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宋家人為何?”
角落處,兩道身影靜靜地注視著場上的廝殺,東廠督主稱心雌雄難辨的臉上滿是不解。
天刀宋缺不單單是嶺南宋閥之主,還是天下第一刀道高手,近二十年無人敢挑戰于他。
世人皆知宋缺曾與慈航靜齋現任掌教梵清惠相戀,卻未能走到最后,直到中年才娶了丑女為妻,專注于武道之上,而不使自己沉浸在閨房之樂中,育有一男二女。
長女宋玉華嫁給巴蜀盟主解暉之子解文龍為妻,次子宋師道,幼女宋玉致。
宋師道是宋缺的唯一子嗣,嶺南宋閥當之無愧的繼承人,居然學得不是刀法,而是劍法,反倒是宋玉致一手刀法精妙絕倫,已經掌握了部分刀道精義。
“《天刀八訣》不愧是宋缺參考「水仙刀」輕柔靈巧的特性所創。”
“每訣十刀,八十刀如同大浪淘沙,一浪更比一浪強。”
凝視著宋玉致,李承乾贊嘆道:“朕倒是想見識一下宋缺的強大了。”
“天下人只知道天刀宋缺,忘了宋閥三大高手,地劍宋智、銀龍宋魯一樣是先天中的佼佼者。”
“宋師道其人溫文爾雅,沒有傲氣,寬和大度,又負責宋家押送海鹽諸事,見識廣博,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門閥少閥主偏偏有一副悲天憫人的心腸,不希望嶺南百姓介入爭霸天下的漩渦。”
“刀為百兵之霸,若無喋血眾生的冷厲,何以在刀道上有所建樹,相反,劍乃百兵之君,更適合他。”
“宋玉致身上沒有其它世家門閥小姐一般的嬌縱任性,生性嫉惡如仇,意爽而不拘小節,為了維護個性單純而魯鈍,毫無大志野心的宋師道,必然要裝強作勢,反倒養出了一身刀意。”
‘啊這?’
稱心聽得目瞪口呆,宋閥居然會是這種樣子,著實不可思議。
“江都事畢后,朕會與宋家人前往嶺南,會一會天刀宋缺。”
“陛下。”
聽到這話,稱心眼中閃爍著異色,詢問道:“嶺南宋閥偏安一隅,治下之民不過二百萬,軍兵五萬。”
“河東道、河北道局勢一片大好,若以江都為基,北上齊魯,連結河北,復北齊之態。”
“只要說服了李閥,從關中出兵,東西夾擊,洛陽王世充、瓦崗軍李密不攻自破。”
他畢竟是東廠督主,對于天下的認識并不少,大唐征服雙龍世界最主要的就是人口,大隋天下五千五百萬人口是重中之重。
在他眼中,嶺南瘴氣橫生,濕熱難耐,毒蟲蛇蟻出沒,本就不是人口稠密之地,放到最后來解決最為合適。
“你錯了。”
微微搖頭,李承乾莫名道:“河東有裴行儉、羅通,河北有蘇烈、秦懷道。”
“江都事情結束后,所得世界本源足以讓驍騎軍、豹韜軍跨越次元空間門而來。”
“屆時,河東有十萬羽林軍、十萬驍騎軍,河北有十萬千牛軍、十萬豹韜軍。”
“再加上從雙龍世界招募的士卒,你認為河東、河北還有什么威脅嗎?”
“沒有。”
對此,稱心并無異議。
大唐主世界的武力確實不如雙龍世界,不過,軍隊的實力并不差,大唐禁衛六軍尋常士卒習練《牛虎勁》,精銳習練《龍虎勁》,遠不是雙龍世界軍隊可比。
拉出任何一軍十萬人,那都是能夠和大隋驍果禁衛五五開的強軍。
“江都交予漢王、虞王,大隋這面旗幟還是好用的。”
“江淮之地有他們,萬無一失。”
“寇仲等人經此一遭,脫胎換骨,領兵南下丹陽,橫掃江東,足矣。”
“所以,我們真正要注意的地方在荊楚、巴蜀、關中。”
“朕知道李閥和大唐的關系,但你忘了一件事,大唐主世界經歷了兩次玄武門之變,所為何?”
