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點。
躺在床上。
安晴酣睡著。
沒有再鬧。
但是小手卻緊緊的抓著某人的衣服。
像是生怕失去什么似的——
突破了最后一重的被子阻礙。
“……唉。”
蘇澈包容了。
將心比心,
在這世上,越是從小被壓抑著的人,越是缺乏安全感。
并非只是情緒上的壓抑,還有生活上對于各種事物渴求的壓抑。
它們往往結伴而來,無論精神還是肉體,亟需一種發泄口來撫平創傷。
安晴所缺的,便是被緊緊擁抱著的那種近乎束縛級的貼合感。
而自己呢?
自己需求的,或是翻越那重青天之后,站在至高處一瞬間的延遲滿足。
為此,可以予少女心中所求,可以給到必要組件的全部合理的不合理的報酬。
今日全天的表演,也是一種「報酬」。
這一晚,安晴睡得香甜。
雖然醒來過后,見他消失不見。
“四點睡,六點起……澈澈果然是地府名單上重點標注的邀請對象……這樣下去可不行。”
少女坐在床上,懊悔不已。
雖然約會收獲了至高戰果——睡他懷里,各種意義上都算是大成功大勝利,
而且加起來的時長早就超過14小時,從下午一點到第二天早上七八點,已近20個h,挑不出一點毛病,
但安晴還是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
“不能消耗他的健康……我下次一定要注意。”
長久恒遠的吃才是正確的吃。
她已經發現,宿醉過后的小任性,似乎是會被他無限包容的……
回來走不動路,也是被他托著屁股,一步步背上樓的……
大半夜耍酒瘋,廁所里的嘔吐物是他清理干凈的,
自己沒勁兒沒力氣,脫不掉外套和裙子,也是他……
“嗯?”
安晴茫然一呆,
微微低頭,
看了看自己不知何時被換上了的嶄新的草莓小熊睡衣,
粉頰再一次的,竄紅了。
“啊……”
極度缺覺后,除了頭腦眩暈外,會產生畏光的感覺。
蘇澈抬起手臂,遮擋過強的光線。
注意力難以集中,且看手機接收消息會思維遲滯。
地鐵里,在人群中擠啊擠,眉頭緊鎖,隨著人流和車廂微微晃動。
屏幕的第一條是林筱發來的消息——
“蘇澈同學!俞學姐說今天放學我們要一起去她那兒開會!說是要商討樂隊方面的大事!難道說……你們已經偷偷把許多東西安排好了?!”
小小想要八卦的心情難掩,畢竟上次把某人送到酒店之后,她就再也沒有得到任何消息了。
本以為倆人要么鬧掰,要么針鋒相對……
哪兒能猜到,今早看見學姐提起蘇澈時,那略顯嬌羞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往日的她儲存在表情庫里的可選項!
就像是……被暗中調了什么特別數值一樣!
“哎哎,你們倆,該不會有什么約定好的秘密沒有跟我說吧?我該不會成為隊里的電燈泡吧咱就是說!”
她在意的程度顯然很高,如果不稍作解釋,恐怕容易往歪了想。
于是,蘇澈動動手指,簡單回復了句:
“沒有,一般來說,樂隊的隊規第一條,往往都是禁止隊內戀愛。
男的女的不行,男的男的、女的女的也不行。
所以這方面你不用擔心,我是一個比較有原則的人。”
他頓了頓,繼續猜測:“我估計今晚見到學姐后,她就會提到立下隊規的相關事宜。對了,還有決定誰來當隊長這件事……這個也比較重要。”
“哦哦……!”
林筱琢磨著,自己跟隊長什么的肯定無緣了。
這個隊長的人選,要么是作為樂隊發起人的俞汐,要么就是隊伍的「團魂」,也就是“技藝最高者”或是“貢獻最大者”。
什么意思呢?
顧名思義,前者是水準的老大,后者是苦活兒累活兒的承包勞模(比如隊內的作詞作曲、編曲混音的負責人,并非抗設備的苦力)。
林筱認為,蘇澈也有一定的權重成為隊長。
因為沒有他,俞學姐就會崩。玩不了一點。
至于其她隊友,都是捕風捉影的,而且后加入者是沒機會摘桃子的。
“那我這一票可能就很重要了!我投給你的話,會不會被學姐殺死呀?”
她問道。
“你不用投,隊長我也懶得當,給她就是了,而且打完PK賽后,我可能會帶著我的人退出。畢竟我可沒答應她玩一輩子哈。”
林筱:“!!!”
她萬萬沒想到,蘇澈竟然留了一手。
“你的意思是,咱們是槍手隊,是嗎!做完任務就各回各家的那種!”
“差不多吧,你走不走隨便,我是肯定要撤的,我只對我自己這邊的人負責。”
“!你你……”
林筱剛想說,“我能不能也成為你那邊的人呀?”
想了一下,覺得不太好,
萬一自己身上被學姐裝了微型監聽器,那就雪崩了。
學姐喜歡視奸和偷聽,這一點是早就被兩人印證過的。
“哎哎,蘇澈,你跟我說說,你那邊的人都有誰呀?我還挺好奇的來著。”
“除了你和學姐以外,都是我的人。”蘇澈想了想道。
“???那不就是說,你打完PK退隊的那一秒,你的人就全跟你走了!這不就又意味著,是你單方面的把我和學姐給踢了嗎!這這……這對嗎!?”
