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隨行的兩輛車里,坐著的是如今的國民政府軍政部部長陳誠,總參謀長何應欽。
諸學員此時的目光齊聚于老蔣身上,壓根無暇顧及后面的兩尊大佛,只是憑老蔣登上演講臺之時,底下已然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竹、方二人也是第一次看見全國領袖,當老蔣脫帽舉手向眾人致意的剎那,營區的氣氛達到了高潮,掌聲似乎在遠處的山澗里回響,身后的何應欽與陳誠已在臺下等候,偶爾有些交頭接耳。
“諸位。”
老蔣操著一口浙江官話,開始了他的演講。
“今日我們齊聚這里,在我們的首都南京~是要秉持先總理之遺愿,為我們的中國,為三民主義開辟新的篇章!”
....
不得不說,老蔣在俘獲下屬的忠心方面,有他獨特的人格魅力。
在他的講話里,既有對于保家衛國,復興民族的強調,又有對大好前程,升官發財的許諾。
這一番下來,聽得下面的小年輕是熱血噴張,恨不得下一秒就投入到殺敵的戰場之上。
在群情激昂的會場氛圍下,竹石清只感覺血脈噴張,而臺上這位是不是蔣委員長似乎也談不上重要,即便是孫北風站上臺去,振臂一呼,喊出抗日救亡的口號,無人不會為之感動奮發。
“石清,你說我是不是在做夢。”方文堅眼睛幾乎要瞇成一條縫,人誠然是飄飄然的狀態。
就如同古時中舉一樣,有哪個小伙子能抵抗住出人頭地,光宗耀祖的誘惑?
竹石清嘆口氣,盡管理解但還是狠狠踹了一腳方文堅,給他當場嚇了個激靈,眼睛也睜得老大。
“你清醒一點,官場如戰場,大員們說的話要聽一半,丟一半,否則你連怎么丟命的都不知道!”
“我這不是自己高興高興。”方文堅哪里不知道這里面的道道,只是低頭看了看這身黃綠作訓服,心里抑制不住的歡喜。
陳誠與何應欽作為陸軍的重要人物,也是逐次做出致辭,并宣布本期士官計劃的總隊長,正是明泉。
臨近中午,老蔣走了,兩位軍政大臣也已離去,士官計劃正式交付給了明泉的手中。
作為這支百人團隊的直接負責人,明泉很清楚自己面對一個什么樣的境遇,這些人或許未來會成為一方軍隊的棟梁之材,也可能成為和日軍大本營智謀對抗的最強大腦,甚至可能成為未來國家的高級官員....
但此刻,這里是權貴的聚集地,是各類關系戶的窩點,是皇親國戚的鍍金屋,要想培養好這一百人,不是個簡單的事情。
與此同時,這支團隊的“頑疾”儼然是在宿舍樓的一樓驟然爆發。
“你他媽的,都是兩個鼻子一個眼睛,你他媽憑什么一個人一個屋!?”
剛看過分寢名單的竹石清和方文堅兩人邊聊邊走,猛地聽見前面樓棟前傳來一聲暴鳴,目光掃視過去就發現前面打成一團,七八個人扭在一起,也分不出誰是拉架的誰是幫襯的。
“就憑你他媽的命賤!”
被壓在身下的那人大喝一聲,舉起旁邊的磚石就朝上揮去,頓時就把上面兄弟的腦袋敲出了血,竹石清見情況不對,當即就把背囊甩在了一邊,拉起方文堅就上前拉架。
“別他媽的打了!”
方文堅先是一聲暴喝,沿途撞開推搡的人流,一把就先將混在一團的人掀翻在地,一把就把腦袋冒血的兄弟從人縫里搶了回來。
竹石清也箭步趕上,接下這可憐的哥們,倒在手上的時候已經失去了意識,白眼外翻。
“怎么得,怎么得!他媽的還有幫手是吧!”
抄著磚頭的愣種罵罵咧咧地從地上跳了起來,看見兩個人過來攪局,心頭的無名火瞬間燃起,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嘴,指著竹石清就罵,
“媽的又來個小白臉,參謀部那幫慫貨是怎么招的人。”
其他學員見這,紛紛駐足觀看,或竊竊私語,或指指點點,總之保持著一定安全距離。
原來進來摻和的三個混小子此時站到了愣種的背后,
整了半天一個拉架的都沒有,全是給這愣種站臺的?
竹石清到底是經歷過了生死考驗,這般景象已經不足以讓他再次心慌,對于愣種的挑釁他選擇無視,只是淡淡地對方文堅道:“文堅,快去取點水來,順便把明長官叫來。”
“我他媽看誰敢動!”
方文堅點點頭,正準備起身出發,就被愣種攔住了去路,身后三人也把方文堅圍住。
“方文堅你他媽的愣著干嘛,他媽的白練了啊!”
竹石清當即扯著嗓子就是一吼,他很明顯意識到這個玩意不是個善茬,純是一沒事找事的苦主,恐怕家里還有點什么關系,像這種人,得治!
聽見竹石清的話,就像是給方文堅卸去了馬兒的韁繩,這下可給他高興壞了,趕緊先把身上的常服給脫了。在外頭還是第一次能明目張膽的展示拳腳。
所謂擒賊先擒王,方文堅“嗖”的探手徑直掐住愣種的脖頸,身體順勢往前一倒,而那愣種,哪里算得到方文堅真敢動手,還沒來得及招呼左右,咽喉就被掐住,頓時失去呼吸導致腦袋漲得通紅,雙腳頓時失去支撐,被方文堅摁倒在地。
事情發生的太快,旁邊三人正想上前助戰,又被方文堅喝住,遲疑片刻之后還是杵在了原地。
四面看熱鬧的人也是慌了神,其中一個小鬼頭忽然冒了句:“快別打了,快別打了,他是朱委員的外甥!”
竹石清很快捕捉到這一訊息,將手一攔示意方文堅直接去找明泉,不要戀戰,方文堅這才撒手,輕輕拍了拍身上的灰,去找明泉了。
愣種被這一掐,站都站不起來,差點感覺就要見自己太奶了,但即便如此,嘴里仍然沒停下:“好小子偷襲我,你他媽別走,有種你就別走!”
雖吐著狠話,但已經喪失了追出去的勁了,最后還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局面逐漸平息,喊話那小鬼躡手躡腳地上前,接替竹石清去攙扶昏闕的哥們,一邊接一面低聲說:“兄弟,你真硬,敢和這個鬼干。”
竹石清對此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只是問道:“他究竟為何傷人?”
“逼急了唄,公子哥脾性,一人非要睡個四個人的屋,這小子也是個犟種,還真爭了起來,后來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哪知道那尊爺拿起磚頭就下死手...”
一個人要睡四個人的屋?
這都什么跟什么,竹石清暗道無奈,堂堂軍營,堂堂男人,別的不關心,凈在乎這些細枝末節。
“明長官來了!”
明泉是帶著軍醫一起來的,軍醫很快處理了現場,又將傷員帶回,方文堅隨著一道回來,又站到竹石清的身邊,儼然像個保鏢。
明泉環顧著現場的種種,沒等多想,就聽到一陣嚎:
“明大哥,你可要給我做主啊,他們下陰招要害我,小弟我差點脊梁骨都要被他摔折了!”
剛剛還神氣的愣種公子此時完全換了一副狀態,就差躺在地上撒潑打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