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水師,竟根本不入水!
他們竟在太湖周圍三十六河道動手開建水閘,斷流、抽水,直接抽干太湖!
“誰能告訴本王——?
究竟是哪個卑鄙人族……想出這等缺德事?!”
敖戾蛟須怒張,蛟威如獄,整座水晶宮內的水妖盡皆跪伏,瑟瑟發抖。
它憤怒!
它恐懼!
它彷徨!
它甚至覺得這世間太荒謬.打仗就打仗,你抽我的太湖水干什么?!
它自東海深淵而來,統御萬妖。東海浩瀚,誰敢抽東海之水?
何曾想過,自己來到太湖之后——有一天,竟會被人族抽干湖水,逼至干涸的絕境?!
而且,它們竟毫無辦法,被這一招給逼得束手無策!
夜叉統領倉惶跪地,額頭重重磕在龜裂的玉磚上,聲音顫抖如篩糠:
“大、大王!探子來報……此計出自江行舟之手!
太湖沿岸,數百萬民夫日夜趕工,皆在瘋傳……那江行舟立下軍令狀,一月之內,必要抽干太湖水!
連日以來,太湖水位已下降足足三百丈,再這樣下去,不出一個月,太湖將成.干涸陸地!”
話音未落,整座水晶宮轟然一震。
敖戾蛟爪下的王座寸寸崩裂,蛟血順著金鱗滴落,在玉階上灼出一個個焦黑的坑洞。
“三百丈……三百丈!”
它仰天嘶吼,蛟吟震得宮墻簌簌剝落。
這才不過半月,水位竟已暴跌三百丈!?
再這般下去,不出月余,整個太湖將徹底干涸!
到那時——
四萬水妖,便是離水之魚,曝曬于烈日之下!
沒有水,它們的水系妖術,也將會隨之極大削弱!
任它們鱗甲再堅、妖力再強,無水可依,便是人族水師砧板上的魚肉!
“江行舟……又是江行舟!”
敖戾蛟瞳充血,喉間翻涌著腥甜的蛟血,幾欲噴出。
這個該死的人族少年,
手段怎會如此狠絕?!
便是無心宮那位以冷酷著稱的婓無心,計謀也未如此兇悍!
水晶宮內,死寂如淵。
眾妖苦思對策,依然束手無策!
皇魚妖帥面色灰敗,魚尾無力地拍打著干涸的玉階,聲音沙啞如裂帛:
“一旦太湖徹底干涸,我等水妖離了水,妖力十不存一!如何能敵人族?屆時,我等困于干涸河床.。”
它喉頭滾動,終究沒能說下去。
此刻,它心中已是萌生退意.萬一形勢不妙,它唯有逃回東海。
白額侯猛地拍碎珊瑚案幾,猙獰的虎紋在妖力激蕩下泛出血光:“敖兄,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趁著夜色,殺上太浦閘,干它娘的!”
“江行舟——他正在太浦閘,疏通太湖最大的出口閘門!”
它獠牙森然,“此子不除,必成我妖族滅頂之災!”
殿中眾妖呼吸陡然粗重。
敖戾蛟爪深深刺入王座,鎏金扶手在巨力下扭曲變形。
不能再等了。
每過一日,水位就下降三五丈。
再等半月水位逼近百丈以下。
它們就要被人族,曬成魚干了!
蛟瞳中血色翻涌,倒映著殿外越來越近的湖岸線。
“傳令!”
“今夜子時,四萬水妖盡出!”
“目標太浦閘——”
蛟爪轟然拍碎整座王座,蛟吟震得宮墻簌簌落塵。敖戾騰空而起,鱗甲間迸發出滔天殺意:
“誅殺江行舟,不死不休!”
夜,死寂如墨。
子時三刻,
太浦閘外水面微漾,一具黝黑水甲悄然浮出。
夜叉將領猩紅的眼瞳在黑暗中收縮,望向閘口,偵查人族水師情況——
三三兩兩的守夜士卒舉著火把,懶散地沿著閘墻巡視。
岸邊黑影幢幢,一桿水師玄色帥旗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旁邊一座巨大的水師營帳內,燭火通明。
透過大營帳幔,
隱約可見一名青衫少年伏案疾書,案頭鎮紙壓著的,正是太湖水系輿圖!
