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號夜晚，戛納海灘。
海風柔緩，沙粒細膩如織，潮聲在耳邊輕拍。
吳宸與劉伊菲并肩走在沙灘上，海浪卷起漣漪，一圈圈推至腳邊。
“還沒收到戛納的信息嗎？”
劉伊菲光著腳丫踢著一顆小小的貝殼，腳尖輕巧地一勾，細白的足背微微繃起，趾尖圓潤而靈動，粉粉嫩嫩的煞是可愛。
“還沒呢。”
“師弟，”劉伊菲轉過頭，眼眸晶亮，“如果拿不到獎，你會不會很失落？”
吳宸低頭看著她，夜色之下，那眼神里卻透出一絲真摯的認真。
“還好吧。又不是沒拿過，缺一個獎而已，沒多大影響。”吳宸搖了搖頭，沒有就沒有唄，又不是沒了獎就會造成多嚴重的后果。
“那你呢？”他反問。
“我啊？”劉伊菲眨了眨眼睛，隨后在一塊礁石上坐下，雙膝抱起，“我覺得能來這里就已經很好了”
她仰頭望著天，銀河如帶，繁星點點，天光倒映在她的眼中，恍若那雙眸子本身就是夜空的一部分。
“你沒看戛納媒體的報道嗎？”
“啊，什么報道？”劉伊菲嘴巴微微張開，風吹起她耳畔一縷發絲，她伸手將它撩到耳后，動作隨意卻極美。
吳宸頓時啞然失笑。
他突然想到這幾天劉伊菲基本上都和他在到處逛，閑著的時候還有香奈兒那邊的事情，估計壓根就沒看到各大影評人和媒體的預測。
兩人就這樣慢慢漫步，這里其實人并不少，兩三成群的，享受著晚風。
不過明天過后這里人員就得銳減了，而一周后，所有的片商都走完，又將恢復成曾經寧靜的海濱小城，悠然地接待著全世界的游客。
27日清晨，海風中仍帶著昨夜余溫。
吳宸剛洗漱完，手機就響了。
他接起，電話那端是法國組委會代表熟悉的聲音，略帶著些儀式感與克制的熱情：
“吳宸先生，請您務必準時出席閉幕式，組委會已為您與劇組預留了前排席位”
“謝謝。”
出于保密機制，戛納不會透露具體獎項，但是消息的到來就意味著本屆戛納《黑牡丹》保底會有一個獎。
“媽，這下你得一起去了吧，萬一最佳女演員獎是你呢？”劉伊菲笑嘻嘻地拉著劉小麗的胳膊，眼睛里全是笑意。
“去去去，行了吧。”劉小麗雖是嘴上輕斥，可臉上的喜色卻怎也掩不住。
這幾天她天天看著各種報道，心中早已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期盼與激動。
劉伊菲剛樂呵呵了兩聲，香奈兒的品牌團隊就打來了電話，確認獎項消息后，立刻安排起整個白天的行程。
“我太慘了！”劉伊菲一邊換鞋一邊哀嚎，“為什么你不用忙啊？我從早上九點就開始排了！”
“你這待遇，別人求都求不來呢，快去吧”
吳宸揮了揮手。
傍晚，戛納電影節的閉幕式如約而至。
劉小麗和李沁在團隊的化妝師打扮下都顯得格外耀眼奪目，不過讓人目不轉睛的還得是劉伊菲這套造型。
香奈兒似乎和黑色杠上了。
劉伊菲此番造型，依舊是一襲黑色禮裙，但與首映禮不同，這是一款極簡風格的露肩長裙，線條流暢，腰線貼合，裙擺于膝下輕柔翻卷。
她的鎖骨線如玉石雕琢，纖細天成，頸間只系著一枚香奈兒定制的星芒鉆石項鏈，唇色輕抿深紅，長發如墨，側分而落，輕披于肩。
“無可挑剔！”
以吳宸的眼光也不得不感慨，香奈兒的服裝搭配師好像找到了法門了，劉伊菲其實最合適這種簡約風格的禮服。
