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納電影宮內,空氣仿佛隨著獎項的推進而一寸寸收緊。
當主持人宣布“最佳導演獎”由《潛水鐘與蝴蝶》的朱利安·蕭貝爾獲得時,臺下爆發出一陣熱烈掌聲。
這部取自法國真人真事改編的,講述了讓·多米尼克·鮑比在突發性血管疾病后全身癱瘓,僅能靠眨左眼與外界交流的經歷,在媒體和觀眾眼中評分也不低,算得上比較優秀。
朱利安·蕭貝爾也挺有意思,實際上畫家才是他的專業,本來只是一個影迷,然后莫名其妙開始拍電影,如今還拿下了戛納最佳導演獎。
吳宸鼓著掌來,劉伊菲卻悄悄偏頭看著他,小聲說:“你不緊張吧?又少了一個獎了.”
“你都替我緊張完了,我還緊張什么。”吳宸輕笑,輕輕揉了揉她的掌心。
“癢,別亂動。”劉伊菲羞嗔著。
舞臺上,最佳導演剛落下帷幕,評審團獎便迅速揭曉。
“《沉默的陽光》.”
“《我在伊朗長大》!”
讓眾人意料不到的是,評審團獎,居然開出了罕見的雙黃蛋。
劉伊菲也跟著愣了一下,下意識攥了攥吳宸的手指。
吳宸平靜地看著舞臺,沒有說話,神情仍舊淡定。
不過此時國內媒體區也開始躁動了起來。
“雙黃蛋的評審團獎都沒分給《黑牡丹》,剩下的獎項也就是今年多出來的評審會大獎以及金棕櫚了,感覺懸了啊.”
“金棕櫚加影后,太難了,我記憶中都少的可憐!”
“上一部金棕櫚加影后是哪一部來著,怎么樣那部電影?”
“2000年的《黑暗中的舞者》,一部歌舞片,摧毀真善美的,講的還是母愛,天然加分.那部影片不一樣,可惜了那一年國內三個導演,姜聞、王家衛、楊德昌都去了,而且都有獎,就是沒拿下金棕櫚!”
“可惜啊!”
與此同時,評委會大獎的宣布也如期而至。
“評審會大獎:
《殯之森》,河瀨直美”
“靠,讓日本導演拿去了!”
“呼,應該是最佳女演員收尾了,感覺有點可惜!”
此時全場再次爆發出如潮掌聲,國內媒體一邊感慨,也只能一邊鼓掌。
鞏利嘆了一口氣,在這種情況下感覺是有點懸了,除非戛納破例,但是這些年都沒出現過金棕櫚加影后這種走法,可想而知戛納目前的風格。
劉伊菲此時咬著下唇。
“怎么了,拿了影后要開心一點.”吳宸笑了笑。
“這影后還不如不拿呢,反正能來這里我就覺得挺滿足了,還不如給你換一個大獎.”
劉伊菲看著臺上的獲獎者,鼓掌中帶著些許不甘心。
吳宸輕輕給劉伊菲凌亂的鬢發撩在耳后,輕笑了一聲,又牽著劉伊菲的小手。
“師弟,你好像真的一點不緊張耶。”
劉伊菲感受著吳宸手里的溫度,沒有任何手汗,清爽得十分溫和,讓人情不自禁想要緊緊握住。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況且已經拿了一個大獎了,該滿足了。”吳宸淡然道,手里示意劉伊菲別太緊張了。
“呼,到今天的最終大獎金棕櫚了!”
“應該吧,但是感覺沒太希望了。”
“別這樣說,萬一出奇跡呢。”
國內媒體這邊議論紛紛,還是感覺希望不太大。
此時舞臺燈光重新聚焦,一道聚光燈投在評審團主席史蒂芬·弗里爾斯身上。
他緩緩走上臺,面帶莊重,語氣低沉卻帶著某種隱藏不住的激動:
“在戛納電影節六十周年之際,我們見證了許多極具創作力與文化意涵的作品。
在經過戛納組委會以及評審團的討論之后,今年,我們決定新增一個特別獎項,戛納六十周年特別金棕櫚獎”
此話一出,全場一震。
“特別金棕櫚?”
“六十周年特別金棕櫚?五十周年時候也沒這個獎項啊,奇怪了”
“這是榮譽金棕櫚?不對,榮譽是終身啊,上次五十五周年出現過.”
“這個名字有點意思啊,如果沒記錯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戛納電影節評獎體系尚不穩定的時候,最佳影片就叫金棕櫚特別獎.而不是金棕櫚。”
此時所有的目光,所有的猜測,在這一刻,匯聚在那尚未念出的名字之上。
戛納電影宮內,空氣幾乎凝結成一塊透明的水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臺上,史蒂芬·弗里爾斯的聲音依舊沉穩:“這個獎項,并不在常規評審結構中,未來它可能會出現在周年大獎里。
六十周年特別獎不因妥協而設,也不因遺憾而給。
而是因為我們評審團深信有一部作品,它挑戰了形式,喚醒了沉睡的傳統,用最克制也最震撼的方式,將美學與心理深淵融合成了一場電影語言的革新。
為紀念電影的復雜性,為紀念那些跨越語言、文化與身份的聲音.”
