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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章 遁入地下 4k+

  戰場上,伽馬寄宿在一具傀儡的身體內不安地看向身邊的同伴。

  兩只眼眶中流淌著黑水的怪物其背后兩張面孔面面相覷,古怪而又荒謬,伽馬自己差點都慘笑出了聲來。

  “咚咚咚!”

  腳下的地面在瘋狂震顫,是無數揮舞著武器的圣女派信徒。

  “砰砰砰!”

  硝煙彌漫,槍口下一具具傀儡被打倒在地,它們雖然接受了圣母的賜福,恢復能力遠超普通人,可當那一張張丑臉被鉛彈洞穿,軀干被長槍捅出七八個透明窟窿時,這些怪物也只能趴在地上,像垂死野獸一般發出絕望的哀嚎。

  某一個瞬間,伽馬感覺自己失聰了。

  周圍廝殺的場景化為了慢動作不斷重復,他本能地開始抗拒眼前的真實。

  自己失敗了,十幾位地上布道人都失敗了,在這次輪回里圣母徹底輸給了圣女……

  怪物脖頸后的面孔神經質般地抽搐,如果十幾天前,自己剛蘇醒,有人站到自己面前說他預見到了今天的結果。

  伽馬可能都懶得去笑話他。

  這套流程他太熟悉了,千百年間重復無數次的戲碼,地上布道人蘇醒,利用圣母的布局和豐富的經驗迅速占據優勢。

  圣女被打翻的當天,也許是圣燭節,也許是女王的加冕儀式,反正一般有個勞什子名頭。

  圣女的忠實擁躉被連根拔起,這些人被從禮拜堂或者宮殿中拖到廣場上,眾目睽睽下被送上火刑架或者斷頭臺。

  臺下的民眾們震驚之余依舊賣力叫好,他們都相信一個美好的新時代將會到來。

  有幾次,伽馬欣賞這些乏味的老套路時都差點睡著。

  可今天……身邊的同伴一個個倒下去,即便他們是圣母的地上布道人,身具圣母的部分偉力依舊無力回天。

  審判官在身后無數信徒的鼓舞下有如神助。

  更別提那位圣巴蘭,此時他一只手架起半個鍋蓋,一只手揮舞著漆黑的金絲大環寶刀,叫嚷著混在隊伍中。

  “殺呀!葛蘇文吶!哪里逃走哇!看刀!”

  劉永祿為什么吆喝這個?因為他不知道該喊什么好,別人喊的都是“為了圣巴蘭!”

  可他自個兒不能喊“為了圣巴蘭吧!”那不成神經病了嘛!所以劉永祿只能跟著瞎嚷嚷:

  “殺呀!葛蘇文!看刀!看槍!”

  圣女派這幫教徒當然不知道誰是葛蘇文了,但聽見圣巴蘭這樣喊其他人也模仿著他的語氣在隊伍里瞎嚷嚷。

  后來這段典故也被圣座的宗教學者記錄下來,據說“葛蘇文哪里逃走哇”是圣女賜給圣巴蘭的一句咒文口訣,能保著圣徒沖殺陣前平安無事。

  反正到了這時候劉永祿出不出手意義已經不大了,兩邊人數懸殊,士氣上也天差地別。

  這十幾位地上布道人也許是舒服日子過慣了,冷不丁碰上圣巴蘭……他們被揍了個措手不及。

  單挑試過了,賠進去一個洛林主教,團戰……眼睜著自己這號召力也不如人家啊。

  圣座的人越戰越勇,都想在圣徒面前表現表現,跟搋死狗一樣,包圍圈越縮越小,眼看圣母的傀儡就要被消滅殆盡!

  “轟”的一聲巨響突然從地下傳來。

  “先往后退!”

  柯桑德大主教一聲大喊,比爾這幾名審判官優先保護柯桑德的安全,而柯桑德則要擔心在場的普通人。

  洛林主教是異端安插的內鬼,之前還有孔塔爾多,柯桑德擔心對方在圣座地下埋了火藥之類的東西,如今狗急跳墻便想拉其他人墊背。

  不得不說,柯桑德的擔心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轟!轟!轟!”

