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
魏清野望向那無云的天空,似乎能夠看到在更遠處,那座直直地刺入青天傷痕的劍山。
“這片天空會在某些時候出現青天的淚水,其實也就是天脈墜落的碎片,有些大有些小。”
“是這片幾乎亙古不變,不會有雨雪風霜的天地唯一的天象變化,它在墜落的時候雖然會拖曳著耀眼的光,但在真正落下時就會忽然變幻地方。”
“據說能夠得到天脈碎片的人就能擁有一些常人無法企及的神通天賦。
那些大神通是我們東南西北中五域的祖師厘定乾坤時留下的——我煉氣時期就有幸被天脈碎片砸到沒死。”
“這傳說在南域流傳許久了。”
這真的是有幸嗎?
呃,仔細想想好像也沒錯,煉氣期被流星砸了還能活著,確實運氣挺好的。
所以天脈碎片的墜落原來相當于天降機緣么?
而且還是各派祖師厘定乾坤的神通?
他不由得多看了魏清野幾眼,心中莫名地有個猜測,該不會這家伙每次遭罪都會更加強大的氣運就來自于這次奇遇吧?
但好奇只是好奇,這明顯涉及了修士自身的秘密,他當然不會蠢到詢問,而是裝模作樣地召喚出了通情曲。
“我看看能否與這株靈植溝通,試著找到天脈墜落的區域。”
他說著,輕輕吹動通情曲。
柳枝般的漣漪將天脈竹環繞,將其包裹在清雅的光輝之中,小心翼翼地想要接觸折射著不同色彩的竹身表面。
本來他也就是想裝模作樣一下。
畢竟這種靈植一看就蠻特殊的,而且至今天脈的墜落都還無法被預測,那就說明其它前輩們也沒有辦法。
通情曲再強也是宗門的傳承,他師父溯星真人也會。
可結果卻讓他有點愣神。
——柔順的光華緩緩滲透進入天脈筍,在這一瞬間李葉感覺到了一片無邊無垠的天際,和位于蔚藍天幕之后的,一條條無色,但極其瑰麗的河流。
也就是一瞬間。
那澄澈高遠的光就攝住了李葉的所有感知,很是冰冷,沒有任何意識,只有無窮無盡溪流匯聚而成的天之海。
似乎在東邊的某處有一塊要脫落的“光斑”。
但在他意識旁,忽然出現的金色光暈卻強制隔絕了這光的感知,下一息他便回過神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沒能看到在光斑附近的光輝,其實全都在動蕩。
整個人卻已經被汗濕透了。
旁邊的幾人都焦急地站起身來:
“道友?”
“李兄你這是怎么了?”
李葉深呼吸了幾口氣,輕輕搖了搖頭:“我發現了一些東西。”
他沒有想到通情曲就能這般直接地接觸到“青天”,如果不是自己的功德之光隔絕了,估計要吃點苦頭了。
而且他現在竟然已經記不起來到底看到了什么。
眾人沒有說話,給了李葉安靜的可以思考的空間,過了一會兒李葉才開口道:
“七天之后。”
“應該是在東邊!”
雖然這話說的有點突兀,但在場的幾人立刻就清楚他說的是什么,是天脈碎片!七天之后會在東邊墜落!
