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噸鋼鐵,鑄就的是華夏最強的防線。
在秦風“轉達”這句話之后,林序也是徹底放下心來。
以后的事情,就可以放手去做了!
現在,從一條條的線索中,他已經窺見了蘭石計劃的框架。
但這并不意味著,這個計劃的威脅已經完全消失。
林序仍然不知道,西盟到底在這個計劃中發揮了什么作用,又做了哪些準備。
拿不到這些情報,林序就沒辦法獲取足夠的、與西盟談判的籌碼。
當然,也難以從根本上去摧毀周岳在其他世界的布置。
所以,阿雅娜仍然重要。
她所掌握的信息,必須全部被解碼!
在已經獲取到“召喚原初人格”的方法之后,針對她的“研究”、或者說“精神分析”工作也迅速展開。
林序暫時沒有離開美濟島。
吃完晚飯之后,阿雅娜也已經蘇醒。
精神分析專家跟8歲的她進行了第一輪專業級別的溝通,當林序回到自己的住處時,溝通結果也已經傳了過來。
看著匯總后的報告,林序目瞪口呆。
“所以你的意思是,阿雅娜體內,總共寄生著36個不同的人格?!”
對面的精神分析師何鳴點點頭,回答道:
“這是我們根據艾西瓦婭溝通結果大致推斷出來的。”
“但實際上,這個數字可能還不是真正的全部數字。”
“她的人格分裂癥跟其他人格分裂癥患者不太一樣。”
“對其他患者來說,分裂出的人格是‘常駐’的,雖然絕大部分時候不能占據身體的控制權,但那些人格仍然存在,只不過是進入了休眠狀態而已。”
“但,阿雅娜不一樣。”
“我們已經有明確證據證明,她的人格呈現出一種特殊的‘輪換消亡’的動態。”
“比如,某一個人格會在一段時間內被徹底清除,但一段時間后,又會重新出現。”
這怎么可能?
林序眉頭緊皺。
他雖然不懂精神分析,對這些神經學領域知識的了解也僅僅是停留在表面。
但如果把人格類比成電腦里的一個可執行程序的話,阿雅娜正在做的事情,就是徹底刪除掉一個程序,然后從虛空中又把它找回來了。
啥意思,她也能獲取無源信息?
林序看著對面的何鳴,后者同樣是滿臉疑惑。
略微停頓后,他開口說道:
“說實話,這種情況我從業以來也是第一次遇到。”
“如果一定要解釋的話,那我只能認為,她的大腦中出現了一個與普通人有差異的新的‘功能區’。”
“比如用您更熟悉的術語來解釋,類似于一個.回收站?”
“回收站?”
林序若有所思。
這倒是好理解了。
對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實際上沒有太大的意義。
思索片刻后,他開口說道:
“這些技術性的東西我就不參與討論研究了。”
“現在我有一個問題。”
“如果我們想要破解她的36個人格,或者說僅僅是摧毀、轉移這些人格的記憶,我們有沒有什么好辦法?”
“有,只是難以達到。”
何鳴回答道:
“人格分裂——或者更專業的說法,應該叫解離性身份障礙,DID。”
“針對這種癥狀,現代醫學一般會采用整合性治療的方法來達到目的。”
“這不僅僅是基于醫學倫理考慮,更重要的是,這已經是現代精神分析理論中,我們能找到的最有效的方法。”
“但其實,這也不是說我們沒有更簡單粗暴的辦法。”
“兩種方法。”
“第一,記憶再鞏固干預。這項技術與謨涅摩敘涅技術強相關,需要對阿雅娜大腦中記憶相關神經元進行完全解碼,然后通過對稀疏編碼進行干預,達到摧毀人格、轉移記憶的效果。”
“第二,找到每一個人格形成的機制——比如,我們現在已經可以確定,從艾西瓦婭到‘阿雅娜’,她分裂出的第一個非原初人格,是因為一場對她父親的報復行動而產生的。”
“艾西瓦婭在目睹她的父親殺死母親之后,在某一個夜晚用類似的方式殺死了她的父親,但報復后的滿足感和謀殺行為的強烈負罪感形成了嚴重沖突,在自我防御系統的干預下,她分裂出了另一個‘有罪’的人格。”
“這個人格,就是阿雅娜。”
“我們已經確定了一套方法,可以摧毀這個人格——原理也很簡單,給她一份從毛里求斯那邊拿來的調查結論報告就好。”
“只要能證明針對她父親的謀殺行為的正義性,這個阿雅娜——太繞了,我們還是按人格出現時間來編碼吧。”
“這個2號人格,就會自然消亡,記憶也會融合到原初人格中。”
“明白。”
林序點點頭。
但隨即,他又開口問道:
“就算我們能搞到這樣一份官方文件,文件的正義性也是有疑問的吧?”