“李閥的背后不只是門閥世家,還有慈航靜齋、靜念禪院為首的正道門派,人家高喊的口號:代天選帝。”
“這一方世界不單單是朝堂之爭,江湖之爭不可忽視,這才是真正的天下之爭。”
“三大宗師之中,最有可能威脅到我們的人便是寧道奇,表面上是道門出身,實際上站隊佛門。”
“慈航靜齋未嘗不會請他出面阻止我們,佛門還有四大圣僧,每一個實力都在先天后期。”
迎著誠心的目光,李承乾幽幽道。
別說是李閥,就是隋煬帝楊廣,如果沒有江都兵變這一樁事,李恪兄弟怎么可能從中謀奪隋軍控制權。
四大門閥、正魔兩道,這都是大唐征服雙龍世界必須要面對的難題,稍有不慎,滿盤皆輸。
“奴羞愧!”
稱心不免低下頭去,這確實是他忽略了的重要點。
“雙龍世界有三個大宗師,大唐還沒有與之媲美的武者。”
“我們需要大宗師,天刀宋缺、邪王石之軒距離大宗師只差一步。”
背負雙手,李承乾意味深長的說道。
大唐世界的高階戰力主要是草木之靈化生的參童、芝女、清荷以及皇后蘇子衿,筑基期修真者,她們要進入雙龍世界,需要耗費的世界本源太多了,且前者并不擅長廝殺,皇后蘇子衿須得坐鎮大唐。
武道體系,由于世界并未升格至二階,暫時能容納的只有先天武者,發展的時間太短,秦懷玉、薛仁貴等人都還只是先天后期。
如若從雙龍世界培養大宗師,這可比他從主世界調人過來更加快捷,還能夠掠奪到這個世界的本源,一箭三雕!
“陛下英明。”
這時候,稱心才意識到李承乾的目光有多高瞻遠矚,心中敬佩至極。
“時間差不多了。”
“再這么打下去,也不可能有什么結果。”
“你去一趟。”
此時此刻,李家別苑外的廝殺進入了尾聲,八百鐵勒突騎在玄甲軍、宋閥刀衛的夾擊下,損失殆盡,場上只剩下「青蛟」任少名、「惡僧」法難、「艷尼」常真還在鏖戰。
“是。”
東廠督主稱心眼眸一瞇,滲人的寒芒一閃而過。
下一秒,鬼魅般的身影出現在了廝殺中心,阻斷了任少名、李南天的搏殺。
“什么人?”
任少名、李南天瞳孔狠狠一縮,露出警惕神情,如此輕而易舉的插手兩名先天武者的對決,來人至少是先天中期,甚至更加強大。
“我家主上說了,當狗就要有當狗的覺悟。”
“鐵勒雜胡敢在中原放肆,今日先誅你這頭狗雜種,來日必取曲傲狗頭。”
稱心那雌雄不辨的臉龐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下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看得心中膽寒。
‘什么?’
任少名來不及細想,他那渾身毛孔已經炸開,來人給他極度危險的感覺。
“咻!!!”
稱心拈花指輕輕一彈,繡花針破空而出,一把擊破了任少名的護體真氣,從他的心口穿出。
“嘭!”
八幫十會之中的鐵騎會首領就這樣倒在了血泊中,死不瞑目。
“嘶!!!”
近在咫尺的李閥第三高手李南天倒吸了一口冷氣,根本不敢看稱心。
方才跟他勢均力敵的任少名都被一根繡花針取走性命,人家要是對他下手,他能擋得住嗎。
“法難哥兒。”
原本還在和宋玉致纏斗的「艷尼」常真看到了這一幕,艷光四射的臉上露出了驚悚表情,尖喝一聲。
“不好。”
「惡僧」法難回身一看,哪里還有任少名的身影,只有滿地一片狼藉的尸體。
他們可不是任少名的親信,他們是陰癸派安插在鐵騎會的棋子,自然不會為去為任少名報仇,只一剎那,一對僧尼就決定了不再停留,各自逃命。
“咻!咻!咻!”
「艷尼」常真身上長衣再度飛出,色彩燦如云霞,遮蔽了宋玉致的視線,玉手一灑,數十枚鋼針朝著宋玉致激射而出。
“玉致。”
宋師道察覺到了不對勁,望眼看去,臉色驟變。
看著如此之多的淬毒鋼針,宋玉致不禁花顏失色,這么近的距離根本不可能攔下。
“雕蟲小技。”
李承乾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了宋玉致身前,伸出手輕輕一籠,數十枚淬毒鋼針就這樣落在了他的手里,注視著逃竄的「艷尼」常真,振臂一甩,這些鋼針已然破空而去。
“啊?!”
