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睜開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
手環世界里那充滿沖擊性的一幕讓他哪怕在脫離之后,心跳都久久無法平復。
他不知道最后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但他很確定,自己看到的,絕對是“平行世界的碎片”。
哪怕脫離那個場景之后,他根本就沒辦法回憶起一絲一毫的細節。
但那種“概念”,卻停留在了自己的腦子里。
所以為什么會想不起來呢?
是因為.自己升維的程度還不夠?
那要到什么程度才算夠啊?
林序沒有多想,而是直接走到書桌前,快速寫下了幾條信息。
第一,大當量核爆確認能夠引起管涌效應,或許具有一定隨機性,但觸發概率應該不低第二,管涌效應能夠同時從高維通道兩側引起——或者說,高維通道并不具有內外之分第三,“海水涌入”之后,末日的形式發生了一定程度的變化,應該是與物理規則變動有關 第四,利用這樣的“末日形式”變化,或許我們有可能將末日無害化?
最后一句話,林序用筆圈了起來,并打上了重點符號。
這確實是一個非常好的方向。
如果依靠“擊穿高維通道”的管涌效應確實能引起末日災難的變化,那想要解決末日問題,就不再是毫無頭緒了。
這個方向,聽起來比“封閉通道”、“借助通道逃離”都要靠譜得多。
并且最重要的是,這玩意兒也算是有實證了。
雖然結果并不算好。
雖然世界依然被毀滅了。
但怎么說呢?
當燧人舉起第一簇火苗的時候,肯定也會因為火焰本身的不可控,造成過許多災難。
但在這樣的災難中,人類不斷學習、不斷進步,最終控制了火焰,讓它從一種“災難”,變成了截至目前為止最重要的動力。
難道對于“末日”,就不能有這樣的過程嗎?
更何況,自己的試錯,甚至還可以不在主世界里完成呢。
林序的筆尖頓了一頓,在之上留下幾個墨點。
思索片刻之后,他寫下了最后一條線索。
我跟時空融為了一體 他努力想要回憶那一刻的感受,但無論他怎么想,都是徒勞無功。
那種感覺非常奇妙,以至于到了不可描述的程度。
現在回憶起來,他甚至會覺得,那是某種幻覺。
就好像喝醉了酒、吃多了毒蘑菇一樣的幻覺。
可理智告訴他,自己在手環世界里是不可能出現幻覺的。
那一定是真實的體驗。
而自己在那種體驗中,用盡了所有的腦力,把感知到的東西抽象成了一句話。
“我跟時空融為了一體”。
這句話的意義,現在的自己還無法解析。
只能等“升維”的程度更高時,再嘗試去做出判斷了。
林序長舒了一口氣。
他低頭看向手環。
上面的數字,居然直接跳到了1。
這次的精力消耗有那么大嗎?
但也沒辦法。
信息量確實大。
林序放下筆合上了本子,這時候他才感覺到,自己的身上已經被汗水完全浸濕了。
再洗個澡,睡覺吧。
林序走進衛生間,簡單洗漱之后躺回了床上。
隨后,便是一個標準的0秒入睡.
這一覺林序睡得很好。
沒有做夢,也沒有翻來覆去。
他甚至覺得自己只是眼睛一閉一睜,天就已經大亮了。
起床時,林序覺得自己精力充沛。
不過很可惜,手環上的數字恢復得并不算快——只是恢復到了穩定的“2”而已。
好在該拿到的信息也都拿到了,短時間內,自己基本不會有太多密集進入手環世界的需求了。
簡單吃了個早飯,林序坐上秦風叫來的車一路直奔辦公室,當他敲開許共鷗辦公室的門時,卻愕然發現,對方也是剛起床。
剛從行軍床上起床。
“您就睡在這兒?”
聽到林序驚訝的語氣,許共鷗笑著擺了擺手說道:
“湊合睡一覺而已,有什么的。”
“現在是情況緊急,享受上的事情就往后靠一靠。”
“要是普通的項目、普通的會議,不給我安排超五星的房間,別說住了,我是看都懶得看一眼的。”
林序釋然點頭。
這確實才是一個頂尖學者正常的工作狀態。
“您辛苦了。”
“不辛苦。”
許共鷗一邊穿衣服,一邊開口問道:
“情況怎么樣?能確定核爆效果了嗎?”
“可以。”
林序簡短、但卻堅定地回答道:
“目前看來,千萬噸級當量的核爆應該是能夠引發管涌效應的。”
“但是有一個重點。”
“我們絕對不能同時在兩個高維通道引發管涌。”
“一個通道的管涌效應我們還能夠應付,如果是兩個的話那就真完犢子了。”
“確定??”
“確定!”
林序回答得無比肯定。
因為他明確知道,當兩處高維通道獨立形成管涌時,災難的形式,都只是等離子風暴。
那是一種相對“固定”的規則。
是這個宇宙里,恒定不變的規律導致的必然結果。
后續發生的“奇異”的災難,是兩處高維通道,和一處所謂的“蟲洞”共同作用的結果,跟現在自己所在的主世界,其實是八竿子打不著的。
而在得到他的回答之后,許共鷗的臉上也露出了不加掩飾的興奮神情。
“那就沒問題了,那就沒問題了”
“我現在就去啟動項目!”
