仿品還是有幾件。你不用刻意去找,想練手,直接過來就行。”

  姚漢松笑了笑:“你也別覺得不好意思,所謂真金不怕火煉,再怎么研究,金子又不會少!”

  “對,您說的對!”

  邊說邊進了辦公室,林思成不住點頭,王齊志暗暗嘆氣。

  再是仿品,那也是金的。

  幾人坐定,張平泡茶,林思成打開了箱子:“今天來,就是想請姚教授看一看,這兩件東西能不能用得上!”

  姚漢松點著頭:“好!”

  起初,他并沒有在意,心想林思成是不是又去了之前的那家店,買了兩件何錦堂的仿品回來?

  當然,何錦堂的手藝確實沒得說,比他,乃至比館里的金藝老師都高。

  但說實話,畢竟是現代的民間工藝仿品,銅多金少,甚至是銅器鎏金。如果要研究真正的唐代宮廷黃金工藝,剛開始學的時候,還是盡量別碰的好。

  容易誤入歧途,被帶偏了。

  但等林思成打開箱子,拿出東西,姚漢松先是一怔,而后瞳孔倏地一縮。

  明代五梁金絲冠?

  宋代朱漆戧金蓮瓣式奩?

  關鍵的是,不像是仿品?

  他下意識的站了起來,從林思成手里接過金冠:

  金箔鏨紋,瑪瑙壓光,金絲網用的是“編燈籠空兒”。

  冠梁為辮股,用的是堆灰法。

  內襯赤金梁,外部累金珠。

  特別是最后這個“累金珠”:承自于唐,更勝于唐。與唐代的炸珠工藝有最直接的關聯。

  關鍵的是,竟然是真品:等于照描畫虎,依舊文獻中的古法炸珠,只要能炸到金冠梁珠這個程度,就說明技藝復原完全合格。

  上面還粘著一朵珠花……咦,壓玉法、壓印法?

  哈哈,宋代的三師官冠珠花?

  再看另一件,宋代朱漆戧金蓮瓣式奩,這個更真!

  而且,與林思成和王齊志準備研究的,已接近失傳的“唐代金銀平脫工藝”,同樣有直接的聯系。

  不算直接繼承,而是反向創新,但宋代的戧金工藝的工藝邏輯,確實源自于唐代的平脫工藝。

  一是載體相同:同為漆器。

  二是材料關聯:均以金銀為裝飾材料,展現奢華質感。

  區別在于:戧金是漆器中刻槽,嵌裝金料。平脫是先裝金料,而后打磨。

  至少用來印證“宋時,平脫工藝仍未斷絕”,綽綽有余……

  姚漢松看了好一陣,又抬起頭來:“從哪找的?”

  “金絲冠是從買了瑪瑙杯的那家店里買的,漆盒是從杭州找來的!”

  “花了多少錢?”

  “漆盒八十五萬,金絲冠三十五萬!”

  姚漢松怔住,直愣愣的盯著林思成。

  等于,總共才花了一百二十萬?

  但只論經濟價值,這三件,五個一百二十萬都不止。這還沒算工藝體現,歷史屬性……

  姚漢松看了看王齊志,又轉過頭來,眼睛漸漸明亮:“你之前學過鑒賞?”

  “姚教授,我爺爺也是西大的教授!”

  “哦哦……不好意思,你之前提過,我給忘了!”

  姚漢松笑著,又看了看王齊志。

  王齊志想罵娘:你忘了就忘了,看我是幾個意思?

  意思是,肯定不是我教的,對不對?

  暗暗腹誹,姚漢松又放下漆盒:“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東西,非常有借鑒意義,你準備怎么研究?”

  “姚教授,我想試一試,看能不能逐步實驗,推演關鍵工藝!”

  姚漢松怔了一下:“直接試?”

  林思成點頭:“是的姚教授,直接試,實驗用的物料我也帶過來了!”

  姚漢松眉頭微皺:這根本就不是有沒有物料的問題。

  打個比方:走都沒學會,就想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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