  圣座庭院內地下的土石聲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的一分鐘里,又接連傳出幾聲巨響,同時眾人感覺腳下地面劇烈震顫,地表某些建筑物甚至發生了坍塌。

  既然已經勝券在握,劉永祿也不想冒險,想盡全功,舉著半拉鍋蓋擋在自己和米粒兒身前,可等著等著,劉永祿就聽“嗖”的一聲,一個球形物體竟從塵土中飛出,正砸在自己的鍋蓋上。

  低頭一看,是個圣母傀儡的頭顱,眼眶中依舊往外冒著黑水,盡管已和下半身分離,劉永祿腳邊的腦瓜子的嘴巴依舊抽搐扯動著。

  “噫……挺大一怪物沒腦袋,沒腦袋愣能炸這么遠,米粒兒,你說現在是個什么情況。”

  劉永祿望著眼前一大片揚起的煙塵問道。

  “不知道,不過應該馬上就能看清楚了。”

  米莉唐攤開手,手指縫里夾著她那條常用的米色手絹,此時皮埃蒙特上空刮起了一陣微風,之前天空上的烏云便是被風刮跑的。

  十幾秒后煙塵散去,劉永祿和米莉唐算是離現場比較近的,恰巧看到驚人的一幕。

  一條巨大的白色橢圓形體正翻動著身子朝地下鉆去。

  橢圓形生物身上長著一圈圈乳白色輪胎狀肥肉,上面布滿了蜂巢般的孔洞。

  “米粒兒!這是……”

  劉永祿怪叫一聲,這怪物他倆認識,前幾天就在密道內追殺他倆,當時劉永祿和米莉唐逃出生天暗道坍塌,倆人都以為怪物被砸死了,沒想到今天又冒了出來!

  而怪物此時的樣子和上次見又有些不同,一層層的輪胎肥肉中長出了一根類似于脊柱的外骨骼,而這根脊柱上赫然串了若干個頭顱。

  如果讓劉永祿描述的話,就是拿腦瓜子串了個糖堆兒,再把糖堆兒黏在外層的輪胎上。

  “那怪物似乎是吞噬了幾個圣母的布道人。”

  “也可能他們本來就是一家子,現在合體了!”

  劉永祿咽了口口水,百密一疏啊,沒想到最后時刻兩股反動勢力合流了。

  就在眾人愣神的功夫,那乳白色的怪物已經順著地洞鉆了下去消失無蹤了。

  “讓靈兒他們幫忙定定位?”

  劉永祿問道。

  “算了,地下的情況還不明朗,別讓他倆冒險。”

  米莉唐掃視一圈抿了抿嘴唇,自己視野所及的建筑物有一半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塌陷,可見地下的空間極大,出口很多,貿然追上去可能會有危險。

  而此時戰場上,大部分人應該都沒看到怪物的只鱗片甲,只看到了煙塵后地上夸張的深邃孔洞。

  “砰!”

  一片沉寂中,哈弗遜首先承受不住疲勞和傷痛,攥著圣槍的手一松,大槍朝地面直直倒下。

  過去的幾小時內,他先是遵從圣巴蘭的囑托在圣座的大門口抵御企圖破門的暴徒,而后又返回戰場手握圣槍和圣母的傀儡浴血奮戰。

  此時戰場上已沒了敵人,失去了旺盛戰意支撐的小天才哥哥這才支撐不住,昏死了過去。

  好在雅各布就站在他身邊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哈弗遜。

  “怎么樣!?”

  柯桑德大主教沉聲問道,羅塞麗絲攥住哥哥的手腕,半晌才長舒一口氣。

  “沒事,就是太累了,可能還有點貧血。”

  “那就好。”

  大主教柯桑德點了點頭,就在剛剛,無數圣座神職人員慘死在了自己面前,昨天還鮮活的生命此時卻無聲地枯萎凋零。

  你們都未曾想過圣燭節當天會發生這種事情吧。

  大主教舉目環視四周,本來優美靜謐的圣座庭院此時已被戰火摧殘的不成樣子,不少庭院內的葡萄架,園藝小屋還著著火,刺鼻的炙烤味兒飄蕩在空氣中。

  而圣座內的那些建筑,那些已在這里就屹立百年的禮拜堂,禱告室此時也傾頹倒塌了大半,建筑外層的鎏金裝飾物也在之前被暴徒們搶走。

  靠近自己站著的圣女派教徒,只存十之二三,一半的教徒被異端用禁忌法術褻瀆死后依舊化作其傀儡。

  剩下的教徒則死在了暴徒和怪物的利刃下。

  不過……好在圣座是保住了,圣女的牧羊人頑強地挺過來了,沒有被惡魔的的褻瀆意志所完全擊垮。

  看著一張張灰頭土臉的面容,大主教柯桑德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教徒中不知道是誰首先吟誦起了圣徒的名字,像是在謳歌教徒們不屈的意志又像是在悼念剛剛在戰場上犧牲的同伴。

  四周的民眾也被教徒們富有節奏的吶喊所感染。

  是啊,剛才他們也目睹了圣巴蘭的神跡,甚至與這位主保圣人并肩作戰,這件事將來必會被后世傳唱,當自己垂垂老矣時也可以攥著子孫兒女的手說:

  “殺呀!葛蘇文吶!哪里逃走哇!看刀!”