劉伊菲聞言閃過一抹羞澀，不由偷偷看了一下劉小麗和李沁兩人的表情，見兩人沒有異樣，頓時安心了不少，又美滋滋地朝吳宸笑了笑。
“出發吧”
這一次是兩臺車來接人。
作為戛納電影節最高潮的時刻，紅毯規模遠勝開幕式。
紅毯兩側早已人潮涌動。聚光燈交錯如織，鏡頭飛快地切換、旋轉、對焦，一片閃耀的光海仿佛要把夜空照亮。
相比開幕式，閉幕式無論是媒體和粉絲數量都翻了個倍。
“來了來了！”
人群前方的中國記者區率先發出一陣騷動，六公主、新浪、搜狐等多個媒體早早就架好了長焦鏡頭，全神貫注地瞄向緩緩駛來的車輛。
“國人回去了不少，可惜了，不過我聽說吳導的《黑牡丹》是獲得了邀請的”
“可以了，國內一種關注單元好像全軍覆沒了，沒有邀請。”
“別說了，快拍照，是吳宸和劉伊菲他們”
此時車門被工作人員拉開，吳宸先下的車，一身極簡黑裙的劉伊菲托著吳宸的手隨后而下。
“哇，好多人啊。”她眼睛睜大，聲音里透著少女式的驚嘆。
“啊？就這樣？”
吳宸側頭望了她一眼，不禁啞然失笑。
比起開幕式國人扎堆的場景，閉幕式少了很多人，但鞏利、賈樟珂、趙濤等人還在。
鞏利站在人群中，禮服依舊大氣大方，她第一時間朝這邊點了點頭，笑容真摯：“祝賀吳導，伊菲，今晚加油.”
“謝謝鞏利姐！”劉伊菲輕輕與鞏利擁抱。
“祝賀吳導。”賈樟柯也伸手與吳宸相握。
紅毯兩側媒體的快門此起彼伏，《黑牡丹》劇組此刻已經是鏡頭中心。
“和阿姨多拍幾張，機會難得。”吳宸壓低聲音提醒。
劉伊菲聞言立刻拉過劉小麗，母女倆站在鏡頭前一左一右，微笑并肩，鏡頭前這一幕溫暖而莊重。
劉小麗一開始還有些拘謹的，不過看著劉伊菲那欣喜的笑容，欣慰中交夾著驕傲，一時間夢回自己年輕的時候。
閉幕式的紅毯流程更為復雜，每組主競賽劇組都會被特定安排合影與采訪，隨后由工作人員引領進入影廳。
入座之后，吳宸一行被安排在第三排，正對舞臺中央，座位比首映還要靠前。
整個劇院已經坐滿，星光熠熠，評審團、各國導演、片商、業內嘉賓，正低聲交談。
空氣中彌漫著香水與焦慮、期待與克制。
吳宸環顧了一圈，今晚似乎并沒有特別熟悉的面孔，便也不再多想，微微收起笑意，安靜坐好。
而此時戛納電影宮盧米埃廳，燈光緩緩暗下。
全場在安靜中等待那一束光灑落在舞臺中央。
閉幕典禮正式開始。
舞臺上，象征金棕櫚的雕塑裝置在柔和燈光中熠熠生輝。背景墻上緩緩浮現出“CANNES60”的金字標識，象征這一屆戛納的紀念與榮耀。
掌聲中，主持人攜評審團成員魚貫登臺。
評審團主席，英國導演史蒂芬·弗里爾斯，緩步走到麥克風前。
他清了清喉嚨，略顯沙啞的英倫口音卻帶著穿透力：“女士們，先生們，感謝你們在過去十天里與戛納共同經歷了這場藝術的旅程。
我們看到了國家的靈魂，個體的掙扎，也聽到了時間的回聲與沉默的吶喊。
電影是夢，是鏡子，是我們無法言說的部分的延伸……
我們評審團以最大敬意和最坦誠的討論完成了這次決定，希望你們能感受到我們給予的，是作品的真心回響。”
現場掌聲如潮。
隨后開始的是非主競賽單元的獎項頒發。
主持人逐一念出短片、金攝影機、“一種關注”等單元的得主，畫面不時在頒獎嘉賓與領獎導演之間切換。
對于主競賽單元劇組而言，此刻更像是冗長的鋪墊。