林筱反應很快,畢竟是秘書處處長,邏輯往往具備反向能力,可以考慮到蘇澈本人都沒想到的東西。
“嘶。也是哦……”
蘇澈迷迷糊糊的,頗以為然。
安晴肯定會跟我走。元瀟估計也離不開我。顧織的話……顧織還沒說要加入。但就算加入了,我走了,她也大概率不能玩。嗯……
所以,林筱所言為實。
高概率發生的場面。
“那就到時候再研究吧,這種事情急不得。”蘇澈淡淡道。
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如果人人的情緒都照顧到,自己可能會被累死。
與學姐之間的關系是蒙上了一層「利益」的面紗的,相互利用,相互索取,到最后應該能做到誰也不欠誰,理想狀態下可以及時脫身。
而無辜的小小,就只能忍一忍了。
“對了,林筱,其實我還不知道你的具體水準,有空能給我簡單描述下嗎?
或者你給我發幾個演奏視頻,我想聽聽看,稍微了解一下隊友,不過分吧?”
蘇澈話鋒一轉,將她的注意力引向別處。
通過正事來掩蓋華點,是壞水兒大法入門第一條的基礎。
“噢……作品嗎,倒是可以,不過我不怎么錄視頻,平日里在鼓房里錄的都是音頻。音頻應該也行吧?”
“嗯嗯,發來吧。”
“O的K。”
小小麻利的將三條音頻段子分享至飛信里,并補充道:
“手機外錄的,幾乎沒啥降噪。你要是覺得效果不好,下回我現場給你打,讓你近距離檢閱,如何吶?”
“也行,可以看情況提上日程。”
蘇澈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林筱心里一喜,發來一個麻雀開心表情包。
蘇澈在下地鐵的那一秒,點開了林筱的鼓作品。
咚咚噔咚噠次嗙嗙嗙——!
臥槽。
精神一振,
當場被震醒了。
不禁驚呼:“鼓Solo??”
他瞇起雙眸,
困倦的神色,一掃而空。
機關槍一樣的雙踩、音色劣質但是顆粒感十足的軍鼓小打,六連音、七連音、八連音甚至是三套四四套三——分腦演奏,
每一拍子力度清晰,強弱分明。
這樣的水準,讓蘇澈大大出乎意料:
“小小,你是這么強的選手嗎?”
“啊?”
林筱天然道:“什么意絲!不能因為我小,你就小瞧我呀!而且,我可是俞學姐親選的欸,拜托!”
“……也是。”
蘇澈恍然了,
能被俞汐欽點的人,水平確實不可能差。
否則她連視奸都懶得去視奸,這輩子都不會存在交集。
“你這段Solo有點猛,是自己編配的嗎?”
他耐心聽完所有,細致問道。
“不是的,這個是天海前代ACG鼓王易湘的新專作品,我只不過是一比一的Cover了下,比起她本人還是差了很多的。”
“……鼓王嗎?”
“是的,那個比賽含金量很高,我一直都有在關注啦。不過很可惜,我的水準做原創的話,還是缺了不少火候的。我是一個技術黨。”
“懂。”
蘇澈能看得出,小小是天賦型鬼才選手,
不說別的,僅僅是復刻出鼓王參加比賽時用來奪冠的鼓Solo,就已經說明她的技術上限相當之高,只需未來稍加調教,就必定能成為一員猛將,
即使是用來和花房的隊伍掰掰手腕,或許也……
想到這里,蘇澈忽然開口問道:
“小小,我問你個事。你實話實說。”
“好的呀。”
“如果組隊的話,你希望你的隊友都是什么樣的人呢?以及,你想從隊伍里獲取到什么類型的營養呢?”
這是一個靈魂發問。
往往能夠勘探出,對方的初衷和所需。
既然已經確認她的能力非凡,那就要多方面的獲取到更多有價值的情報,正視起她的能力并加以利用。
這是成年人的角度。
林筱沉默了片刻,似在思索。
大約在蘇澈步入到教室的前一刻,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很窮,非常缺錢,所以面對學姐的橄欖枝,動輒大幾萬塊……我沒什么選擇。
我不具備挑選的資格,所以遇到蘇同學這樣的隊友,就已經超級滿足了。
至于需求什么的……不瞞你說,我……我只是想,能拓展一條優質的異性社交。比如……我最想做的,其實是約你一起去圖書館看書……”
“啊?和我嗎?為什么?”
蘇澈微感詫異,
畢竟這個訴求,上次林筱已經提過一次了。
他本沒當回事,也沒有很想應約。
但如果這是她的核心需求的話,為了隊伍長遠角度發展,為了讓她能在開心的狀態下發揮出實力,在PK賽上超常發揮……
陪她去看個書又能怎么樣?
還能被吃了不成?
蘇澈對她的說法感到相當好奇,
“看書找任何人都可以的吧?你身邊應該也有許多不錯的同學,而且學習力都比我好的那種。為什么選我?”
他直言發問。
采用的套路是《壞水兒大法·三·透視藝術》,效果是用別人與自己做比對,間接逼問出核心訊息。
這下子,
林筱意識到,不說實話不行了。
只好頓了頓,沉默住了。
憋了半天,直到上課鈴都響了,這才扭扭捏捏的,誠懇交待道:
“因為蘇同學很帥,我已經背地里對你犯過好多次花癡了,哪怕你感覺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