  這便是圣徒留給后人金子般的啟示箴言。

  “咳,咳。”

  劉永祿還挺不好意思,兩只手跟交響樂指揮似地往下壓了兩壓,掃了一圈正看見波提切利拿出了寫生本和畫筆,小伙子也受到鼓舞,表情十分激動,準備把眼前發生的一切畫下來。

  劉永祿一看……這不行啊,自己此時的姿勢造型略顯普通,不夠偉岸,沒有那種大戰后的悲壯史詩感。

  想到這劉永祿胳膊往旁邊一搭!

  “你找死啊!干什么呢!”

  米莉唐正站在旁邊端詳著地上的陷坑,從某些細微的線索她能大致判斷出那怪物逃跑的方向。

  應該是朝摩西薩德……不……是朝著失落之海的方向跑了。

  就在此時劉永祿身子一軟,一只手繞過米莉唐的后頸搭在她另一側的肩膀頭兒上,人像是喝醉了一樣壓在米莉唐身上。

  “人家畫著呢,我給來個造型。”

  劉永祿在米莉唐耳邊小聲嘀咕。

  “你別以為自己是圣巴蘭了,我就不敢料理你!”

  米莉唐兩根手指捻起來劉永祿胳膊根上的肉使勁一擰。

  “疼疼疼,外面,外面給我留點面子。”

  此時劉永祿臉上的表情落在波提切利的畫紙上倒還挺應景。

  烏云散去,陽光灑下,滿目瘡痍的戰場上圣巴蘭無力地靠在戰友身上,他的臉上衣服上滿是灰塵,眉宇間愁云籠罩,似不忍直視世間的悲苦離別。

  “圣巴蘭閣下,您……您還好嗎?要不要找個房間休息一下?”

  別人負傷柯桑德其實還好……但劉永祿不一樣啊,這位是圣徒,萬一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咽氣那……柯桑德都不敢想了,到時豈不是世界末日要來了嗎。

  所以老頭兒趕緊走過來關心。

  “嗨,我沒事兒,就是……快到晌午了,肚子里沒食兒,餓(wo四聲)的肚子疼。”

  “哦哦哦,那好辦,那我趕緊安排人去廚房看看。”

  “不忙,不忙,咱先把正事兒辦了。”

  “正事兒?”

  柯桑德皺著眉,心說什么正事啊,給在戰場上犧牲的教徒們入殮祈福?這種事兒也不用圣徒親自安排吧。

  順著地穴追追尋異端的蹤跡?可現在大家伙兒狀態都不好,再追下去恐怕撐不住。

  “兌獎!趕緊給大家伙兒把獎兌了!”

  “哦,哦,是,是,兌獎,兌獎。”

  劉永祿心說你這個老糊涂,今天兌了獎,真金白銀拿到手。你還是大主教我還是圣巴蘭,要是讓這群信徒忙活了一溜夠,最終空手而歸,人家非卷街不可!

  圣燭節上最荒誕的一幕正在圣座上演,圣女派來不及清點損失,趕緊調集人手在庭院內支了個小棚子,圣座的教士坐在桌子后面,給皮埃蒙特這群信徒挨個兌換煙卡。

  講道理這筆獎金該是阿方索出的,但劉永祿為了吸引威大利亞全國的信徒支援圣座打贏這場信仰之戰,只能讓圣座先墊著。

  “柯桑德閣下,您過來一下。”

  負責兌獎的教務長小聲招呼大主教,圣座確實存了不少現金,尤其今天還是圣燭節,按規矩從上午開始,圣座內的神職人員便要乘坐馬車去皮埃蒙特市各處布施。

  但剛剛圣座內不是遭了賊了嘛,珠寶細軟,現金器皿丟了不少。

  此時兌獎要用現金結賬,教務長這邊就有點支會不開了。

  “這……先拖一拖,讓人去把皮埃蒙特銀行的人找過來。”

  也算不是什么大事兒,富可敵國對于圣座不是一個比喻,圣座是真有錢,田產地契無數,隨便拆兌點現錢問題不大。

  “好,那我……先安撫一下。”

  教務長表情有點為難,但這么點兒小事要是都干不好,他自己都覺得說不過去,只能硬著頭皮先頂著。

  “柯桑德閣下,圣座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難了。”

  恰在此時,一個聲音突然從大主教身后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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