“道友。”秦乾鄭重地拱拱手:“若真能捕捉到天脈的碎片,我只需要救活天脈竹,天脈便歸道友你了,丹藥我也會立刻送上。”
館主的臉上也沒有任何異議,魏清野就更不可能有。
李葉看了看他,確定說的不是玩笑,于是也鄭重地點點頭:“放心吧,天脈竹就交給我來醫治了。”
其實李葉大可以不說的,他們也清楚,這是在表明自己無意爭搶——而李葉現在是醫師的身份,也不會進行隱瞞治病的“藥”。
該是他的始終是他的。
有時無意,所得反而更多。
在商議七天之后去捕捉天脈碎片之后,李葉就獨自一人離開了武館,打算在這里隨便逛逛。
同時還分心兩用觀察著建木的變化以及建木內部放著的那本,得到之后就沒有翻看過的曦光村的書。
那本書里面的內容確實有趣,顯然不是那個小村子的人自己總結的,有些東西已經很古老。
肯定是更神秘的修士流傳下來的。
首先便是制作存儲愿力的法寶的介紹,喚作“儲愿盞”,需要一些非常罕見的材料,還需要拜托煉器大師繪制器紋。
李葉默默地估算了一下如果想要制作這么一個儲愿盞需要的材料費用,然后頓時就覺得靈石可能不是那么夠花。
粗略一算也要足足六百萬靈石——是地情飼料店清空庫存之后的所有收入。
而且后續如果想持續溫養儲愿盞,還要用一種域外星河才能產出來的虛星砂,如此溫養許久,就能從儲愿盞變為全新的法寶“落星盞”。
落星盞內部可以儲存幾乎無盡的愿力,并且愿力還能幫助落星盞生出靈性,輔助修士管理從它這里流淌而出的愿力。
“看起來確實不錯,貴倒是也有貴的道理……”
李葉想了想覺得要搞就搞最好的吧,省的日后再麻煩。
他默默地將材料記在心里,打算有機會就收集并且制作。
隨后,他又閱讀了后面一些控制愿力,將愿力塑形的方式。
這種應該就是那個老江的法術了。
而在最后,還發現了一道根據愿力塑造出和神祇有些接近,但其實是“愿神”的特殊靈物的法門。
所謂的“愿神”,它們所能用的法術就是構成愿力的愿望,例如想吃飽那就是幫助作物生長,扎根的能力。
并不會說直接給你成品。
這里甚至有猜測說如果能用無窮無盡的愿力,甚至能堆出一個無限強大的愿神。
但那就需要這無數的愿力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必須全都朝著一個目標努力,其中如果有污濁,就會跟躲在房屋里面的白蟻一樣,逐漸侵蝕愿神。
在最末尾處還列舉了她曾經和友人一起創造的“愿神”,共有五位。
其中有一個非常熟悉的名字讓李葉微微一愣。
“地情菌神。”
也就是說地情菌絲居然還有這種來頭。
他連忙駐足細細查看起了關于地情菌絲的記錄,眉頭舒展又緊鎖,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邁步向前。
里面的內容讓他大受震撼。
原來地情菌絲竟然有和人族一樣的體系分工,最頂端的就是地情菌神,下面還有負責征戰和建造神庭國度的戰菌和平菌,再往后才是負責整個神庭國度的“廚師”。
廚師負責了整個神庭國度從它自己到地情菌神的食物,還能從地情菌神那邊獲取到一些菌神獨有的愿力,幫助自己蛻變。
所以說他得到的就只是負責提供食物的“廚菌”,而非真正地情菌絲的頂點“菌神”。
“那前輩到底是何方神圣?這事兒我在宗門里面都沒有聽說過,還真是有些恐怖了。”
李葉在心中自語,決定等回去之后再問問師父他老人家,看看能不能知道其中真相。
他這人就是做事專注,放下也快,在決定回去再問之后,他就專心致志地打量起周遭的風景。
這里確實和四時宗的坊市不同,那邊更接近什么“花鳥魚蟲市場”,而這里售賣更多的就是各種各樣的兵器,還有賣糧食的。
那些兵器還不是什么粗制濫造的,甚至有法寶級別的兵器就大大咧咧地擺放在外面,最多的就是劍這種兵器。
什么長劍短劍軟劍巨劍一應俱全。
但很可惜李葉對這些劍確實沒啥興趣,只是關心著這里售賣的是什么糧食,結果發現是面粉居多,一袋袋的面粉堆積在那邊。
旁邊的小店和食肆里售賣的也都是各種各樣的面食。
看著那一碗碗放了大塊鹵牛肉和些許香蔥點綴,再澆上油潑辣子的湯面,他忽然就覺得有些餓了。
也不拘泥于店面大小,他只遵循自己鼻子的選擇,找到了一家在小巷子里的移動攤位,找了個地方坐下之后喊了一聲:“來碗面,多放些辣!”
忙碌著送面的少年人立刻喊道:“好勒,貴客您稍等!”
