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現在明白了嗎？為什么有一段時間，我們突然就不再擔心世界大戰了。”
一邊帶著林序往回走，秦風一邊說道：
“其實，在周岳最開始提出世界大戰的概念時，我們還是真的比較惶恐的。”
“全軍上上下下、包括我們自己的部門，都進入了一次大型的自我拷問當中。”
“有很多戰法、戰術被啟用，下沉到基層。”
“很多埋藏已久的釘子被起出，開始不計代價地去獲取情報。”
“我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去看看，如果在量子霸權還未建立的情況下，我們到底有沒有可能.打贏這場世界大戰。”
“最后的結果，其實你也看到了。”
“答案是很清晰的。”
“就算沒有量子霸權，我們照樣能打贏這場仗。”
林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緊接著，他開口問道：
“是因為那架搭載了震爆發動機的飛機？”
“當然不是。”
秦風搖頭回答道：
“戰爭的勝負從來都不會是因為某一件裝備、某一種技術決定的，尤其是現代戰爭，打的其實是體系。”
“而現在，我們的對手，實際上已經在體系上陷入落后了。”
“一個最簡單的道理——從制空權的爭奪來說。”
“60年前，空優作戰靠的是‘火力’，30年前，空優作戰靠的是‘隱匿’，而現在呢，空優作戰靠的是‘穿透’。”
“雷達穿透，指揮穿透，部署穿透，打擊穿透。”
“這四個點，我們都能做到，而他們卻做不到。”
“這就意味著，我們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在他們發起核反擊之前，徹底癱瘓掉他們的整套指揮系統——特指清除掉關鍵人物。”
“而他們，卻無法做出有效的應對。”
秦風的話說完，林序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
“但核捆綁的運作邏輯不是這樣的。”
“即使指揮體系完全崩潰，核反擊還是可以順利達成。”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
秦風笑了笑，解釋道：
“如果我們在核捆綁機制發動之前就已經對一個利益集團造成毀滅性打擊，那么，與他們站在對立面的另一個利益集團，是會拋開一切為自己的對手復仇，還是表面上大張旗鼓地喊著要復仇、實際上抓住機會平復民意、提高支持率呢？”
“這是個相對復雜的政治問題，但如果從博弈論的角度來說，它是存在最優解的。”
“只要我們明確一個問題，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
“那就是：我們是為了遏制戰爭，而不是為了引起戰爭。”
“在這樣的前提下，而哪怕再混沌的決策系統，都會傾向于選擇最優解，因為之前損失的所有東西，都會成為沉沒成本。”
“這就是戰爭不會發生的根本原因。”
聽完秦風的解釋，林序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東西。
秦風說得很對。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 人類歷史上，就不應該出現戰爭才對。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看著林序迷惑的眼神，秦風提醒道：
“林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在想，憑什么我們的敵人要采信我們關于‘遏制戰爭’的聲明？”
“是的，在正常情況下，沒有任何一個利益集團會采信這樣虛無縹緲的聲明。”
“但現在，我們有一個最強的背書。”
“末日。”
“末日之下，越是領先者，越是不希望戰爭發生。”
“因為，在沒有戰爭的情況下，領先者尚還有可能存活。”
“可一旦戰爭爆發，所有人都會被拖下水。”
“所以.末日既是危機，也是機會。”
“我們極有可能迎來人類歷史上最穩定、最和平、最團結、最緊密的發展時期。”
“但前提是.我們必須保持斷層式的領先優勢。”
“因為一旦失去斷層領先，我們的領導地位就會被質疑。”
“當秩序開始失穩時，內耗便會加劇。”
“而最妙的點就在這里了——我們真的有這樣始終保持斷層領先的能力。”
“因為你在。”
話音落下，林序可以說是目瞪口呆。
因為我在？
沒錯。
蝴蝶所在的世界，跟其他任何一個平行世界，從根本上來說，都是截然不同的。
不需要秦風多說，他也已經看出來，這是一套精密無比的系統。
從技術領先、到軍事領先、到信息領先、再到末日背書.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早就設計好了一樣分毫不差地運行著。
中間哪怕有一個環節缺失，都會導致災難性的后果。
所以.
