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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箓生王澄,采珠阿綃

  “心燈終于點亮了!”

  王澄感覺眉心突突直跳,不需要借助四海通寶的錢眼,也好像打開了第三只眼睛。

  感官變得極為敏銳,眼前的世界顯得格外鮮活,縱使天光暗淡也能將岸上的事物看得一清二楚;

  不同來源的海風有著截然不同的腥咸味道,用嗅覺就能將之輕易區分開來;

  聽著耳畔呼呼吹過的風聲,風速、風向也全都了然于心...

  作為內外交互渠道的五感全都明顯提升了一個檔次。

  王澄毫不懷疑,到了槍林彈雨的戰場上,自己被流彈擊中的概率一定遠遠小于沒有點亮心燈的凡人。

  很快,不斷增強的純白心光透體而出,體表隱現白毫。

  從此他不需要再借助船神的神力,也能驅使由職官提前畫好的各種符箓,算是半只腳踏進了神道的門檻。

  這時,再透過四海通寶的錢眼,終于無比清晰看到了自己身上的兩重命數,一重是靖海王世子“王澄”,一重是邪祟“王富貴”。

  后者依附在了影子上,心念一動便微微蠕動,狀似活物。

  書上說:“影,身之伴也。影隨人形,形影不離。”

  點亮心燈,超凡脫俗,讓他可以主動應用從邪祟身上買來的皮相命數,靈活性大增。

  王澄相當于同時擁有了“生人陽身”和“邪祟陰身”,靠著采水一脈神道科儀送王船的因果牽扯,這副陰身的底蘊非同一般。

  臉上有欣喜也有嘆息:

  “四海通寶真是造化玄奇不可思議,逆天改命簡直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只可惜邪祟陰鬼的骨重遠比活人要輕,我那晚買走了王富貴的命數,骨重也只是從二兩八錢長到了三兩一錢:2

  ‘忙忙碌碌苦中求,何日云開見日頭。難得祖基家可立,中年衣食漸無憂。’勉強可以活的像個正常人。

  但這還遠遠不夠,最高骨重七兩二錢的天生皇帝命更是遙不可及。”2

  而且,王澄也隱隱有所預感,在自己授箓列班正式修成職官之前,這種買命的事情最好不要再干第二次。

  確定突破完成,緩緩站起身來,舒展了一下咯吱作響的筋骨。

  點亮心燈后潛移默化的變化雖大,但肉身卻既沒有得到伐毛洗髓,力氣也沒有增長分毫,依舊只是凡人之軀。

  最多爆發力、控制力和平衡感強了不少,能輕易做出許多過去做不到的高難度動作。

  這就是神道職官的修行。

  肉身從來只是供人暫時寄居的廬舍,三魂七魄、性靈陰神才是他們的根本!4

  王澄肚子里雖然有不少前世的理論,什么“性命雙修”、什么“只修性不修命,萬劫陰靈難入圣”。

  但他不過才剛剛入門,哪里敢隨意質疑這個世界傳承數千年的成熟修行體系?也沒有那個能力。

  等什么時候走到山巔,取代老爹靖海王最強采水人的位置,什么時候才有資格探究修行體系背后的秘密。

  手腳麻利地收拾好自己的漁具,趁著太陽沒有完全落山,趕快劃著船往回走。

  心里已經在計較著下一步的計劃:

  “我是龍年生人,占了牛、虎、龍、馬這四個大屬相的便宜,十月十五下元節生人,命格夠硬。4

  又從小就修行內練之法,苦練十二元辰吐納術中的辰龍吐納術,上應二十四節律。

  終于在十六歲時點亮心燈,成為有資格授箓列班的箓生。

  下一步,要爭取抓到更多的十萬海珍,賺更多錢。

  爭取在明年雨水節氣第一候獺祭魚之前將一點心光點亮到極致,達到命火純陽之境。1

  并且在那短短五天時間里,舉行神道科儀,成功授箓列班。

  不然想跟父親一樣,就職水班職官白水郎就只能再等一年,所以這一步絕對不能耽擱。”

  王澄想到這里,臉上不由露出幾分難色:

  “想要在特定節氣候應舉行科儀,還必須要有供奉了足夠年頭的符應鎮物用來鎮壓命數,搭建法壇溝通道氣。

  期間還需要一位道行精深的領路人幫忙上表。

  也就是說四個條件:命火純陽、獺祭魚、符應鎮物、領路人,我現在一個都沒有。1

  本來的身份不能用,我最好用王富貴的身份從頭拜個師父才行。

  可我聽說城里學廚,不僅必須要經得住罵、經得起打,每學一道菜都得讓師父走一次那什么門。4

  就這,恐怕虛耗十年都學不成本事,而我卻只有兩個月的時間。

  難!難!難!”

