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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通電全國

  自日軍于凌晨時分炮轟宛平城至此,已然過去了十一個小時。

  平津的戰事通過軍隊、報社、外國駐華記者、英法租界等向外傳遞著信息,日軍再度進攻平津成為了國民早上醒來談論的焦點話題。

  一則則諸如日本想再造一個九一八、柳條湖悲劇的復現的新聞標題緊急登上了主流雜志的封面,一時間,全國震動。

  同樣震動的,還有位于山東老家的宋哲元。

  作為二十九軍的領袖,曾經被國民奉為抗日英雄的宋哲元在大戰爆發之際,居然在家中閑坐,儼然擺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

  山東宋哲元官邸。

  宋哲元緊緊攥著的一封關于華北戰事的電文,坐在中堂靠右側的椅子上發著愣。

  惆悵和猶豫依然交織在這個老將的心頭,最終,這位老將決定將這個燙腳的皮球踢給老蔣。

  “李副官。”宋哲元輕喚一聲,“給我擬一則電文。”

  “軍長您說。”

  李副官站在堂前的梁柱邊上,聽到呼喚連忙快步跑了過來,從兜里掏出一個小本子。

  “致電南京軍事委員會并告蔣委員長,諸位長官鈞鑒,日本中國駐屯軍攜步兵兩個聯隊于今日凌晨向北平、盧溝橋城(宛平城)、豐臺一線發起進攻,敵準備充分,轟炸甚烈,二十九軍全體將士陷入苦戰,為正當防衛計,亦全力與敵周旋,防止事態擴大,而后如何處置,請示機宜。”

  宋哲元擰著眉頭說完了這則電文,在電文里他仍保持了作為地方軍閥相當的政治頭腦。

  不抗戰是一口鍋,不是誰都能背的起的,在全面抗戰爆發之前,不少有媾和心思的軍閥都喜歡把這口鍋扣到委員長身上。

  因此,此時若是南京復電命令二十九軍積極談判,化大事為小事,宋哲元便可敞開手去和日本外事談判了,畢竟在自己離開之前,這份談判就已經在進行中了。

  顯然,不在一線的宋哲元此時并不能意識到日軍的炮火何其凜冽,二十九軍的年輕戰士們正在血泊中和日軍搏殺,和雨水交融的鮮血深深地沁入了華北的地下。

  很快,位于廬山的老蔣回電了。

  “軍長,委員長電報。”李副官端著電報送了上來。

  “你念吧。”

  李副官身板挺得筆直,十分正式的將電文豎過來,字字有力地念道:“宛平城應固守勿退,確保平漢之安全,須全體動員,以備事態擴大,此間南京已準備隨時增援。”

  最后一個字的音落下,宋哲元不自主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面上毫無半點喜悅神氣,反而是打起背手開始踱步,徘徊在堂內。

  李副官感覺到了這微妙的氣氛,輕輕的在桌案上擱下電文后,小心翼翼地問道:“怎么,軍長對委員長的指示不太滿意?”

  “不是不滿意,是我不相信。”宋哲元嘆了口氣道,“你不知道,我這個委員長,最善權斗,做事往往不走尋常之路,以往請命抗戰,總以各種緣由推諉,今日復電如此堅決,我擔心這其中有詐啊。”

  “那平津那邊?”

  宋哲元擺擺手道:“給秦德純發電,叫他審時度勢,必要之時,可命令132師趙登禹部東渡永定河,支援北平防務。”

  李副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問:“那南京這邊?”

  “就說,二十九軍決心以死抗敵,不辜負蔣委員長的重托,不辜負全國人民的期待,若逢危局,定及時向中央匯報。”宋哲元又重新坐回了椅子,右手順手端起了擺在桌上的玻璃杯,將里面的白水一飲而盡。

  南京。

  由于老蔣此時人在廬山之巔,國民政府的軍事工作暫由軍政部部長兼參謀總長何應欽代理。

  在六月中旬李家屯戰役爆發之后,明泉便已經開始了對于平津形勢的研討,對于此次事變,明泉并不奇怪,加之在半月之前,軍委會為預防華北有變,就已經調集有生力量部署在平漢沿線。

  在此時明泉的眼里,若是平津地區的日軍一意孤行,引發一場大戰,以國軍的部署,甚至有可能打一個不大不小的勝仗。

  畢竟從明面上來說,日軍的核心戰力僅僅只有關東軍一個旅團外加中國駐屯軍的不到一萬的兵力。

  只要中央軍的四個師能進入平津,不說反推日軍,守住華北的門戶照理講問題不大,即便是戰況不利,也不至于立馬潰敗,扼守平津二地,依舊可以調集軍隊施以援手。

  在這種情況下,老蔣的心中已經有了全面抗戰即將到來的預感,站在云霧繚繞的廬山,俯視著這片土地上的壯麗與神奇,老蔣終于做出了“必抗戰”的決心。

  同天上午,廬山通電全國!

  號召全國人民共同抗戰,老蔣在廬山匯集各路名流要共商國計,而就在這一天,曾經在中國土地上爭權奪利,兵戎相見的各路軍閥的復電均是“熱烈響應”。

  而在不到一周之后,國民政府成立了以老蔣為大元帥的戰時體制,竹石清老叔的老長官程潛被任命為參謀總長、白崇禧為副參謀總長。

  中國作曲家麥新,在此時此刻創作了大刀進行曲,全國開始傳唱“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而這首歌不久后成為了二十九軍的軍歌。

  全國的抗戰熱情空前高漲,但平津地區的防守軍隊卻苦不堪言。

  豐臺,正午過后,雨勢漸停,灰蒙的天空隱約露出半分霞光。

  鬼子的槍火漸停,激戰半日,孫團打退了鬼子的兩次沖鋒,自身傷亡超兩百余人,重傷二十人,輕傷者不計其數。

  臨時構筑的戰壕在雨水的澆灌下已無法踏足,一腳下去重重的淤泥便會黏附大腿,使人難以行動。回過神時,眾人就跟一個個泥娃娃一樣,臉上帶土,鼻頭沾灰,腳下踏泥。

  孫毅蹲在豐臺站的邊上,愣巴巴叼著濕煙,也不見火星,嘴里喃喃道:“狗日的小鬼子,到了中午了你們回去吃飯去了,我的弟兄們還餓著肚子呢。”

  三營的原豐臺駐地此時已改成了臨時傷兵所,只是沒有醫生,戰士們只能靠著僅有的一點繃帶儲備自行包扎,重傷員躺在床上,咬牙堅持。

  手腳還利索的人在收容戰士們的尸體,竹石清從一片血腥味中走來,緩緩走到了孫毅的身邊,雙目無神,聲音像是從喉嚨里悶出來的:“團長,夏營長...沒了。”

  在剛剛結束的沖鋒里,夏啟東為流彈所傷,直接打到了胸口,當場血流不止,沖鋒結束后,盡管醫務兵竭盡全力止血,但夏啟東沒能搶救回來,最終將生命定格在了三十二歲,除他之外,還有一名連長陣亡,兩名排長負傷。

  孫毅咬著腮幫閉上了眼,沉沉地點了點頭:“知道了,方參謀怎么樣了?”

  “被子彈擦了一下,到后邊纏繃帶去了。”竹石清緩緩坐下,雙腿一軟癱靠到了后面的木箱棱面上,“團長,照這么打下去,天沒黑全團都得報銷在這。”

  “竹石清,你帶人去宛平吧,咱們團不能都折在這。”

  孫毅驀然回首,歪著腦袋看著竹石清,一字一頓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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