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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帽子,口癖和模仿 4k+

  “米莉唐小姐,這……這行嗎?不會鬧出什么事兒來吧?”

  棕櫚樹底下寇岡指著遠處席地而坐的瑞奇和豐塞牧師,此時自己這位隊長把隨身帶著的小鍋拿出來了,正一邊給這位流落在荒島上的隱士做飯一邊……講經。

  寇岡也是土生土長的摩西薩德孩子,從小就接受圣女派教育當然也進過教堂受過洗,冷不丁聽隊長自稱圣徒,他還不老適應的,擔心讓圣女派人知道鬧出什么事情來。

  “放心吧,反正你……你拿他當隊長也行當圣巴蘭也行。”

  饒是米莉唐思維敏捷也沒法一瞬間給寇岡一個合理的解釋。

  “也就是說這位瑞奇隊長是活了上千年的主保圣人……之前……陪圣女參加過圣戰還在西大陸布過道……”

  老佩琉斯摩挲著手中那塊圣徒令有點搞不清狀況,他活了大半輩子了人生閱歷比寇岡更豐富一些,看得出來手里這塊圣徒令不似作假。

  況且這位瑞奇隊長剛還從兜里掏出來不少證據,其中就有紅衣大主教柯桑德的親筆信!

  佩琉斯心說難怪格雷高里爵士青眼有加,如果這樣論的話,瑞奇可不只是老爵士在調查部的親支近派啊,算算沒準還是……老爵士的長輩呢。

  “別跟我提圣女,聽著煩!”

  米莉唐哼了一聲,看她這個不屑的神態寇岡和林布朗心里也暗挑大指,罷了,還得說米莉唐小姐,要不然人家是圣徒的心上人呢,圣女也不看在眼里啊。

  “我們還是過去聽聽吧,那位豐塞牧師精神狀態似乎好多了。”

  林布朗是個實干派,心思還是放在眼前的未知海域上。

  “圣女悲憫光耀大地,我們……我們是誤入的這片海域的,當時在莫桑比克海角的小鎮上我們想手里的金幣不夠多,只能先上別人的船。

  后來我們才知道,那是一艘走私船,船長……船長不敢繞正常的航道,準備貼著人魚迷海走。”

  即便是圣巴蘭就坐在旁邊,當豐塞回想起那段可怕的經歷時依舊渾身顫抖。

  “是……是晚上大副喝醉睡著了,船才被吹了了進去。

  白茫茫的……一切都是白茫茫的,所有的一切,后來不知道是誰最先聽到了歌聲,那歌聲現在時不時還會在島周圍出現……”

  順著豐塞指的方向,食唯天的人警覺地觀察著四周。

  “大家都害怕極了,可兜兜轉轉,走私船最后還是看到了他們。”

  “你們不能掉頭朝著相反的方向逃跑嗎?”

  林布朗發現了反常之處,一般這種情況船長都會下令逃逸,就算船艙內的引擎壞了,沒有季風鼓動風帆,但船兩側還有槳位啊。

  “逃過,沒用!我們始終逃不出迷霧!后來就有水手發現每當歌聲響起時,白霧就會散去一些。

  淡水漸漸不夠了,船長索性任由船只靠近歌聲,我們也漸漸看清前方的通路。

  有灰白色的珊瑚小島,一連串的暗礁,還有不少船,多得數不清,它們都停泊在航路上,沒有戰斗過的痕跡就像是自然擱淺了一樣。

  然后我們看到了……那些人……”

  “咯咯咯!”

  “滋啦!”

  豐塞的上下牙齒止不住地打顫,面前的鍋恰在此時也燒熱了,劉永祿朝里丟了個雞蛋。

  “大餅夾上雞蛋角!一邊吃一邊槍斃你爸爸都不心疼。”

  豐塞聞到香味咽了口口水,一把從劉永祿手上拿過大餅卷雞蛋,狠狠咬上一口。

  “那些家伙看起來和正常人類一樣,能溝通,還提供了所有人想要的東西。

  但那都是陷阱,但那都是陷阱!他們在蠱惑我們,從頭到尾都是這樣。”

  也不知道是那段經歷過于恐怖,還是大餅卷雞蛋吃噎著了,反正此時的豐塞牧師雙目凸出,一邊咳嗽一邊胡言亂語起來。

  “盲眼的詛咒,那是盲眼的詛咒,咳咳,不要相信那些家伙!

  他們最終只想吸干我們的血!當聽到冷笑時就是死期到!咳咳!”