“會不會,她在看到文件后會遭到更強的價值觀沖擊,以至于出現新的分裂人格?”
何鳴搖搖頭。
“我覺得不會。”
“在任何法律體系下,她的父親都夠得上死刑的標準了——事實上,在她殺死她父親時,她父親就已經處于被調查階段。”
“這也是為什么,他的死最終沒有掀起多少波瀾。”
“明白。”
林序再次點頭。
“那就這么做吧——我們一步一步來,先拿到2號人格的記憶,然后再根據2號人格的記憶一步步去解碼。”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林序自己是拿不到阿雅娜的“人格檔案”的,哪怕在20年后的星艦時代,這些資料也是以最高密級的方式被死死鎖住,一個小時的時間,根本就不可能拿到。
與其去浪費手環的使用次數,還不如直接在現實中去推進。
討論基本結束,何鳴站起身向林序告別。
但在臨走之前,他突然又開口說道:
“首長,我這里還有一件事情。”
“現在,我們已經掌握了喚醒艾西瓦婭的方法。”
“但是,跟她的溝通并不算順利。”
“這個人格只是一個8歲的孩童,并且,由于長期處于不活躍狀態,她幾乎沒有成長。”
“她的安全感很差——直白地說,她現在只信任您。”
“剛剛的溝通過程中,她一直在問您去哪兒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您有時間、或者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能不能在睡前去見一見她?”
“這對我們的工作或許會有很大的助力。”
“沒問題。”
林序果斷點頭。
何鳴的臉上露出了感激的神情——這可不是裝出來的。
畢竟在他看來,自己面臨的問題實際上是因為自己的工作能力、技術水平不足導致的。
現在首長愿意幫你解決,你就偷著樂吧 想到這里,他趕緊說道:
“我帶您去!”
10分鐘后,臨時安排的“留置屋”內。
艾西瓦婭見到走進房間的林序,幾乎是直接從床上蹦了下來。
“你來啦!”
她的臉上是帶著幾分惶恐的驚喜,似乎想要靠近林序拉住他的手,但卻又畏縮地縮了回去。
講道理,林序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應該怎么跟這個“艾西瓦婭”相處。
把她當小孩子吧,她的身體又是個20多歲的成年女性。
把她當大人吧,她的心智又只是個孩子。
尬住了。
于是,林序也只能保持著“禮貌”的距離,笑著對她問道:
“你睡得還好嗎?聽說你跟其他的.叔叔們,聊了很多?”
“是啊是啊!”
艾西瓦婭連連點頭。
“今天很奇怪,那些人沒有來打擾我們!”
“他們好像.藏起來了!”
“他們不怕我,但是他們怕你們!”
怕我們?
確實。
如果阿雅娜體內的其他人格敢在何鳴面前暴露出來的話,搞不好何鳴會直接呼叫許全有支援,給他們來一波精準爆破。
大概也就是這個原因,艾西瓦婭這個原初人格,才能長時間、穩定地占據身體的控制權。
想到這里,林序開口說道:
“對,他們怕我們。”
“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們會保護好你的。”
“我知道!”
艾西瓦婭嘻嘻笑著,重新蹦回了床上。
她大概以為自己還是個小孩子,動作也是不管不顧。
但實際上,她的體重至少都有九十斤以上了,并不算牢固的床也是被她壓得吱呀直響。
“我以為你不會再來了,我以為你.算啦!”
艾西瓦婭眨著眼睛。
“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當然。”
林序在她的身邊坐下。
“我吃了你的生日蛋糕,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沒錯!沒錯!”
