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莉的確問了一個十分關鍵的問題。
“晚上怎么休息？”
以往這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伯蘭睡自己的房間，埃莉和蘭德睡一個房間。
但是現在呢？
現在埃莉和伯蘭可是互換了身體的。
這時候問題就出現了。
到底哪個算埃莉呢？
到底是埃莉的靈魂算埃莉，還是埃莉的身體算埃莉？
蘭德該和誰一起休息呢？
埃莉露出邪惡的笑容，講真白之王那張純粹而美麗的臉想要做出這樣邪惡的笑容，可真不容易。
蘭德瞅了瞅伯蘭。
原本放松的伯蘭瞬間變得神經繃緊，面色警惕。
“分開睡？”伯蘭提議道。
“我倒是沒有意見。”蘭德其實并不介意分開睡，他不會真的逼迫伯蘭做什么。
“會不會有女仆發現了說些閑言碎語？”埃莉問道。
發現蘭德夫婦分房睡，這算是一個重要也不重要的信號，為什么要分房睡？是因為懷孕了嗎？還是因為感情不睦？
正常情況下，宮廷的女仆絕對不會敢于將王室的私事往外說。
但白之國的情況不同，白之王沒有結婚，白之王本人透露過以后會將王位傳給埃莉的意思，但真的到白之王伯蘭年老到難以獲得子嗣之前，沒人敢于確保這些。
一旦傳出埃莉和蘭德分房睡這種消息，那可就要有些耐人尋味了。
白之王也可以下令讓所有女仆都離開皇宮，又或者嚴令禁止所有女仆說閑話。
由于白之王的威望很高，這樣也會起效果。但這又會讓人懷疑是不是白之王受了什么重傷不能讓人發現。
到了白之王這個身份地位，一言一行都會造成重大影響。
當然這些影響未必會難以處理，只是相較于和蘭德睡一個房間而言，那是不是要嚴重得多？
畢竟睡一個房間，實際上并不會發生什么，她也不會少塊肉不是嗎？就算少塊肉少的也是埃莉的，而不是她伯蘭的。
“她們發現不了。”伯蘭說道。
他們三人完全可以小心謹慎一些，女仆肯定發現不了這三位強者的行動。
“她們當然發現不了。”埃莉振振有詞，“但只是當面發現不了，做的事情總會有蛛絲馬跡的。”
王和最上級以及上級職業者的感官能力是遠超于普通人的，王宮里大多都是普通人，畢竟伯蘭是王也不需要護衛。
只要三人謹慎，王宮中的女仆一定無法發現他們的行動。
但萬一有王宮的女仆是超級偵探呢？
被踩過的大理石磚，掉落的發絲，褶皺的被褥，亦或者一縷若有若無的氣味，都可能作為證據指向某個真相。
這種概率當然是微乎其微中的微乎其微。
但是有必要冒這種風險嗎？伯蘭要付出的只是和蘭德睡同一個房間而已。
兩人都一起洗過澡的，睡一個房間算不了什么吧。
伯蘭其實也不是真的有多么在意這種事情，她和蘭德真的是很親近的關系了。
但伯蘭同樣也很清楚蘭德和埃莉對自己的戰略，蘭德和埃莉就是想要得寸進尺，而伯蘭要阻止這種得寸進尺。
用蘭德的話來說就是“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寢，起視四境，而秦兵又至矣。”
蘭德給她翻譯過這句人不太聽得懂的話。意思她大多理解，雖然她并不知道秦兵是什么，但道理是明白的。
今天她退讓一點，明天她又退讓一點，很快蘭德就會把手伸進她衣服里面了。
所以伯蘭決定盡量不退讓，就算退讓也少退讓一些。
“我可以和蘭德睡一個房間，但必須劃出界線！”伯蘭義正詞嚴道。
埃莉用伯蘭的臉做出了奸猾的瞇眼表情。
她再次見好就收。
目的已經達成。
“那么我先回去準備了。”伯蘭感覺自己好像又讓步了，低聲說道。