  穆斯坦,佩德里兩位船長正乘坐在小木船上,身后還跟著十幾名精明強干的水手,大家手里都攥緊了武器跟著頭前的引路的船只。

  那是一艘古樸的木船,船頭掛著昏黃的煤油燈,說來奇怪,燈光所及之處迷霧確實消散了不少,放眼望去四周和普通的海面沒什么區別。

  飛翔的賊鷗號和海王之盾號在迷霧中已經轉了三四天,船上的水手們都繃緊了神經,因為每隔一段時間他們都能聽到那詭異的歌聲。

  海中人似乎在詠唱著某段凄慘瑰麗的舞臺劇。

  那是一個消失在歷史塵埃中的無名王國,他們曾遵循著高尚的傳統,可災難面前國王只能聽從首相的建議躲了起來。

  最開始王國內的民眾還在歌頌國王的英明,首相的睿智,可后來他們才發現自己其實是被詛咒了。

  星空上的幽靈將所有人都困在了迷霧之中,他們不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被圈養起來的家畜。

  幽靈們只想用他們的骨血奉養它們的神祇,沒有一絲希望,有的只是沉淪,相互指責,而后則是崩潰下的瘋狂。

  歌詞晦澀,唱腔凄慘,船員們如果不是互相取暖可能早已被逼瘋。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兩位船長商量后決定不再一味逃避,而是朝著一個方向沖,過程中也不理會那忽近忽遠的歌聲。

  然后……他們就看到眼前的小船。

  船上坐著五個人皆為男性,有老有少,佩德里船長先慎重地用旗語和他們溝通,得到了對方善意的回應。

  而后穆斯坦船長又高聲朝著船下打了招呼。

  “我們是被困在人魚迷海中的船員,已被困了很長時間,你們也是誤入這里的水手嗎?”

  對方的回答清晰且平和。

  “不止是我們,還有很多船只被困在其中,好在我們發現了幾座小島能補充淡水!

  你們的船長要不要過來商量一下,我們已經想到了逃出去的辦法,但缺了點燃料!”

  起初佩德里勸住了穆斯坦,二人暫時都沒有回答。

  失落之海是已知世界最危險的地方,在這里平白無故出現人類,本就反常,對方還邀請自己同心協力一起闖出迷霧,任誰都不能輕易相信。

  可不管兩位船長問對方什么,對方又都能對答如流。

  他們對自己不知道的事兒諱莫如深,對自己知道的事兒又知無不言,顯得極其誠懇。

  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兩艘探險船終歸要被困死在人魚迷海中,猶豫了一夜后兩位船長還是決定,趁著此時補給充足,船員們的理智尚未崩潰,自己先跟過去看看。

  當二位船長看見小船上的人時也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這五名水手穿著款式各異的服裝,有人的打扮像是西大陸的貴族,有人則像是南方大陸的奴隸主,唯一統一的是這五個人腦袋上都戴著帽子。

  不倫不類的裝束,貌似友善的態度就這樣突兀地融合在一起,出現在面前,兩位船長內心中的疑慮不但未能打消反而增加了。

  “喂,佩德里,你的船上有了解神祇知識的人嗎?比如特殊事件調查部的調查員。”

  小船上穆斯坦小聲問道。

  “沒有,調查員有自己的探險船,摩西薩德王室也不會把他們配到咱的船上。”

  既然來探索失落之海,佩德里就清楚什么是神祇知識,只不過能和這種力量打交道的人太稀有,不是他能擁有的。

  他之所以還敢闖入失落之海,靠的便是一份心細和謹慎。

  “我船上倒是有三個人,之前說是南方大陸的巫醫,懂得點禁忌法術,就跟在我們身后那條船上,待會兒如果要做什么決定,先聽聽他們的意見。”

  佩德里心中暗暗羨慕,不愧是遠洋船務公司老板的獨子,竟能招募到了這種人才。

  表面上他還是面無表情,只是死死盯著前面劃船的人點了點頭。

  海洋不是河流,靠人力劃船劃不了多久,這也是二位船長答應跟過去的原因之一,果然,十分鐘后,小船們繞過了一處礁石峽角,二人看到了前方的陸地。

  說是陸地,但卻是一個奇怪的結合體,陸地的根基應該是一處不大的珊瑚石小島,小島四周則被無數船只殘骸所擴展。

  兩位船長能看到斜斜插入海中的船首雕像,能看到倒置的龍骨船艙,陸地上的人揮舞著煤油燈發出信號。

  而給二位船長帶路的人則予以回應。

  “兩位尊敬的船長請下船吧,請原諒我們的無禮,按照航海禮節,我們應該登上你們的探險船,把該死的事情盡快搞明白!”