不遠處的灶臺邊上,一位個子極高的青年很是熟練地掰開面團,動作干脆利落,甩著面團就將一根根粗細均勻的面條拉好,丟入沸水之中。
那面條在咕嚕嚕的沸水之中一滾,旁邊的老板娘就立刻拿起勺子撈起,利落地放在青瓷花紋的碗中。
再澆上一勺子高湯,點綴香蔥和幾大塊極其慷慨的鹵牛肉和半勺辣子。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干脆利落,坐在那邊的李葉仿佛都聞到了那股高湯所激發出的香味。
向來穩當的他此刻竟有些迫不及待。
在小二端著他的碗過來的時候,他還站起身想來接過碗。
然而就在此時。
旁邊忽然有個身穿錦袍的男子快步跑過,毫不避諱地橫沖直撞,小二被撞到,那青瓷碗連帶著里面的面直接掉到地上。
“啪嚓!”
李葉完全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
眼看著碎裂的碗和掉在地上的面以及里面的鹵牛肉,李葉感覺自己的火氣瞬間就躥上來了。
“你這廝!”
他直接化作一道金光,一把揪住那還想跑的錦衣青年,但沒等他說話,一旁就又有好幾個身穿黑衣的人圍了上來。
為首的那位老者明顯是金丹。
由于這會兒李葉換上的就是一身平平無奇的道袍,再加上收斂了氣息,老者用冰冷的目光盯著他:
“小友,請你松開我家少主。”
李葉的嘴角上揚,毫不客氣地訓斥道:“你也配喊我小友?”
他用更加冰冷的目光掃視了這幾人一眼:“若識趣的就老老實實道歉,打了人家的碗還想跑。
真不知道是誰家的修士,這般不堪!”
暫且不說四時宗就算是沒理都要強橫三分的處世姿態,何況這家伙是真的做錯了事,浪費了食物。
也就是這里了,要是換在四時宗的坊市早就被人圍起來罵了。
被他抓住的錦衣青年掙扎著:“你可知道我父親是誰?你要不再快點放開我,我讓你在環天城混不下去!”
就連李葉都驚呆了。
怎么會有這么不長腦子的人啊。
他接觸的正常人實在是太多了,一時間甚至無法理解這家伙到底怎么敢說出這樣的話來的。
或許是他的短暫愣神讓青年覺得自己的話有用,還指著旁邊局促不安的小二罵道:“你不長眼睛撞到大少我,還有臉在旁邊站著?”
面攤的老板和老板娘一起趕過來,擋在小二身前,年輕的老板身上還帶著面粉的痕跡,嚴肅道:
“是你撞到他的,絕非他的錯!”
然后他還對李葉抱拳道:“這位仙長,多謝你出手相助了!”
這不亢不卑的舉動確實不錯。
要是他讓李葉息事寧人,那李葉會立刻離開。
其它食客這會兒也走了過來,雖然沒說話但明顯站在老板這邊。
李葉對他的觀感還不錯,正想說不用謝的時候,錦袍青年惡狠狠地說道:“你是不是不想做生意了!老叔,給我打!”
老叔,也就是那位金丹修士倒是沒有照做,這里到底是環天城,也就是因為是在小巷子里才沒那么多人圍觀,要是真被人看到就不好收場了。
他也覺得自己這大侄子腦子不太清楚,事后再來報復,斷了面攤老板的食材來源不就得了嗎?
也不會太激進,也能不引人矚目,還絕了他們的生計,多妙的計劃啊。
“哦!”
忽然有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朱兄,這環天城里竟還有這種好戲,我可是和這位四時宗的道友都看的清清楚楚啊!
你看到了沒有?一會兒跟何兄說一句,當面羞羞他!
對了!我還要寫進今日的見聞錄之中,給天脈劍山的道友看看!”
另一道聲音很無奈地說道:“你不被打死可真是天道無眼。”
這時,
小巷子外走進來了兩個人,一個身穿一身襦袍,手拿一柄寫著“苦旅”二字的折扇,整個人顯得溫文爾雅。
而另一人則是穿著一身非常規整的道袍,道袍上并非是類似于四時宗的草木紋路,而是一個在晃動中還在不斷變幻卦象的八卦圖案。
他們先是看向了李葉,微微點點頭,而后用戲謔的目光盯著那位金丹老者。
也不說話,就是看著。
金丹老者見到這倆人過來,再聽到四時宗三個字,頓時覺得自己的金丹都在顫抖。
老祖宗啊!
這倆人身上那非常明顯的圖案明顯就是苦旅書院和窮觀山的修士。
再加上四時宗……
他現在真的是很想暈過去,肯定是出門沒看黃歷,不然怎么會撞上三個大宗修士!
那四時宗的人怎么不穿道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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