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之前曾經有過一個想法。
如果要對世界上的所有人公開末日，那應該分成幾個階段。
第一階段，先告訴民眾沒有人會死，只是生活會稍受影響，需要大家團結一心共克時艱。
第二階段，就告訴民眾有5的人會死，大家都要為自己的生存而努力。
第三階段，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到了刻不容緩的程度了，就告訴民眾至少有20的人會死，讓大家燃盡余熱。
而現在，這個世界也確實是這么做的。
2036年，當人類走向末日的進程過完一半時，人們確實已經收到了末日的消息。
而就跟林序預料的一樣，他們向民眾公開的消息也確實是“可能造成5到10的人員傷亡”。
這是符合利益的信息公開方式，按照這個邏輯反推，官方絕對已經明知了20年后末日的存在。
而問題就在于 誰告訴他們的？
他們告訴了誰？
江星野掌握的，就是“告訴了誰”這條線索。
林序跟著齊源一路出了山莊，直奔山莊里的停機坪而去。
“桂電三十四所于長聞.他距離我們居然就只有11公里？？”
“這也是在江星野的計劃之內嗎？？”
齊源一個健步跨上那架相比起天上偶爾飛過的EVTOL飛行器顯得格外老舊的AW139直升機，一邊啟動一邊回答道：
“林哥你這么說還真是！”
“國內開始開放PMC和私人安保服務執照之后，江總就布局了私人安保公司拿到了牌照，然后在項目選點的時候也總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而且人員調度上也很.隨機，我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機動辦公。”
“她說是搞扁平化動態管理，但現在看來.戴上耳機！”
林序接過耳機戴上，無線電里繼續傳來齊源的聲音。
“她好像確實是在追蹤于長聞！”
螺旋槳轉動，飛機以一個驚險至極的姿態拔地而起。
林序已經戴上了智能眼鏡——這種東西在這個世界出現得很早，也相當常見。
眼前的HUD畫面上是江星野關于于長聞情報的介紹。
按照她收集到的信息，在末日情報公開之后，江星野曾經跟其他企業負責人一樣，通過官方設定的“特殊渠道”對末日相關情況做過多次咨詢。
她的理由當然也是跟其他企業主一樣，是為了獲取更詳細的信息，以便在后續的企業發展、社會責任方面做得更好。
但，通過幾次接觸，江星野發現，站在前臺的那些發言人沒有一個是真正了解末日的。
一旦她拿出自己從高維通道接觸到的信息，稍作變更后“試探性”地問出，發言人就會立刻陷入宕機狀態。
很明顯，他們內部的信息傳遞并不完全。
在發現這一點后，江星野繼續向后追查，隨后便找到了關鍵人物。
于長聞。
他并不是發言人，更多的時候，是一個“技術顧問”。
但很顯然，他對末日更加了解，他應該是接觸到有關末日的“第一手線索”的人。
然而，以江星野的能力，她也只能追蹤到這一步了。
繼續往下，暴露的風險太大。
所以，江星野愣是隱忍了兩年。
她始終在關注著這個人，甚至始終在“跟蹤”他的動態。
而這一切的隱忍，就是為了林序自己到來的這一天。
如果今天自己沒來她還要隱忍多久？
江星野的心性之堅韌，真的絕不在白墨、齊源或者其他任何人之下。
這一次，林序算是實實在在地直觀感受到了。
“有槍嗎？”
他開口沖著前面的齊源問道。
“有，當然有。”
“不過只有我們兩個人，林哥，會開槍嗎？”
“靠我一個人應該搞不定.”
