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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拼死抵抗

  雨水像潑天的銀箭射在殘破的屋檐上,何啟華背靠斷壁抹了把臉,血水混著雨水在掌心蜿蜒成蛇。

  “三十七……三十八……”

  “狗日的雜碎!“

  他朝地上啐了口血沫,砍出豁口的紋金刀在雨中嗡鳴。

  一道閃電劈開夜幕,映出檐角垂落的青面獠牙鬼面旗——金陵衛。

  殺不完的金陵衛圍著他,視野漫過那些舉著刀無情的傀儡后,是十三個騎著馬的漢子。

  十三路緹騎。

  他們戴著斗笠,騎著黑色的戰馬,腰間配著長刀,只露出一雙如寒夜里勾魂索命惡鬼般的眼睛。

  不知是誰開了口。

  “何頭兒,十三路緹騎招呼你一個人,普天之下也是頭一遭,哥幾個敬你是條漢子,下面人你盡管殺,只要金刀不離手,咱哥幾個絕對不動你。”

  “何頭兒,咱哥幾個講究,鐵蒺藜沒用過,這些個暗器不配用在您這樣的人物身上。”

  “何頭兒,若是要單挑,您一到十三報個數,您點哪個哪個上,只要您贏了,十三路緹騎親自送您回南景。”

  “操你祖宗!”

  何啟華一刀囊入了撲來的金陵衛胸口,撕下他的衣衫,捆住了自己鮮血不止的手臂上:“把你媽的鐵蒺藜和你奶奶的肚兜都用上,爺爺今天不給你們十三路緹騎殺成十三路豬狗,爺爺不配姓這個何!單挑?你也配!一起上來!讓你何爺爺親自打打樣。”

  腳步踩著泥濘,七道黑影踏水無痕,鐵蒺藜破空聲裹在雨幕里。

  何啟華猛地旋身,金刀劃出半輪血月,最前的金陵衛脖頸噴出三尺血泉。

  他反手一頂,刀柄撞碎第二人的喉骨,尸體尚未倒地,第三人的刀已戳向他肋下三寸。

  鐵蒺藜砸入肩頭,無數包裹在鐵質暗器里的針刺,在玉破煞氣符的加持下,將威力發揮到了極致。

  “鄭涯,操你祖宗!”

  何啟華笑聲震得瓦片簌簌。

  他不退反進,灰霧中寒芒乍現,金刀削飛來人三根手指,慘叫聲里他旋身踹斷兩人脛骨,剩下三刀砍進他后背,入肉三分便再難寸進——肌肉虬結的背脊竟將刀刃生生夾住。

  鐵蒺藜爆開。

  肩頭頓時皮開肉綻。

  僅僅是一個瞬間,他已殺了足足七人。

  鐵蒺藜里的銀針被武炁淬煉的肉身盡數擋去,可破炁時的爆炸,仍然將他的右臂肩頭炸得酸麻,轉頭一看,早已血肉模糊。

  右手松刀,左手抓握。

  “就你媽這么點能耐?”

  何啟華從腰間捧出藥丸,根本不挑,一股腦全部倒入口中,含糊不清地笑著:“就這兩下子,放在老子的皇城司密宗里,你們十三頭豬都不配當密探!”

  “三哥,他也就五品,方才只和你過了三招,便被封了炁海,現在看來光封炁海沒什么用,不封嘴是不行了?”

  “哈哈哈,老三,去給何頭把嘴也封了,否則你我祖上三代都得被罵個遍。”

  “我看還是別了,正好瞧瞧這紫云山的藥,對封了脈的人有什么作用。”

  幾人一唱一和,全是諷刺和挖苦。

  殺人還要誅心。

  何啟華的氣息一喘不如一喘,強如紫云山的仙藥,也沒辦法把封閉炁海的身體吊出最后的一口氣。

  他佝僂著身子,半跪在地上,金刀支撐著身體,目光幾乎停滯下來。

  忽的一陣寒風而至,他的面前出現了一道身影。

  何啟華苦笑了起來:“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白生撇了一眼他,單手直打而過,三枚石子蘊藏著武炁的石子打了過去,何啟華一口鮮血噴出,炁海頓時舒展開。

  “要不是你的命有用,我肯定不會來救你。”

  白生緩緩拔出金刀:“救你這個匹夫,甚至要搭進去老子這條命。”

  他們真的沒什么交情。

  何啟華和白生是兩個草根,都是自己抓著自己的那條路上唯一的繩子爬到今天這個地位的,他們無比在乎自己的前途,也無比在乎自己的人生。

  平日里,他們沒有任何私交,在皇城司里見到了,也不過是點頭問好。

  密宗和武宗一直在比較,比較完成任務的能力,比較自己對皇城司的貢獻。

  何啟華拿到金刀,那么白生也一定要拿到金刀。

  何啟華升為提點,那么白生也一定要升為提點。

  何啟華是五品,白生就要超過他。

  他們總是在暗地里較勁,從未在明面上唇槍舌戰。

  白生明白,自己除了罵不過何啟華,其他的都比他強。

  何啟華也明白,他除了打不過白生,其他的都比他強。

  “今兒個是咱倆他媽第一次一起打狗日的。”

  何啟華擦去嘴角的血跡:“小子,比一比,誰殺的多?”

  白生立在原地,緊緊地抓著金刀:“你最好看清楚點兒,咱倆跑都是個問題。”

  “你怕了?”

  何啟華走上前,和這個第一次并肩作戰卻心心相惜的袍澤站在了一起:“要是怕了就去他媽的大哥身后,大哥保證能保護你。”

  白生沒搭理他的胡攪蠻纏,借著狂躁的雨珠縫隙,凝視著十三路緹騎。

  “大哥,是白生。”

  “白生多個雞?”

  “干他。”

  “誰干?”

  “一起干。”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

  四個四品,九個五品沖上來的那一刻。

  無論是誰,都已沒有了勝算。

  只是一瞬間的功夫,兩把金刀便落在了地上。

  何啟華和白生為自己的魯莽付出了代價。

  就在四把刀橫在白生脖頸上時,一只烏鴉從大雨之中飛起,劃破夜空,落在了范陽府一間孤單的院落之中。

  陳靖川揚起頭時,烏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肩頭。

  烏鴉反芻,一張濕漉漉的紙張落在了他的手心。

  城外波陽關遇險,何啟華白生被俘,立刻通知皇城司。

  陳靖川將信紙展示給了石三刀。

  石三刀面色一沉:“真的假的?”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陳靖川將信紙遞給了石三刀:“勞煩三刀叔跑一趟了。”

  “你呢?”

  石三刀接過信封:“你不會要去?”

  “我一定要去。”

  陳靖川深吸了口氣,從腰間摸出了徐貞臨死之前的那把匕首:“這是接近他唯一的機會。”

  “一定要我去?”

  石三刀凝視著陳靖川。

  何啟華滅落霞山莊上下百余口的場景,仍然歷歷在目。

  “一定。”

  陳靖川看了看烏云密布的天:“城外下了雨,炁不可外放,唯有你能夠穿過范陽府,回到南景,你也一定能在第三日的時候趕回來。”

  “好。”

  石三刀沒有再說什么,轉身遁入了夜色。

  陳靖川縱身躍起,直奔城外而去,他摸了摸肩頭的烏鴉:“麻煩指路。”

  烏鴉微微鳴啼,目光直勾勾地鎖定了一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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