伴隨著一聲慘叫,數十枚淬毒鋼針全都扎進了「艷尼」常真的后背,她的皮膚肉眼可見的變成了青紫色,身體僵硬的倒在了地上,再無半點呼吸聲。
“主上。”
逃走的「惡僧」法難被稱心逮住,動彈不得。
“留著浪費糧食,殺了吧。”
揮了揮手,李承乾淡然道。
“啪!!!”
眾人還沒來得及回神,稱心一掌已然拍在了「惡僧」法難頭頂,葵花真氣透頂而入,七竅流血而亡。
“是你。”
李秀寧看著李承乾,臉上浮現多種復雜的神色,今天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面前的青年。
“三百玄甲軍對付八百鐵勒突騎,損失過半。”
“要是宋家的刀衛沒來,你們都全軍覆沒了吧,這樣的實力著實讓我失望。”
“單單是鐵騎會的任少名都對付不了,你們又怎能扛得住海沙幫?”
直面李秀寧,李承乾淡淡道。
“海沙幫。”
李秀寧美眸圓睜,脫口而出:“宇文化及不只是聯系了鐵騎會。”
“呵呵。”
撇了撇嘴,李承乾笑道:“鐵騎會是宇文閥圈養的狗嗎?并不是。”
“鐵騎會在江南搜羅漢人處子,工匠、糧種送回鐵勒。”
“宇文化及只需要用一些利益就足以驅使任少名。”
“海沙幫才是宇文閥的狗,早在十天前,海沙幫就已經回到了江都。”
“我是該說你蠢,還是說你天真吶。”
“你!!!”
李秀寧被他氣得粉面怒容上涌。
“什么,還有海沙幫?”
宋家兄妹、李南天得知這一消息,無一不是臉色煞白。
八百鐵勒突騎都讓他們精疲力盡,玄甲軍只剩下一百多人,且人人帶傷,前來支援的嶺南刀衛也只有數十人具備戰斗力,怎么能應對東南沿海的海上霸主?
反倒是李秀寧從李承乾的表情中似乎察覺到了什么,脆生生的問道:“以宇文化及之狠辣,絕不可能讓鐵騎會、海沙幫一前一后趕來,直到現在,海沙幫還沒出現。”
“是你做的?對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帶著你的人回關中去,告訴李淵,今日之事只是一個懲戒。”
“若李閥為了逐鹿天下而棄漢人于不顧,任少名便是前車之鑒。”
“你們在風陵渡口準備的船,已經被海沙幫劫走,不過,今夜也沒有人會在乎你們。”
“明日太陽升起之前,我不希望看見一個李閥之人還在江都。”
夜色下,李承乾的身影漸行漸遠,稱心跟在他的身后,猶如一對主仆,消失在所有人眼中。
“紅拂,南天叔父。”
“你們馬上收拾東西,準備撤出江都。”
李秀寧深吸了一口氣,吩咐道。
“是/好!”
紅拂女、李南天不假思索的下去安排了。
“秀寧姐。”
“他是誰啊,怎么這么霸道?”
宋玉致想到剛才站在她面前的身影,封閉已久的心房出現了一道裂縫,好像一束光照射進去。
“我不知道。”
李秀寧搖了搖頭,苦笑不已。
事實上,加上今天,她只見了李承乾兩面,但就算如此,李承乾的神秘、兇戾已經給她造成了無法磨滅的印象,這是一個行事不受拘束、喜怒無常之人。
“李小姐。”
“李閥要撤出江都,走陸上的話,淮南一帶,江淮軍輔公佑與隋軍陳棱廝殺正酣,杜伏威正在歷陽打造戰船,訓練水師,準備過江攻伐江南。”
“如今之計唯有經水路沿大江朔流而上,從江夏郡轉漢水,一路到襄陽,再走陸上從商於古道進入關中最為穩妥。”
“我們宋閥的船隊正準備前往丹陽,可以捎你一程。”
宋師道開口道。
“是啊,秀寧姐,宇文化及對付你們,必然不只是今日。”
“江都是宇文閥的地盤,勢力盤根錯節,你還是跟我們一起去丹陽吧。”
宋玉致上前挽著李秀寧的藕臂,關切道。
“如此就有勞宋兄、玉致了。”
李秀寧當然知道孰輕孰重,直接接受了宋家兄妹的好意。
趁著夜色,李閥眾人全部撤出了江都郡,從風陵渡口乘舟前往丹陽,李家別苑人去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