他頓了頓,目光掠過前方那排劇組所在的席位,嘴角略揚:
“我們決定授予一項特殊的榮譽,戛納60周年特別金棕櫚獎,獻給《黑牡丹》.”
全場,短暫的安靜。
緊接著,掌聲如洪水般爆發!
這一刻,真正意義上的“嘩然”席卷整個劇場。
臺下,劉伊菲整個人愣住了,小嘴微張,眼睛瞪得圓圓的,像是懷疑自己聽錯了。
吳宸只是微微一笑,低聲道:“你看,奇跡還是會來的。”
劉伊菲猛地扭頭,狠狠一把抱住吳宸,小聲尖叫了出來:“我們真的拿獎了!”
而另一邊,媒體區已徹底炸開:
“臥槽!!《黑牡丹》拿獎了,這也能出奇跡?”
“這是什么概念?!戛納官方破例設獎?!”
“不算,這應該六十周年特別紀念款,不過這確實特別了,不愧叫特別獎,特別金棕櫚特么的也算金棕櫚吧.”
“感覺其實還是為了彌補,也就是大周年,不然可能就會出現金棕櫚加影后的格局了,不過周年大獎也很爽啊,金棕櫚年年有,但是這種紀念款可能至少五年或者十年才有一尊.”
“這個特別款是怎么樣的?”趙濤忍不住詢問著賈樟珂。
“不太清楚.”
賈樟珂搖了搖頭,他是基石單元這邊的,對于主競賽單元和組委會的安排也是沒太了解,不過看臺上那獎杯的樣子,似乎相差無幾了。
吳宸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劉伊菲一邊拍著他的肩膀,一邊咬唇笑個不停:“剛才是我先上去,現在輪到你了,你記得要笑得好看點,我多給你拍幾張照”
“影后指示的,莫敢不從!”劉伊菲聞言,嫵媚一笑。
在無數鎂光燈閃爍中,吳宸緩步走向舞臺。
此時盧米埃廳內,掌聲轟鳴如雷鳴,閃光燈匯成了一場無聲的雪崩。
史蒂芬·弗里爾斯已經將獎杯遞給了吳宸:“恭喜你!”
“謝謝!”
吳宸接過獎杯,略低了下頭,又抬眼,望向臺下第三排。
那里,劉伊菲正緊張又興奮地望著他,小臉緋紅,唇角揚起一抹止不住的笑意。
他輕咳一聲,朝話筒前走近半步,語氣溫和,開口第一句便引起全場哄堂大笑:
“首先.我要鄭重地感謝戛納電影節組委會。因為.”
他故意頓了頓,眸光一轉,笑著指了指獎杯,“你們今年.終于看起來有經費了。
去年我吐槽了一下是不是組委會經費不夠,不肯給我一個純金色棕櫚樹葉,這次不僅給了金的,居然還鑲了粉鉆,看來經費非常充裕啊。”
“哈哈哈”
全場大笑,連臺下鞏利、張曼鈺等人都忍不住抬手輕掩紅唇。
“不過我又得吐槽一句了!”吳宸故作認真地說,“這次你們把特別大獎放到倒數第二公布,是不是有點太晚了?”
他掃了一眼劉伊菲那張笑意未散的臉,聲音柔了些:
“你們怎么好意思,讓一位這么漂亮的女士,在我前面先表達呢?
這件事.不應該是男士做的嗎?”
話音剛落,觀眾席先是一陣低呼,然后笑聲炸開,如雪崩般從廳內涌向廳外。
“Wooo!”有人吹起了口哨。
“太晚啦!一個法國記者高喊,“她已經先說了!!”
而聚光燈一偏,劉伊菲此時早已泛起緋紅,她咬著唇,眼眶泛著喜悅的淚光,小鹿似的眼睛死死盯著臺上 “沒白來!沒白來!”
“我就說嘛,只要給吳宸一個獎,他肯定會說點什么,沒道理啊,還好多了一個獎,不然還真不好套吳宸的話”
“我在想標題要怎么寫.”
而臺上的吳宸眼神停在劉伊菲身上,輕笑,語氣低沉卻真摯:“我知道她剛剛說,如果她配得上那個獎,那一半屬于我。
但我也想說,如果我能配得上今天這個獎,那這光芒,也有一半來源于她.”
此時全場掌聲交織如織錦。
“謝謝《黑牡丹》,謝謝昆曲,謝謝評審團,謝謝合作伙伴們,也謝謝我的國家”
劉小麗看著此刻眼眶里噙著晶瑩的淚光的劉伊菲,無聲地笑了。
笑容里帶著母親特有的柔軟與驕傲,眼尾的細紋都舒展開來。
女兒至少比自己幸運。
如果說劉伊菲剛才沒留退路,那么此時的吳宸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