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昊想了想,點頭:“嗯,是。”
他也很難想象自己和另外一個人生活的樣子。
文季明看到他的回應,過一會兒又是一段語音:
“唉你好像也沒聽說談戀愛的消息,你這么帥,肯定很多人追吧。”
他索性打了個電話過來。
龍昊接了,然后說道:“煩。”
他說的是被女孩子追求。
文季明那邊似乎大笑了起來:“你啊……”
他開始絮絮叨叨的正經抱怨自己自從過了25以后家里的各種催,最后堅決說了一句:“我才不要聽他們的,大不了被我媽趕出家門。”
龍昊說道:“你要是被趕出家門,我有房子給你住。”
文季明笑的前俯后仰:“我也沒那么慘吧,就算被趕出家門,我也有自己房子啊。”
“不過你要是也不結婚,我們哥倆可以搭伙過日子啊,我記得你廚藝挺好的,給蹭吃不?”
龍昊想了一下:“我有點忙,可能沒什么時間給你做飯吃。”
文季明:“……“
他在電話那邊大笑:“我就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
龍昊:“……”
他沒說話。
他向來很少開玩笑。
也總是把其他人的話當真。
文季明三十七歲那年拍電影,不小心從馬上摔下來,傷到了脊柱,傷情很重,震驚整個娛樂圈。
聽到消息的龍昊申請了自從進入神監局以來最長的假期,去照顧了他很長一段時間。
而原本被醫生斷定很可能再也站不起來的文季明,居然在半年以后,以一種幾乎奇跡的情況好轉。
旁人都說這是奇跡,文季明的粉絲更是激動到哭泣。
只有文季明察覺到了不對。
他開始以一種奇怪的目光審視自己這個發小。
龍昊在他面前似乎也很坦然。
事實上,這些年里,文季明也并非丁點都沒有懷疑——時間走過去,卻從來沒有在龍昊身上留下半點痕跡。
他二十歲的時候是這副樣子,而今過而立之年,依舊是這個模樣。
親近的人見過他沒有任何修飾的模樣,這不可能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應該有的樣子。
可文季明什么也沒說。
他依舊笑瞇瞇的和龍昊開玩笑,仿佛這些奇怪的地方根本不存在一樣。
雖然后面行走恢復到了正常,到底或多或少留下了一點病根。
文季明開始減少工作,到了四十歲的時候,更是干脆退圈,徹底消失在了眾人面前。
他消失的干脆利落,那么大一個人,愣是沒有媒體和狗仔能查到他的半點蹤跡。
只有一年以后,有網友發了個不太清晰的照片,說自己在某個小古鎮,見到了疑似文季明的人。
照片并不很清晰,里面的男人穿著休閑服,戴著帽子,打扮十分低調,旁邊是個身姿挺拔的年輕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助理或者晚輩。
有文季明的粉絲認出他,倒是旁邊的只有半個側臉的帥哥看不清楚。
時間是很可怕的東西,誰也不會記得那個十多年前曾經在公眾面前驚鴻一瞥的“文昊”。
文季明和龍昊都沒有組建家庭。
他們如他們所約定的那樣,文季明退圈了,龍昊也減少了神監局的工作量。
兩人經常約著滿世界的走走。
又十年,文季明肉眼可見的老了。
他看著身邊的冷漠的好友,笑著搖頭:“現在我和你一起出去,旁人都以為我是你爸爸。”
龍昊沒說話,只是沉默的替他圍上一條圍巾:“天冷,風大。”
文季明瞪他一眼:“年輕人,你怎么比我這個老頭子還要啰嗦。”
龍昊于是不說話了。
可過了一會兒,又是文季明挑起話題。
他似乎有些傷感:“阿昊啊,你這個性子,又冷又獨,這么些年,除了我自己,我就沒見你有幾個真心的朋友。要是往后我走了,你可怎么辦吶?”
龍昊低聲說道:“我這個樣子,怎么交朋友?”
文季明張了張嘴,看著他,認真的說道:“總會有人不介意的。”
可我介意。龍昊垂眸,在心里說道。
年紀越大,時間愈久,心就愈冷。
就越難對陌生人放開。
這種一個一個看著身邊人老去,甚至失去的感覺,他不想在周而復始的體會了。
文季明說那番話并不是無的放矢。
他身體不太好。
明明保養的挺好,也沒有什么壞習慣,可年紀大一些之后,身體總就感覺得到不太好。
仔細想想,大概是年輕時拍戲熬著了,到老了,這些個隱秘的小毛病就全部爆發了出來。
又一個十年快要結束的冬天,他沒能熬過去。
葬禮龍昊沒有過去。
那里都是文家的人,總有人認得他的。
而他很顯然,不適合出現在任何熟人眼前。
葬禮結束的第二天是個晴天。
他細心挑選了一束花,走進還帶著潮濕的墓園,蹲下身,將花放在了墓碑前。
他沒有說話,就那樣長久的凝視著照片上的人。
最后頭也不回的離開。
那天晚上紛紛揚揚的下起了雪。
雪花落在墓碑上,融化,再滑落下來。
像是在為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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