周岳提出的世界末日假設.并不是毫無依據的。
他在其他世界，確實見證過世界末日。
不僅如此，他在其他世界，確實見證過許多東西。
他一定是其他世界的“核心”。
他可能在最開始會像在這個世界一樣被利用，但慢慢地，他會因為他“半神”的特性，成長為西盟的領袖。
就像他在星艦時代的世界里做到的一樣。
他確實不是個傻子。
甚至可以說，他算無遺策。
唯一的問題是，他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蝴蝶所在的世界是什么樣子的。
當蝴蝶開始出現在主世界是時，他幾乎沒有任何反應時間，就已經被逮住了。
他的一切布局，都是針對“蝴蝶并不會在這個世界長期存在”而設定的。
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個世界，就是命運之石所在的世界。
因為他是從2021年開始布局的。
而蝴蝶，則是在2025年出現。
精密的時間差。
難道連這個點，都是被人為設計過的嗎？？
極有可能。
“所以有一個關鍵問題。”
林序開口問道：
“2025年，是不是我們雙方實力地位開始交替的新秩序元年？”
“新秩序元年？”
秦風愣了一愣。
“很有意思的提法。”
“我們內部當然沒有這種說法啦。”
“但是確實.按照原本的計劃，2025年，本來也是要有很多事情發生的.”
秦風沒有把話說完。
但林序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毫無疑問，哪怕自己收到手環的時間點，也是被精心設計過的。
穿透。
有一束視線，跨越了20年的時間、跨越了末日的壁壘，投射到了自己所在的這個時代。
而這束視線，毫無疑問，只能來自一個人。
他自己。
所以，我真的就是.這個世界的中心？？
林序并沒有因為“世界中心”的問題糾結太久。
畢竟這其實沒有多大的意義。
不過，等他跟秦風回到協調小組辦公室的時候，這個世界，確實已經發生了變化。
一個小時之內，談判被啟動。
談判開始一個小時之后，歐盟開始卷入。
兩小時后，俄羅斯加入談判。
3小時后，世界主要國家就末日問題、高維通道問題達成共識。
這個時候，俄羅斯官方才終于找到了那個困擾了他們整整三年的問題的答案。
那艘從未對外公開過、但實際上已經消失在北冰洋厚重冰層之下的核潛艇，到底是因為什么原因，突然失聯的？
潛艇上的船員，他們發出的最后一條求救信號，為什么會是.
“我們看到了星星”？
現在，這個問題終于得到了解答。
那艘核潛艇，穿過了高維通道。
有一瞬間，他們出現在了空曠無垠的宇宙之中。
而比深海更加極端的宇宙環境，讓船體結構收到了嚴重破壞。
最終，它沉入了北冰洋的海底。
它成為了一座永恒的墓碑。
或許在未來某一天，這塊墓碑，會被重新打撈上來？
但至少現在，沒有人過多地去關心這個問題。
4小時后，世界主要交戰國宣布停戰。
6小時后，嶄新的貿易和關稅政策迅速擬定，金融系統、經濟關系的洗牌提上日程。
10小時后，在情報共享機制確認建立之后，關于“大過濾器”的基本信息得到有限解密。
延續著美方在地球同步軌道的實驗，一個狂熱的計劃被提上日程。
月背核爆計劃。
按照美方從周岳那里得到的信息，一個月之后，月球背面將出現一個穩定的、廣闊的高維通道。
那是人類在最短時間內破解、或者說驗證大過濾器理論的絕佳機會。
無論出于哪一方面的考慮，人類都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利用極端條件下的高能級實驗，去收集到一切必要的信息，去推開那一扇仍然緊閉著的大門。
而這個計劃的關鍵就在于運載。
或者說，就在于，星旅一號。
凌晨12點，持續了一天的會議終于告一段落。
林序離開了協調小組辦公樓，返回自己的住處。
在車上，同樣是滿臉疲憊的秦風開口問道：
“所以你覺得，月背核爆，真的有可能達到我們要的結果嗎？”
“不一定。”
林序搖搖頭，回答道：
“但我有種感覺，這已經是我們能推動‘時代節點’達到的，最可靠的辦法了。”
“不管怎么樣，我們必須要試一試。”
“當然，我們不僅要從這里發起進攻。”
“在二十年之后.我們也會同步行動。”
“只要我們的實驗成功，如果我們能找到突破大過濾器的方法.”
“人類將會進入一個嶄新的時代。”
“這一年.將會把人類三百萬年的歷史截成兩段。”
“2025年.將會是新時代的元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