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拂在身軀。
龐瑩掠過蒼天,暮色藹藹,落在一處白雪皚皚的山巔。
將陳靖川的身體丟入一方長滿了五彩蓮花的池塘里,整個人盤膝而坐,單手向前一拍,磅礴的靈氣直沖而下,灌入溫泉。
昏迷之中的陳靖川忽然感覺到了一陣舒爽,他茫然地睜開眼睛,看到的卻只是內府之中的景象。
一具赤裸的身體漂浮在他的炁海里,女子身上無法消失殆盡的一品靈氣,仍然積蓄在身上,隨著炁海的腐蝕,漸漸融入陳靖川的身軀。
陳靖川下意識仰起頭,看到了懸在空中的妖刀。
此刻的妖刀周身包裹著碧藍色的靈氣,上面出現了一道道皸裂的紋路,靈氣順著紋路,鉆入了刀身。
刀不會說話,沒法和陳靖川解釋到底發生了什么。
陳靖川看得茫然,只覺得什么都不用自己管,便內斂了氣息,看向了外面。
神識外放的那一刻,便看到了周身煥發著刺眼的五彩華光,耳畔響起了聲音,他眼睛看過去,看到了龐瑩,在她身側還有一個小老頭。
小老頭身高也就和龐瑩不相上下,已把一方翡翠的拐棍丟掉了一旁,憤怒地指著她:“你嘛!雄鷹的力量嘛有的呢,來來來,打死我嘛你,你直接把我的腦袋瓜子打碎的呢嘛,昆侖上下殺干凈的呢嘛你,一個都不哈嘛,殺嘛!”
龐瑩沒搭理他,盤膝坐在那里,面色如常。
一旁早有七八個人圍上來勸戒:“老師叔老師叔,氣啥呢嘛,別氣了撒,不頂用撒。”
老師叔心疼自己滿池塘的五彩蓮花,怒不可遏:“三百年啊!三百年這么一池子的蓮花撒,龐瑩龐瑩龐瑩!你殺了我撒,我不活了撒!”
龐瑩嘆了口氣,丟出了一把靈劍:“自己來吧。”
老師叔指著龐瑩,氣得要昏倒,被弟子們攙扶起來,手抖不已:“無法無天!無法無天的女娃娃!我們昆侖的兒子娃娃絕不會倒在你的威逼利誘之下,你……你……你……”
“閉嘴!”
龐瑩突然轉過頭,大吼道:“再說一句話,我就干死你!”
小老頭被這一聲嚇得愣住了,吞了吞口水,遲遲沒說出一句話來,過了半晌,才勉強從牙縫里寄出了一個字:“啊……”
“啊個屁!再啊把你也扔進去!”
龐瑩怒目看去,圓嘟嘟的眼里是讓人不敢造次的威嚴,散開的靈氣幾乎要比昆侖山更讓人膽寒:“現在開始不許出聲,不許說話,不許放屁,不許發出半點聲音!”
小老頭徹底呆如雕塑,憤怒也不敢憤怒了,一張大臉憋得通紅,汗毛直立,手腳發抖,一只手突然扯向自己一半屁股,放了一個威嚴十足悄無聲息的屁。
半晌后,一道倩影緩緩落在了小老頭身側。
眾弟子見此情形,連忙匆匆下跪,卻也不敢說話,各自在嘴里無聲的喊著:拜見掌教師尊。
小老頭看到倩影落下,心口當即舒緩了許多,張開大嘴:“掌教,你總算是……”
老頭的身影瞬間消失。
身旁的美婦人淡淡地笑著,半個屁都不敢放,無聲地揚起手,將被一巴掌扇到半空中的老頭穩穩接住,給他露出了一個千萬別再說話的笑容。
小老頭做夢都沒想到自己頂頭老大都沒辦法給自己撐場子,滿池心血的荷花就這么糟蹋了!他實在無法容忍,跪在地上,抱頭痛哭。
默哭。
只有抽泣,沒有聲音。
龐瑩撇了一眼小老頭,嗤之以鼻:“借你點蓮花用用怎么了?看你那點出息,幾個破蓮花還能哭一鼻子,給你。”
她說著丟出了一枚玉瑰。
小老頭看著滾過來的玉瑰,一把撲在自己懷里,鼻涕眼淚擦個干凈,臉上也露出了笑容:“說嘛早點撒,強盜呢我以為。”
龐瑩給了昆侖道祖的面子,但并沒給多少,悠然地躺在了池旁:“怎么,你們拿的靈氣最多,現在讓你往出吐一點就不樂意了?”
“您可真別這么說,我渾身上下都沒有一處是不樂意的,您用,您盡管用。”
婦人笑得花枝亂顫,一臉的好心關懷:“這位……是誰啊?”
龐瑩沒說話,看向陳靖川的表情也跟著復雜了起來。
半晌之后,她才開了口:“五彩蓮能重塑肉身,這一次算我龐瑩欠你的,等肉身合了體,你就將這池子蓮花搬回去吧,留在東周境內,早晚都是個累贅。”
“是。”
婦人輕輕點頭,只是眨眼的功夫,龐瑩身形早已不在。
此時眾人才頓覺松了口氣,紛紛將目光投向了荷塘之中漂浮著的陳靖川,誰都不免猜測起來,這個人到底是誰。
陳靖川將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卻也猜不出龐瑩到底是為了什么,如果是沖著龍曦的面子,也不至于露出方才的表情。
難道……她已經知道了自己身上的東西?
不然為什么會露出那么沉重的表情。
在陳靖川的眼里,沉重這個詞語本就和龐瑩根本不搭干系。
思來想去每個結果,陳靖川也沒法動也沒法說話,體內殘破的脈絡在一點點修復著,五彩蓮花的氣息漸漸涌入,按照這個速度,想要完全修復好身體,怎么也得十天半個月了……
婦人緩步走到了池塘旁,微笑著看向陳靖川,用手在他的面前揮了揮,注意到了瞳仁晃動,便知道陳靖川還有意識殘存,溫柔的聲音響起:“要不要我幫幫你?我是昆侖首座師尊,你可以叫我孟淑師祖,打架我不在行,但治病救人的功夫,是要比龐瑩厲害的。”
陳靖川上下晃動瞳仁。
“噗。”
孟淑嫣然一笑:“那我來咯,你放輕松,控制好自己的氣息不要亂哦,不會疼的。”
她伸出手,修長的玉指輕輕撥動池塘,泛起絲絲漣漪,那波紋一陣陣進入陳靖川周身,便立刻感覺到了一股暖意,腹部的傷口開始發癢,似乎……是在愈合了。
緊接著,那股溫柔的氣息緩緩進入他的身軀,也就在這時,孟淑閃動著的眸子亮了起來,溫柔笑著:“怪不得她如此心急,普天之下能在此刻重塑你肉體的,恐怕也只有五彩蓮花了,不過你可得小心了,炁海上的這個女人還沒死呢,她只不過是閉了息,在騙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