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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華北的七月

  孫毅一聽,細細琢磨下發現居然有些子道理,之前在長城和鬼子掐架的時候,鬼子那是無炮不打仗的貨色。

  在南京時,張志杰教官就同他們介紹了日軍進逼東北時的基本戰術,簡單來說就是“炮兵轟完,步兵沖;步兵沖完,炮兵炸;步兵拿不下,那就敵我一起炸”。

  步炮協同與步坦協同,是日軍最為常用的一線技戰術,但聽著容易,執行起來其實需要很強的軍事素養。

  國軍這邊就容易多了,對于西北軍來說,炮沒有多少,坦克更是無需提,這種情況下,能打打人海突擊和彈性防御就不錯了,如果碰上兵員緊缺的防線,連人海戰術都發揮不出來。

  “我說,竹石清,你們參謀部還是教了些東西呢。”

  熟悉之后,孫毅也將對竹石清的參謀官方稱呼拿掉了,現在基本上都直呼其名,“我孫毅這帶兵到現在,還是第一次上頭給我發了個正經參謀下來,之前也來過幾個,但話都說不清楚,成天就知道胡咧咧。”

  竹石清回道:“團長說笑了,以團長您的指揮水平,其實也沒有參謀都是一樣,我們只能輔助您做決策。”

  “那還是不一樣。”孫毅苦笑著擺了擺手,然后把眼神遞給了向承宇,“向承宇,你記不記得打喜峰口那會那個老杜,師里那個杜參謀,也是放到咱這。”

  向承宇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那個老杜,人不錯,就是水平不行,地形圖地形圖畫不了,出個門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這還打什么仗嘛...”

  “所以啊,石清兄弟,如果有一天你要回南京,我孫毅肯定不耽誤你的前程。”孫毅趕緊接過話道,“但如果要是二十九軍其他部隊要你,那我孫毅指定不會放你走。”

  “不走,219團就是我的家,等這段緊張日子過去,我親自給你招兵去。”竹石清咧著嘴道。

  孫毅滿意地點點頭,外面傳來一陣“咚咚”的沉沉腳步聲,通訊兵急火火地跑到門口,兩個肩上一左一右捎著兩條步槍,在外面喚道:“團長,你要的槍。”

  孫毅趕緊起身,兩步并作一步到門口接住,竹石清用余光望去,是一條中正式步槍。

  “稀罕物呢,團長你擱哪弄得?”向承宇夠著腦袋瞄了瞄,也是一眼看著了這把中正式。

  哪知孫毅回頭之后就朝向承宇的反方向去了,徑直走到了竹石清的跟前,說道,“聽小方說了,你好使長槍不喜短槍,咱這地方清一色漢陽造,專門去師里給你拿了把中正式,你拿著。”

  竹石清有些呆滯,眼前湛黑的中正式步槍晃晃悠悠,眼里忽然有些濕潤,愣了一會才幽幽接下步槍,高聲道:“謝謝團長!”

  對頭的向承宇看了心里是百般滋味交融于心,這叫他不眼紅,這是沒道理的,畢竟全團上下都不見得能找出五條中正式,很多戰士手里的漢陽造連膛線都要磨光了。

  但誰讓對面是個寶,向承宇嘆了口氣,背上盒子槍,去外邊巡視部隊去了。

  趙家莊最近人逐漸多了起來,附近十里八鄉的百姓自郭莊一事后,都自發地將家往趙家莊這頭遷,反正趙家莊空房多,一人一間也完全夠使,這偽軍是愈發不消停,大家還是想過太平日子。

  南京在這段時間倒是給二十九軍發了不少電文,不過并不是關于軍事方面的,其大致來意是想讓二十九軍抓緊落實一下北平的文物南移問題。

  電文里稱“祖宗之寶,斷不可落于敵手”,秦德純將此事報給在山東韜光養晦的宋哲元,宋哲元就一句話:

  “文物能南移,這華北幾省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黎民百姓能南移嗎?不移,全都給我封好,誰也不許動!”

  此刻的南京當局已經倍感緊張,在收到竹石清的電報后,明泉派情報人員時刻盯著關東軍的動向,近來頻頻傳來關東軍南下的訊息,明泉心中隱隱已有了判斷,平津要開打了!

  為此,如竹石清拍去的電報所示,南京緊急調遣位于平漢線附近的第二十六軍緊急向保定靠攏,并提前命令正在廬山參加暑期訓練團的將領全部下山回歸建制。

  很明顯,南京此時已經做好了接戰的心理準備。

  盧溝橋,最早建設于金大定二十九年(1189年),不知這個年號又是否暗合了二十九軍的命運,這座橫亙于永定河上的精美石橋,注定要承載一段歲月的悲歌。

  七月六日,豐臺車站。

  天空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泥濘的道路散著熱氣,空氣里盡是泥土味,中國士兵和日本士兵在雨色朦朧之下對視,各自皆能窺見對方眼里的殺意。

  這天早上發生的事情和竹石清初來時一樣,日軍要通過豐臺站進行演習,谷川寧不同意,雙方僵上了。

  事實上二十九軍沒有干涉日軍演習的權力,他們分明可以繞過這個車站,哪怕是從側邊行軍過去,都不會有人阻攔他們,但他們此時此刻就是要,走中國士兵們腳下這塊土地。

  從四號開始,每天早上日軍都來這站著,谷川寧不放行,日軍就一直站著,雙方就這么看著。

  這一舉措搞得團部也是神經兮兮,孫毅原本腦子里還想著七月到了,能借著這點時間下去征點兵丁,這樣一搞算是泡湯了。

  竹石清這段時間也是感到時時心驚,團部是待不下去了,竹石清將方文堅留在孫毅身邊,自己收拾一番就跑到三營駐地和營長譚海同吃同睡起來了。

  豐臺站的背后,由幾頂帳篷搭建而成的簡易營部指揮所里,譚海扒拉著鐵盒里的一點碎米,嘴里自顧自也是罵個不停:

  “狗日的小鬼子,天天跟老子這么耗著,老子吃個飯都不安神。”

  正巧竹石清剛從車站前邊回來,帽檐上掛上了些許水珠,一下子竄進了指揮部,說道,“今兒日軍更多了,對頭那個來了個中隊長,我看機槍也多了幾挺。”

  說完坐到桌子邊的小竹椅子上,抄起自己那份飯也咕咕吃了起來。

  譚海一口飯剛咽下去,罵道:“什么機槍不機槍的,小日本子要是真想打,就不會給我們看見,打我們他們還沒那個膽子,就是純天天惡心我們。”

  竹石清邊吃邊點頭,譚海說的不無道理,日軍真要是想打豐臺,又豈會暴露增兵這一情況?如果要真想打個突然襲擊,那就應當隱秘動手才是。

  然而,譚海所言居然一語中的。

  七日清晨,除了幾個零星的日軍守在要點附近,其余盤踞在豐臺對側演習的日軍集體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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