艾西瓦婭興奮地在床上蹦來蹦去,林序真怕她把床給壓塌了。
“你該睡覺了。”
他開口說道:
“你必須保證充足的睡眠,不然的話你沒有力氣去對付那些壞人。”
“好!”
艾西瓦婭瞬間在床上躺了下來。
“你也該睡覺了。”
“不過,你想聽睡前故事嗎?”
“我可以給你講一個故事,然后你再去睡覺。”
睡前故事?
這玩意兒不都是大人講給孩子聽的嗎?
怎么感覺在艾西瓦婭這兒,兩人的角色交換了?
但林序也沒有反駁她。
他只是開口回答道:
“好啊。”
“是你媽媽講給你聽的故事嗎?”
“不是。”
艾西瓦婭連連搖頭。
“是我自己編的故事。”
“你要聽嗎?”
林序的眼神瞬間一變。
“聽聽看吧。”
艾西瓦婭壓低了聲音。
隨后,她開口說道:
“從前,有一只蜜蜂。”
“它飛在一個巨大的、巨大的花園里。”
“花園里,有一個蝴蝶畫家正在作畫。”
“蝴蝶用腳上沾著的花粉畫出了一副美麗的畫,但蜜蜂并不喜歡那幅畫。”
“它悄悄躲在蝴蝶后面,等到蝴蝶飛走之后,再用它屁股上的針把蝴蝶畫家畫好的話涂壞。”
“蜜蜂是個大壞蛋,可它飛得很快,蝴蝶抓不到他。”
“蝴蝶的畫總是被涂涂改改,總是畫不出它想要的畫。”
“蝴蝶很生氣,有一天,它終于抓住了蜜蜂。”
“它跟蜜蜂打了一架,最后把蜜蜂打敗了。”
“但是蜜蜂說,就算你打敗了我,你的畫也畫不好了。”
“因為我已經把你需要的花粉全部毀掉了,就連那朵花也已經枯萎了。”
“除非你按我的要求畫畫,不然的話,我們誰也不要畫了。”
“蝴蝶沒有辦法,只能放過了蜜蜂。”
“這幅畫已經畫好了,但是也不是蝴蝶想要畫出來的那幅畫了.”
“好啦,故事講完了。”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林序看著艾西瓦婭的眼神里充滿了復雜的情緒。
這一刻,他甚至懷疑,自己面前的到底是艾西瓦婭,還是阿雅娜人格中、自己暫時還沒有發現的某一個“特殊人格”。
因為,這個故事實在是 太特殊了。
毫無疑問,蜜蜂就是殺人蜂。
而畫,就是自己作為蝴蝶,去描繪的那些世界。
準確地說,是自己通過在現實世界中落筆,卻描繪出來的屬于未來的“手環世界”!
現在,在艾西瓦婭的故事里,這個“未來世界”,已經注定無法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去繪制了。
而原因,就在于“缺少花粉”。
缺少花粉,就是“缺少節點”。
自己一直以為,推動手環世界進入下一個關鍵節點的因素,就是“核聚變”、“引力檢測”、“量子計算”這三板斧。
如果更進一步,可能還包括航天技術、大規模量子對撞機技術這兩個方面。
但現在看來.
似乎還不夠!
還缺少一個更關鍵的節點。
而按照艾西瓦婭的說法,這個節點.
已經被殺人蜂摧毀了!
林序深吸了一口氣。
“你知道這朵花叫什么嗎?”
艾西瓦婭搖搖頭。
“我不知道.這個故事只是我自己編的。”
“是我從他們那里偷聽來的。”
“對不起我沒有聽到那朵花叫什么名字.”
“沒關系。”
林序伸手摸了摸艾西瓦婭的頭。
“你做的已經很好了。”
“別擔心,我們會找到那朵花的。”
“蝴蝶畫家,會畫出那幅畫的。”
“嗯!”
艾西瓦婭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林序關上燈,走出了房間。
關上門后,等待在一旁的秦風立刻迎了上來。
“什么情況?”
“底牌。”
林序沉聲說道:
“周岳還有最后一張底牌。”
“我們得找出來這張底牌是什么。”
“只要找到了他這個人就可以徹底的、徹底地物理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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