他周圍百丈,竟無一人!
“是他!”
夜叉瞳孔驟縮,利爪不自覺地扣進堤壩。
它無聲沉入水下,向蟄伏的妖群疾游而去,向妖王敖戾稟報:“大王,江行舟——就在岸上軍帳中!.周圍似乎”
忽然——
“轟!!!”
湖中炸起百丈巨浪!一頭猙獰黑蛟破水騰空,蛟吟震碎夜幕!
“江行舟!”
敖戾百丈蛟軀卷起漫天妖云,金瞳燃著滔天怒火,“今日必叫你魂飛魄散!”
“殺——”
湖底四萬水妖齊聲嘶吼,聲浪震碎湖面!
數百名蟹將,蛇妖將,鯊妖將、龜妖將,踏浪沖鋒,鱗甲在月光下泛著森冷寒光。
巨浪排空而起,妖氣如濃墨般浸染夜空,將星月盡數遮蔽!
放眼望去——
整個太湖沸騰了!
密密麻麻的妖兵如潮水般涌來,后浪推著前浪,層層迭迭永無止境!
這正是水妖一族最兇悍的“迭浪戰法”。
沖鋒在最前的妖兵,手持妖盾、戈戢,雙目赤紅,獠牙畢露。
它們心知肚明——任何攻擊落在身上都無妨,后方的同族會立即蓋住它們前方。
而受傷者只需順勢沉入浪底,自然有同伴接應療傷。
“轟!”
第一道十丈高的妖浪狠狠拍向堤岸,浪尖上數千柄魚叉寒光閃爍!
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巨浪接踵而至,一浪蓋過一浪,轉眼間便形成數十丈高的水墻!
朝著太浦閘岸上,江行舟所在的水師營帳,撲去。
敖戾的蛟軀在浪峰間蜿蜒,每一片黑鱗都泛著幽冷寒光。它仰首怒吟,聲浪震得湖面炸開無數水柱:
“江行舟!今日便讓你見識何為——海!傾!天!覆!”
蛟息吞吐間,整座太湖都在顫抖!
“轟——”
百丈巨浪應聲而起!
湖水倒卷,天穹傾覆!
遮天蔽日的浪墻裹挾著數萬妖兵,如天崩般朝著太浦閘碾壓而下!
閘墻上,守夜士卒手中的火把齊齊熄滅。
整個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陷入死寂。
營帳內,燭火劇烈搖曳。
青衫少年緩緩擱下朱筆,抬眸望向帳外翻涌的妖云。
“敖戾!”
“終于來了。”
江行舟唇角微揚,拂袖起身。
帳簾無風自動。
少年負手而出,來到帳外,單手握住指揮十萬水師的帥旗,衣袂在狂暴的妖風中紋絲不動。
他每日算著太湖水位,下降至三百丈水深,已經逼近了妖王敖戾能忍耐的極限。
差不多,也就這二三日內,妖軍必然大舉主動來襲!
他以自身為“誘餌”,守在太湖最重要的出水口——太浦閘處,吸引敖戾率妖軍來攻。
在他身后——
太浦閘兩岸堤壩暗處,十萬張強弓悄然上弦!
堤壩暗處,韋觀瀾指節發白地攥緊令旗,目光如刀般刺向湖面翻涌的妖潮。
這位江南刺史的官袍早已被浪打濕,卻渾然不覺。他身后——
薛崇虎的虎目圓睜,李守義的長須無風自動,十府太守如十柄出鞘利劍,死死釘在各自戰位。
更后方,數百水師將領的甲胄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十萬強弓手上弦,引而不發,箭簇上的寒芒連成一片星河。
死寂中,只有妖浪拍岸的轟鳴。
而在十萬大軍之后——
江南道上萬學子青衫肅立。
韓玉圭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曹安手中的《水經注》早已被冷汗浸透,陸鳴的嘴唇微微顫抖,卻始終保持著最標準的攻擊姿勢。
這一刻,整個江南道的目光,都凝聚在那道即將揮動帥旗,掀開大決戰的青衫少年背影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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