“放心。”
林序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我們已經不是第一次并肩作戰了。”
感覺回來了。
跟星艦時代的齊源在一起，自己總感覺少點什么。
只有在現在這種時候，他才覺得，齊源又活了。
干壞事！
只有干壞事的齊源才是自己最熟悉的齊源！
他甚至都還有點興奮。
“我們真的要打進去嗎？”
齊源開口問道：
“不考慮其他辦法？”
林序搖了搖頭。
“時間太短不考慮了。”
“不過下次或許就不用了，江星野正在整理驗證系統，有足夠的情報驗證，下次如果我進入的是2029年之前，就可以不用暴力手段了！”
“明白！”
直升機一路向三十四所的方向飛去，齊源迅速把收集到的基本情報投送流轉給了林序。
“于長聞住在三十四所內臨時清理出來的宿舍里，他來這里是參加一次學術交流活動，似乎是與電傳電控系統有關。”
“準確地說是量子波雷達和火控系統的交流——這個項目級別還是很高的，安保層級應該不低。”
“初步估計，應該有20人以上。”
“但是，他的安保人員裝備應該不會太好。”
“我們這個世界太和平了，幾乎沒有什么外部威脅，他們已經掉以輕心了。”
“沒有外部威脅，但有合法PMC？？”
林序愕然問道：
“這不矛盾嗎？？”
“哪里矛盾？”
齊源盯著下方快速掠過的地面，回答道：
“PMC大部分是用于對外輸出的——我們國家還保留著成建制的軍隊，軍隊也還有話語權。”
“但在其他國家.連軍隊這個概念，都已經模糊了。”
“武力降級是大勢所趨，但再和平的世界也還是有武力需求的，所以PMC很繁榮！”
果然如此。
林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實際上，PMC和私人武力公司抬頭這個趨勢在自己那個年代就已經出現了。
不會吧，不會真有人以為老美在中東的治安戰是靠自己編制內的軍人在打吧？
當然不是。
人家主要靠的是MPRI的傭兵好嗎！
現在10年的時間已經過去了，類似的軍事組織、類似架構形式進一步升級，其實也沒什么奇怪的。
時間還有30分鐘，直升機已經飛到了三十四所的上空。
這座研究所就在大學對面，安保等級并不算嚴密。
再加上這個時代的EVTOL和私人低空航線過于發達，當齊源偽裝機械故障試圖在研究所附近的大學操場落下時，只是收到了來自空管部門的異常航線警告。
校園安保并未做出反應，倒是對面的研究所里，林序隱約看到了持槍的崗哨人員正在通報。
直升機剛剛落地，齊源立刻跳了下來跑到座位上搬出了兩個似乎是早就已經準備好的武器箱。
“穿裝備！”
武器箱自動展開，林序目瞪口呆。
臥槽，鋼鐵俠！
不是，是外骨骼！
林序學著齊源的樣子步入外骨骼，關節連接裝置自動鎖緊，軀干防護裝甲自動降下，緊接著，齊源丟過一個頭盔，示意林序戴上。
這一刻，林序覺得自己真的有點像帝皇的戰士。
或者像星際里的50塊好兄弟。
不過他也沒有太多時間去感受這件裝備的神奇，自適應系統迅速將裝備調整到了最佳狀態，而與此同時，齊源也已經拉開了第三個武器箱。
“挑武器！你用什么？”
“步槍就行。”
這玩意兒還有的挑？？
也是富起來了。
齊源拋過一把光溜溜的191步槍，他自己則是抱上了一挺看上去跟林序那個時代的201班用機槍類似的機槍。
背上彈箱，彈鏈連接好，他真就成了50塊好兄弟。
而林序這邊也已經整備好了彈匣和裝備。
下一秒，無人機起飛。
“準備進行電磁脈沖爆破，倒計時20秒，快跑！”
話音落下，無人機直奔34所頭頂而去。
林序緊跟在齊源背后，腦子里是驚濤駭浪。
電磁脈沖爆破？？
這是要在34所上空炸核彈嗎？？
還是說，這個世界的人類已經掌握了制造非核電磁脈沖的能力？？
應該是后者比較可能。
畢竟，物理規律變化之后，在自己看來不可能的事情，應該也變成了可能。
兩人的腳步極快，在外骨骼的加持下，不到15秒的時間就已經跑出了校園，跑到了馬路對面的34所門口。
根本沒有人敢攔他們。
甚至可以說，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有人在路邊用自己的智能眼鏡拍視頻，有人只是看熱鬧，然后下一秒。
“嗡！”
無形的電磁脈沖橫掃而過。
街上的所有人，都整齊地摸向了自己的眼鏡。
隨后，又紛紛摘下眼鏡，疑惑地查看。
“就是現在！”
齊源這個人很奇怪，他在干壞事的時候會格外充滿熱情。
迷茫時代時是這樣，在星艦時代的世界里也是這樣。
現在就更不用說了。
一瞬間，槍聲炸響！
“砰砰砰砰——”
門口的哨位首先被擊倒，當林序下意識想要舉槍瞄準時才發現，穿戴外骨骼之后，這玩意兒的瞄準方式已經與自己熟悉的瞄準方式完全不同了！
槍支加裝的激光指示器與外骨骼的頭盔瞄準系統相連接，林序的槍口指向哪里，哪里就會出現一個紅色的高光準星。
并且，所有活動的高威脅目標，都已經被火控系統標注出來。
一個一個運動著的方框出現在眼前。
難怪齊源只問了自己會不會開槍，沒問自己會不會瞄準！
有框你不打？？
林序移動槍口扣下扳機，趕來支援的安保人員立刻被擊倒。
“快點！我們只有90秒！”
“最多90秒之后，快反部隊的支援就會到達！”
“兩三分鐘之后，他們就能準備好撤離設備！”
“明白！”
林序咬牙向前狂奔，一枚從角落里射來的子彈撞在胸口的裝甲上，彈跳后又直沖向他的下巴，幾次反射，擦破了他的脖子飛出。
他差點摔倒在地，但也就在火控系統標注的方框出現的同時，他已經調整好了槍口，扣下了扳機。
“砰砰砰砰——”
偷襲者瞬間被放倒，而此時，兩人距離目標宿舍樓只有最后一百米的距離。
槍聲驟然變得密集起來。
齊源蹲在宿舍樓前的花壇后面，咬牙說道：
“我來壓制，你往里面沖！”
“林哥，你作戰能力很強！”
“CQB就靠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