“還有一件事情。”埃莉表示別著急，隨后說道，“你的房間太過冷清了，我可以稍微裝飾一下嗎？”
伯蘭微笑道：“當然可以，不過我其實現在已經裝飾過很多次了，應該也不會太過冷清。”
“那我很期待哦。”埃莉以伯蘭的面容做出標準的微笑。
洗好澡之后埃莉就入住了伯蘭的房間。
在埃莉年幼時候的記憶中，姐姐的房間是清冷而單調的。
那種空無一物的素白，宛若冰川的純凈與單調，就是白之王伯蘭·卡蘭特臥室的裝飾風格。
這種裝飾風格并不丑陋，或者說頗具格調。
并不適合一個人居住。
尤其是不適合長久一個人居住。
伯蘭的親近之人只有蘭德和埃莉，埃莉和蘭德都很清楚這一點。
此次埃莉和蘭德都想給伯蘭一些能夠溫暖內心的東西。
至少兩人都很清楚，伯蘭絕對不是那種真正喜歡一個人獨處的內心冰冷之人。
就如同火焰的掌控者會感受到炎熱一樣，冰雪的掌控者會感受到寒冷，無論是身體還是內心。
這也是為什么伯蘭會在埃莉和蘭德的行動下步步退讓。
王的武力在戰場上無往不利，但對于親近的家人，那真是一點用都沒有。
尤其是在伯蘭很清楚埃莉和蘭德的想法的時候。
要不是她同樣很清楚，有些事情不是想想就行的，她可能早已經任由蘭德和埃莉擺布了。
今天進入伯蘭的臥室，埃莉明顯感覺到了不一樣。
整體風格大概依舊算是素白。
但是多了很多裝飾物。
就比如埃莉雕刻的埃莉小人和蘭德雕刻的蘭德小人。
就比如一角處擺放的船只模型，那是當初蘭德決定自己造船的時候所設計出來的模型，后來伯蘭根據這個模型制造出來了冰鳳凰號贈送給了蘭德。
再之就是一些生活氣息了。
能看到桌案與筆紙。
上面還有一些尚未寫完的信件，想必是想要和蘭德或者她這個妹妹交流的內容。
這里的環境已經與記憶中不同。
雖然總體風格未變，但埃莉能明顯感受到這里比記憶中溫暖不少。
“看來還不錯？”埃莉愉快地輕哼。
而此時的另一邊，埃莉親王的臥室，一對“夫婦”正在大眼瞪小眼。
兩人剛剛從浴室出來。
這次伯蘭是留了個心眼，所以大家一起共浴的時候，伯蘭弄出了一個冰制的帷帳，讓互相看不見彼此。
雖然伯蘭知道自己的身體對于蘭德而言不是什么秘密，埃莉的身體對于蘭德而言更是熟悉。
但現在伯蘭很謹慎，她要防患于未然。
要是蘭德突然撲過來，她還能告蘭德強x不成？
蘭德看著頗為警惕的伯蘭：“放心，我不會強行做什么的。”
然后蘭德回憶了一番前世看電視劇學到的理論上紳士的行動。
“放心，我睡地毯或者沙發就行。”蘭德說道。
而伯蘭一只手捏著浴巾，另一只手輕觸地面。
現在是初春。
寒意未消。
“別搞這些，沒有必要，你睡覺的時候注意點動作，我就很滿意了。”說完伯蘭在被子上劃出來了一條痕跡。
就如同小學的時候，同桌女生的動作那般：“這是界限，不可以過界。”
蘭德有些想笑，但又忍著沒有笑出來。
蘭德將腰間的浴巾扯下來，開始換睡衣，他在這個房間當然是有衣服儲備的。
伯蘭對于蘭德身體倒是沒有什么太大的反應，也是猶豫著背過身體開始更換睡衣。
很快兩人就從站在地面上大眼瞪小眼，變成了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
與伯蘭本身的身體一模一樣的冰藍色眼睛攝人心魄。
含蓄而又裝作堅定，但是遮掩不了其中的慌亂。
這讓蘭德覺得有趣。
伯蘭當然不是畏縮之人，她堅韌而具有勇氣。
但是現在嘛……
埃莉溫暖風格的房間，對于偉大的白之王伯蘭而言，卻是危機四伏的黑暗森林。
從現在開始，任何時候蘭德都有可能伸出他的邪惡之手，或者邪惡的舌頭。