而隨著其他單元的頒獎結束，頓時氣氛愈發凝滯，空氣中連呼吸都像放輕了幾度。
吳宸微微低頭，卻感到左手忽然一陣濕意，轉頭一看，劉伊菲正死死攥著他手心。
她的小手柔軟卻緊張，掌心微微沁汗。
他輕輕用食指在她掌心撓了一下。
“干嘛呢”劉伊菲壓低聲音，小聲嘟囔，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眼神水亮，緊張卻迷人。
燈光微調，主持人語氣也更加莊重起來。
“.接下來，我們將揭曉本屆戛納電影節的主競賽獎項。”
率先頒出的，是“最佳編劇獎”。
當主持人念出費斯·阿金《在人生的另一邊》時，現場爆發出一陣掌聲，隨后盧米埃廳里眾人的心跳似乎又慢了半拍。
因為馬上就到了“最佳女演員獎”。
幾個有力競爭者，像韓國女演員全度妍死死盯著正在上臺的頒獎嘉賓。
不過劉伊菲突然間感覺右手微微有點疼，低頭一看，發現吳宸握著她的手比她還緊張，隨即輕笑道：
“你怎么比我還緊張啊？換個人，這手早給你握疼了。”
“那要換一個人嗎？”吳宸也開起了玩笑。
“你敢。”劉伊菲齜牙瞇著眼威脅。
不過被吳宸這么一說，緊張感瞬間被驅散不少。
反倒是劉小麗，坐在一側，正做著深呼吸調節氣息，兩只手交叉，緊張程度遠勝劉伊菲本人。
這一刻，全場燈光微暗，只留一束投向舞臺中央。
頒獎嘉賓打開信封，清了清嗓子：
“CrystalLiu，《黑牡丹》！”
片刻寂靜，隨即掌聲雷動。
劉伊菲先是一愣，像是沒聽清一般，目光茫然地望向吳宸。
“傻丫頭，干嘛呢，去拿獎啊！”劉小麗忍不住拍了拍劉伊菲，后者才反應過來，一把抱住了劉小麗，久久不能緩過神來。
“恭喜伊菲姐。”
“謝謝沁沁。”劉伊菲又和李沁擁抱了一下，最后撲進了吳宸懷里，小臉直接貼在他肩膀上，藏住了此刻所有的慌亂和感動。
兩邊的國內媒體已經在議論紛紛了。
“嘖嘖，你說他們不是情侶關系我是不信的。”
“哈哈哈，這太明顯了，壓根都不帶掩飾好吧！”
“大新聞啊，大新聞.”
眾人嘴上討論地熱烈，但是手上的動作絲毫不慢，咔咔一頓猛拍。
鞏利此時坐在后排，笑著鼓掌看著這一幕，眼眸有些失神，一時間回想起了當年張藝某幫她拿下威尼斯影后的時候。
“好像過了很多年了.”鞏利喃喃自語。
“上臺吧。”吳宸拍了拍劉伊菲后背，后者輕輕點頭。
劉伊菲輕輕點頭，裙擺微揚，步履輕盈，一步一步走向舞臺。
而就在她走上臺的那一刻，吳宸忽然轉頭，看見坐在后一排的《潛水鐘與蝴蝶》導演朱利安·蕭貝爾正端著一臺膠片相機，記錄著這一幕。
“請問能借我拍一張嗎？”
朱利安愣了一下，隨即笑著遞過相機，“當然可以！這是值得一生銘記的時刻。是你女朋友吧？真漂亮。”
“謝謝。”吳宸也笑了，接過相機，緩緩對準臺上站定、手捧獎杯的劉伊菲。
快門輕響，咔噠。
他低頭看著相機的畫面，笑意未減。
朱利安湊過來，輕聲說：“沖洗的時候記住把你的名字和時間寫上，等你十年、二十年或者老的時候，再次看到這張照片，相信你一定會無比懷念今晚.”
“嗯。”吳宸點頭，笑了笑，不由想到十幾年后他再次看到這張照片想的情形。
或許照片會泛黃，會模糊，但是這張照片的記錄會永遠保留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