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已到[起床]計劃時間……
路明非緩緩睜開雙眼。
入眼所見，是這幾天以來已然變得熟悉的天花板。
一種奇特而久違的輕松感浸透了全身四肢百骸，恍惚間，路明非甚至覺得他睡的不是四個小時，而是還沒獲得日程計劃表之前的八小時。
久到他甚至久違地來得及做了個夢。
一個正常的夢。
大概是太久沒做過正常的夢了，夢里的內容顯得零碎不堪，盡是些稀奇古怪，現在清醒之后拼都拼不起來的畫面碎片，完全無法回憶。
唯一能讓路明非有些印象的，是一個從極其遙遠的地方傳來的呼喚。
那呼喚的聲音縹緲且微弱，如同隔了好幾重山巒，以至于他只能模糊捕捉到似乎是“鴿鴿”這兩個字的音節。
“誰家的鴿子跑丟了？”
路明非還記得夢里的他說了這句爛話。
若是僅止于此，倒也不至于讓他到醒來還記得。
主要是緊隨那呼喚之后爆發出的聲音——一連串痛喊。
那痛喊凄厲得如同被刀尖刮過骨頭，尖銳的痛苦仿佛能順著聽覺神經鉆到腦子里。
甚至連路明非現在回想，都覺得全身有些起雞皮疙瘩。
“丟的……是什么花費重金培養的賽鴿嗎？”
路明非不著邊際地心想著。
“好奇怪的夢。”
警告，電擊倒計時……
警告聲中，他優哉游哉地從床上爬起，去往衛生間洗漱，過程中還頗為游刃有余地伸了個懶腰。
“從未有如此輕松的一次睡覺！”
路明非發出愉悅且輕松的感慨，很快將那個有點古怪的夢徹底拋在腦后。
以近乎養成肌肉記憶的速度完成洗漱后，路明非收拾好書本衣物，拉開房門。
果不其然，零已經站在門口，像一尊計算精準，提前一秒都不會出現的冰雕。她那淡得近乎純白的金發，在樓道暖色的燈光下呈現出有些耀眼的光澤。
“早啊，零同學！”
短短幾天，開門看見零已成了日程中同樣固定的一件事，路明非甚至提前準備好了笑容。
“早。”零輕輕頷首。
兩人默契地前后下樓，如以往一般地先后出門，匯入道路，開始晨跑。
天空黑得如同潑上濃墨，路燈柱子排成兩行一盞盞地林立，光線昏黃而暗沉。寒風偶爾迎面掠來，卷動樹葉，發出沙沙的輕響，路上再無其他行人。
這本該是一幅名為“孤獨”的畫卷。
但身邊那平穩而清淺的呼吸，還有兩人一快一慢的腳步，甚至連呼氣時吐出的兩團白氣，都一點點地將那“孤獨”中的寂寞沖散。
已有余“力”去想些其他東西的路明非注意到這一點。
“要是哪天早上拉開門，看不到零，也沒有她陪著我晨跑了，我反倒會不習慣吧？”
他忽然意識到這點。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吶……”
零，這個明明表情言語乃至情緒都完全是冰山面癱系的三無少女，在行動上卻完全主打一個春雨般的“潤物細無聲”。
“想想還真有點‘可怕’。”
路明非在腦海中給出評價。
這團忽然到來的思緒又很快飄走，如同山尖云霧飄然而過般，又迎來新的一片。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需要上課的寒假補課了！明后天是模擬考，后天白天其實就差不多相當于已經放假，到時候我就能在家讓零給我補課……”
他琢磨著這幾天的詳細日程計劃，忽地面色一僵，連帶著腳步都變亂了些。
零幾乎是立刻扭頭看他，并不作聲，只是觀察著他的狀態。
“壞了！”
路明非并未注意到零的觀察，此刻他的心神完全放在剛剛發現的那個問題上。
“我當時……好像忘了還有模擬考這茬！”
當初，填寫日程計劃表時，路明非才填了一兩天就開始放飛自我。然后后面更是為了省事，直接寫的“跟隨學校課程安排”。
如此一來，正常參加模擬考是沒問題的，不用擔心被電擊。
但是……路明非忘記的模擬考，導致他在那兩天，也正常填寫了下午三點去打籃球的計劃！
作為一個學渣，不記得考試這種事情有可原。尤其是當時的路明非，他對不好的事下意識回避都養成習慣了，比鴕鳥都會掩耳盜鈴。
但當時的省事，現在導致了惡果！
“下午三點去打籃球的計劃肯定是不能改的，不用想也知道，區區一次模擬考，不可能符合最強最牛逼的男人目標！”
路明非人有點麻了。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學校不會在模擬考時按照高考時間同步模擬，下午是兩點而不是三點開始考試，這樣我還有一個小時的考試時間。
而兩天下午分別考的是……數學和英語？”
“額……”
路明非面色又變得稍有些古怪。
英語自然不用多說，有語感精通那堪稱變態級別的“俺尋思應該是這個意思”輔助，他作答高中英語，就好比寫小學語文試卷。
而數學——
“拜托，我已經是徹底掌握所有高中數學知識的人物了，日程計劃表親自認定！再加上有超速運算解決最占時間的計算過程，一個小時，甚至綽綽有余啊！”
念及至此，那才涌上心頭的緊張與麻木，忽然消散了。
“無非就是提前答完，提前交卷而已。”
路明非松了口氣。
“雖然有點違背我一貫以來的低調做人原則，但形勢所迫啊，同學們會理解我的吧？應該不會有什么太大問題！”
其實其他人怎么看路明非根本不在乎。他在意的，是零當初給他看的，那個校園論壇上的賭約。
要是因為時間不夠，不能考到六百分以上，那他肯定不能接受。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呢，更別提路明非還是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如果是以前也就罷了，自己沒本事，被人看不起，那也沒辦法。
但現在，他已經變了。
“被電之前被人看不起，被電之后還被人看不起……那我不是白被電了？”
路明非心里嘀咕著，腳步重新恢復規律。
一直密切關注他的零也扭回頭，跑動速度時刻保持著一致。
兩人就這樣，繼續并肩，向著仕蘭中學而去。
第九天，開始了！
早上七點。
睫毛輕顫，漸而分開。
雙眼中那縷倦意尚未徹底散去，柳淼淼還打著哈欠，便伸手摸向枕邊。
解鎖后的手機赫然是仕蘭中學的校園論壇界面，只需要刷新一下就好。
鋼琴小美女以前是沒有這個習慣的，奈何這幾天以來路明非就沒有一天不在搞大事……她不可能不去關注呀。
早起親眼見證是不可能的了，柳淼淼試探著問過自家司機，但哪怕是很早就到的司機也從未見過路明非出門的身影。
“起那么早，不會累么？”
柳淼淼心想著，熟練地在刷新的界面上，找到那條置頂加精標紅的校園論壇帖——
路神，演都不演了！
“他又做什么了？”
少女心想著，點開查看。
片刻后，她有些苦惱地放下手機。
“大學物理是什么鬼？”
你那么優秀干什么呀……
這個念頭在少女心中不可避免地浮現。
如果不那么優秀，說不定就能完全屬于自己呢？
可現在，除了鋼琴，其他方面，都不知道該怎么追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