  暫時放下滿腹心事,決定回去就跟張家兄弟商量一下什么時候返回月港,手中船槳舞得飛快。

  在王澄的心光感應中,深海方向滾滾黑氣潮汐漸漸向著陸地蔓延,而疍民連家船的方向則亮起金紅色的火光,將潮汐死死抵擋在外。

  三人成眾,眾志成城!1

  山海內外,三班職官、鬼神地祇與眾生自身的陽氣烘爐共同庇護萬民免遭邪祟侵擾。

  尤其是在環境惡劣的大海上,即使有一道山海咒禁擋在最前面,單靠一個人一個家庭的力量也根本活不下來。

  疍民必須齊心協力才能繁衍生息。

  這也讓他們遠比生活在陸地上的同胞更加團結,不拘于一家一姓,大家都是兄弟姐妹。

  對神祇的信仰自然也更加堅定,絕對不是后世用雞蛋就可以衡量的。2

  就在小船即將靠近連家船外圍那一圈灼灼火光時,王澄忽然聽到頭頂響起一陣悅耳的歌聲:

  “無風駛船帆角底,丟底麻籃等郎歸...

  行開海邊請只艇仔,搖開大船格勒底,個個行前無個系...”

  他劃槳的動作一頓。

  ‘這好像是一支疍民女性流行的情歌?’

  抬頭看去,就發現在連家船停靠的海岸一側,佇立著一座刀削也似的小山崖。

  幾十米高的山崖頂端,抱膝坐著個最多二十歲出頭,明艷絕倫的長發少女。5

  正眼神呆呆地眺望著天海交界處,又一次隨同陰陽交替出現、消失的咒禁長城。

  她身上穿的不是正常衣物,而是一件貼身的青黑色鯊魚皮水靠,只露出一張清麗無雙的嬌顏和白皙手腳。

  腰細腿長,臀股渾圓,格外顯得皮膚白皙身材曼妙。

  最特別的是,她的眼睛竟然還是一雙異色瞳。

  一顆跟正常人一樣是棕色,另一顆卻是像大海一樣瑰麗無比的湛藍色,一棕一藍閃耀著奇異的另類美感。

  ‘這個大姐姐我好像...沒見過。’7

  作者每本的主角都是戀姐😂

  王澄只是看了一眼就秉承非禮勿視的圣人之訓收回了目光,剛想繞開她繼續往前劃。

  嘴巴卻不由自主地跟著唱了起來:

  “無風駛船帆角底,丟底麻籃等...郎歸...”

  還沒唱完,心里就咯噔一下。

  他剛剛借著十萬海珍鸚嘴青衣點亮了心燈,興奮之余卻忘記了這種魚類被動“鸚鵡學舌”的副作用。

  不管未婚已婚的大姑娘小媳婦唱這首漁歌都沒問題,可換成王澄和他的馬甲秀才公王富貴就...

  關鍵還是用的柔美女聲。

  崖角上的那位大姐姐默默把一雙異色眼眸斜了下來。

  即使一言不發,也讓王澄清晰捕捉到對方眼神里的情緒:

  ‘唱的不錯,下次不要再唱了!’

  他下意識伸出手去,試圖狡辯一句,挽回自己的形象。

  對方卻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從崖角上縱身一躍跳進大海,姿勢優雅,連水花都沒有濺起半點。

  隨后好像一條美人魚在水下拉出一條白線,一口氣就游到了眾多帆船中央。

  身影一閃便消失在了一艘比張福順號還要大一圈的帆船上。

  王澄盯著對方消失的背影注視良久。

  直到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好幾晃。

  “秀才公,阿綃姐都進船廟了,別看了。”

  卻是張文見王澄一直沒回去,也劃著一條小船出來接他,剛好撞見了這一幕,不由戲謔出聲。

  “秀才公,阿綃姐都...”

  這次王澄反應快,剛剛又要鸚鵡學舌,就連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只是看著奇貨可居在驚鴻一瞥間從少女身上讀取到的零星信息,微微皺起眉頭。

  ‘奇貨:阿綃?水班職官采珠女...

  就一句?這次讀到的信息怎么這么少?奇怪!’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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