  矮個子的領路老人開口說道,佩德里也不回話,只是跨步踏上陸地,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老人說話哪里有些不對勁。

  語調嗎?不是,又或者是口音……也不像。

  “來都來了,這些虛偽的客套話還是省省吧,快讓我見見你們的船長……又或者是總督,你們這些人看著挺雜的嘛。”

  穆斯坦還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樣子,常用的金色匕首在兩只手間雜耍般左右飛舞。

  “您的眼神真好,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所在。

  是的,就像您看到的一樣,不少船只都被困在了這片該死的海域內,不過也許是圣女保佑,我們命不該絕。”

  引路人一邊說一邊向前走,穆斯坦和佩德里帶著手下人都身體繃緊,進入戒備狀態跟在后面。

  而道路左右的破舊船塢內,不少人都探出頭來笑嘻嘻地看著他們。

  這些人就像引路人說的一樣,穿著款式各異的衣服,看樣子確實不從屬于同一艘船,唯一讓兩位船長奇怪的是,這些人也都戴著帽子。

  “兩位遠道而來的船長,請允許我自我介紹,我也是被困在海域內的可憐人,喊我巴夫洛船長就行。”

  一行人被帶到一片半室外的空地上,佩德里抬頭看到頭頂蓋著一面破破爛爛的巨型風帆,而風帆下的主位上則坐著一個身高近七尺的高大身影。

  “飛翔的賊鷗,船長穆斯坦。”

  “海王之盾,船長佩德里。”

  自己和探險船的名字沒什么好隱藏的,互報身份也符合船長見面時的禮節。

  可等他倆走近看到這位巴夫洛船長的臉時卻都大吃一驚,這位船長竟然是位瞎子,飽經滄桑的大臉上眼睛的位置被愈合的丑陋肉瘤所遮蓋,對方則渾不在意,只是順著聲音看向他們。

  “今天天氣怎么樣?有時在人魚迷海中也會下場大暴雨,那是好事兒,這么多年里,我們一半的淡水都要靠這些。”

  盲眼的巴夫洛先拉了拉家常。

  “今天沒下雨,還是那個鬼天氣,看不見太陽也看不見月亮,只有白茫茫的迷霧。”

  這個場合下,穆斯坦顯然要更放松一些,他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順手從腳邊的箱子里拎出來一瓶沾著草棍的烈酒。

  “砰!”

  用牙咬掉瓶蓋,穆斯坦先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沒錯是酒的味道。

  “二位一定對魚人之海上的歌聲很感興趣吧。”

  沒想到盲眼的巴夫洛倒是直言不諱。

  “閣下已經洞察了其中的秘密?”

  “當然,既然二位同意過來和我們協商,我們也要表現出應有的誠意,只有這樣之后大家才能真誠合作早點走出這個他媽的臭不可聞的鬼地方。”

  奇怪的感覺又出現了!佩德里心頭一顫,這位巴夫洛船長就如同那個老人一樣,說話有些奇怪。

  他的語調發音沒什么不妥,可就是……

  佩德里暫時還不能確定,但垂下的手也悄悄握住了自己口袋里的槍。

  “這東西說出來其實也不奇怪,這片海域生長著一種特異的海鞘,我們所處的珊瑚島周圍恰巧生長著很多這類東西……”

  巴夫洛船長宛如一位博物學家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他用一種匪夷所思的解釋試圖說服二人,海上的歌聲沒什么奇怪的。

  無非是島上水手們打發時間的歌聲恰巧通過神秘的海鞘被傳的很遠,又被船上的人所聽到。

  這個解釋顯然并不能讓兩位船長滿意,這其中充滿了漏洞和天馬行空的想象,偏偏眼前的瞎子又說的一本正經。

  “二位不相信嗎?”

  可能是感受到了長時間的沉默,巴夫洛偏著頭繼續說道:

  “不過搞不搞的清聲音來源都不影響我們的合作,二位是做什么生意的?被困在人魚迷海應該也很著急出去吧。

  前幾天有艘改裝貨船,船長是位七十來歲的老變態,他沒聽我的忠告……”

  “砰!”

  這次不再是穆斯坦的開瓶聲,而是佩德里船長突然扣動了扳機!

  硝煙彌漫,槍子兒直奔巴夫洛船長。

  剛剛那一瞬間佩德里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不管是眼前的瞎子,還是之前帶自己登陸的老人都有這個問題,那就是他們說話的口吻一直在改變。

  時而禮貌,時而粗魯,有時夾雜著西大陸的俚語,有時則帶著南大陸的口癖。

  “七十來歲的老變態”這是幾天前穆斯坦在他船上的甲板說的話,其中就夾雜了很細微獨特的個人用詞習慣。

  而在巴夫洛口中,這種細節也被原原本本的保留了下來。

  這反常了!有什么東西在一直在模仿踏入迷霧的人類!

  高大瘦削的身影并沒在硝煙中倒地,巴夫洛船長只是帽子被打掉了,一團模糊的陰影徐徐擺動,一陣冷笑聲傳入了佩德里船長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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