“這個項目可以推下去了.他們不愿意交數據就不愿意交數據吧。”
“對了,林工,你手頭有數據嗎?”
“有,有大致的數據。”
林序回答道:
“其實他們掌握的大部分數據都是無意義的。”
“我們只要知道怎么引爆、用什么方式去引爆,就已經足夠了。”
“沒錯!”
許共鷗用力點頭。
“就是這樣!沒錯!”
一小時后。
月背核爆計劃——或者用這個項目正式的名稱“月涌計劃”——的第一次全球性啟動會正式召開。
許共鷗作為中方代表參會。
而當他坐到會議室里時,一種“俾睨天下”的氣勢,也瞬間將整個會場籠罩。
哪怕是隔著屏幕、隔著數千、上萬公里,其他各方的代表,都能感知到他身上那種近乎“不可一世”的強烈自信。
而許共鷗也沒有任何收斂鋒芒的打算。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底牌,比牌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大。
而這副牌,不是輕而易舉得來的。
相比之前,他已經更加了解了這個年輕人的經歷。
無數次的死亡,無數次的痛苦,無數次重來。
他并不是什么“高維影響力”下的“投機者”。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年輕人,甚至是某種“殉道者”。
他在不顧一切地前進,而自己,也不能辜負他苦心創造的一切。
許共鷗抬起頭,直視著攝像頭,說出了自己的第一句話。
“中方將主導月涌項目進行,并在該項目的所有后續工作中占主導地位。”
“如果對這一點有疑問的,現在可以離開會議。”
“離開會議后,你們將被永久性排除在月涌項目之外,也永久性失去相關情報、信息、和科研成果的共享權。”
話音落下,會場一片嘩然。
誰也沒有想到,他會以這樣強硬到極點的幾句話作為開場白。
有些代表甚至已經站了起來。
但,反倒是那個許共鷗本來就熟悉的喬安妮,穩穩地坐在椅子上沒動。
他甚至還把身邊站起來想要抗議的官員按了下去。
混亂和騷動持續了近兩分鐘。
許共鷗也沒有制止,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靜靜地等待。
而最終,會場安靜下來。
沒有任何人離開。
大洋另一邊的喬安妮打開了麥克風,輕輕敲了兩下測試之后開口問道:
“Siegel,你的決定能代表你方項目組全體成員的決定嗎?”
“我能。”
許共鷗點點頭。
“這就是最終決定。”
“我需要聲明的是,我們并非輕視其他任何盟友、朋友。”
“在末日災難面前,我們都是平等的。”
“只不過,在經過嚴格計算、慎重考慮之后,我們認為,由我們來主導這個項目,才是效率最高、利益最大化的選擇。”
“明白。”
喬安妮點點頭。
“但,你們仍然需要我們的信息支援,對吧?”
“我們手里掌握著第一次核爆的數據,我們.”
“我們也有。”
許共鷗打斷了喬安妮。
“你們當然必須要分享數據,但那不是交換的條件,也不是你們的某些政客搬弄是非的籌碼。”
“好吧,好吧。”
喬安妮攤了攤手。
“所以,那就是沒有商量的余地嘍?”
“沒有,還有別的問題嗎?”
喬安妮搖搖頭。
“我沒有了.Siegel,繼續推進吧。”
“我們這邊,我會想辦法搞定。”
喬安妮的態度,似乎就已經代表了美方的態度。
在他關閉麥克風之后,其他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覷。
“如果沒有疑問,那我們現在就進入正式討論環節。”
“首先,我們需要確定目標。”
“而目標是,我們要在一個月之內,將一枚兩千萬噸級核彈送到月背,并在即將出現的高維通道附近引爆。”
“一個月!?”
歐盟代表立刻跳了出來。
“這怎么可能??一個月,我們連運載火箭都來不及準備!”
“而且,這是一次精密操作,我們是需要有航天員在場操作的!”
“他們怎么上去?這是兩個子項目,我們.”
“我們已經做好準備了。”
許共鷗再次打斷。
“我們正好有一艘.飛船,能夠勝任這一次的運載任務。”
“這個問題不用擔心。”
“其他方面呢?”
話音落下,俄方代表舉手示意發言。
“我們有隨時可用、且當量合適的核彈。”
“如果有需要,兩天之內,我們可以完成整備工作,把貨物送到你們那里。”
“非常好。”
許共鷗豎起大拇指。
而從這一刻開始,再也沒有人提出任何“惡意”的質疑。
會議持續了近8個小時。
最終結束時,許共鷗已經是滿臉疲憊。
但包括他在內,與會所有人的眼睛里,都透露著振奮的神采。
“各位。”
許共鷗總結道:
“這將是人類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聯合。”
“文明是否能更進一步,就看我們了。”
“不要辜負你們的人民,不要辜負你們的國家。”
“當然.”
“也不要辜負這片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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