由于冰霜的力量，房屋中的油燈熄滅了。
現在伯蘭使用的是埃莉的身體，感知力并不如自己的身體那么強，但在安靜和黑暗之中還是能感受到更多。
就比如，夜晚，外面的天空照進來的微弱但璀璨的星光。
就比如融雪夜風的呢喃。
枝頭嫩芽突破苞衣的細微“咔嚓”聲，積雪消融時冰面開裂的“鏗鏘”脆響。
又或者遠比這些大自然微弱的聲音要強烈的，蘭德的呼吸聲。
這樣的呼吸聲能讓伯蘭清晰認識到在自己如此之近的地方有一個人的存在。
他的名字是蘭德·尼古拉斯，自己的妹夫。
蘭德當然也能聽清伯蘭的呼吸，準確來說那應該是屬于埃莉的呼吸聲。
蘭德對這種聲音自然再熟悉不過。
埃莉是夜晚待在蘭德身邊最久的人，倒不是因為埃莉用主母的特權排斥其他蘭德的情人。
單純是因為圣域高層們不如埃莉那樣沒臉沒皮罷了。
可能只有萊莎能勉強和埃莉媲美了吧，但是萊莎并不和大家住在一起。
要是排到其他剩余高層和蘭德的時間，埃莉往往會選擇躺在一旁的小床上觀看。
比如觀摩學習技巧，又或者當氛圍組加油鼓氣。
埃莉是主母，因此其他圣域高層也壓根就不好意思開口讓埃莉離開。
而對于其他圣域高層而言，如果當晚不是自己的時間，她們很少會選擇和蘭德睡在一起，那實在太羞恥了。
此消彼長之下，埃莉自然就是夜晚待在蘭德身邊最長的人了。
今晚眼前的埃莉的身軀中的靈魂是伯蘭，但呼吸聲還是沒有太大的差別。
蘭德對此熟悉。
“報告。”蘭德用和呼吸聲沒有太大差別的聲音開口道。
這樣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依舊顯得清楚。
“什么？”伯蘭問道。
“我有點冷。”蘭德輕輕說道。
伯蘭用微弱的近乎聽不見的聲音“嘖”了一聲，然后問：“被子太薄了嗎？可以加一層。”
“根據科學知識，被子本身是沒有溫度的，溫度需要人來提供。”難得開始講一些科學道理，雖然這并不科學。
看似有理就行。
什么加被子能保溫這種事情和現在無關。
“胡說八道。”伯蘭當然知道蘭德在胡說。
“我冷。”蘭德也知道自己在胡說，不過沒有關系，他只是重復道。
伯蘭微微呲牙，小聲道：“你想要干什么。”
“我聽說，人靠在一起，就能夠互相溫暖。”蘭德回答道。
這不用蘭德聽說，人靠在一起當然能夠互相溫暖。
現在伯蘭知道蘭德想要干什么。
“我可以同意，但是你不能伸手，今天到此為止。”伯蘭現在仿佛學會了埃莉這具身體的具體用法，鼓著臉像一只小松鼠。
“好的，保證遵守規則。”蘭德微笑道。
與蘭德靠得很近的伯蘭當然能聽出蘭德言語中的笑意，很顯然，蘭德的詭計得逞了。
但伯蘭倒是依舊對蘭德有些許“信任”，至少到現在，蘭德依舊沒有做出什么越界的動作，就比如越過在睡覺前，她劃下的“界限”。
伯蘭并不知道這是蘭德有意還是無意的，但這種不越界的行為，依舊給了伯蘭些許安心。
雖然蘭德的嘴巴是一直在不停嘗試越界的就是了。
伯蘭不再猶豫，靠近了蘭德，雖然是背對背靠近，但依舊是觸碰到了蘭德的身體。
在“界限”上，兩人背對背靠在一起，雙方沒有任何一個人越過“界限”，但是雙方的體溫卻可以互相溫暖。
夜晚安靜無聲，至少此刻的伯蘭和蘭德，都聽不到外界大自然所發出來的“春聲”了，他們能夠聽見的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當然，還有心跳聲。
心跳聲在兩人接觸的時候，都有所加快，但是很快就又回歸平和。
伯蘭閉上眼睛，努力清空腦海中繁雜的思緒，和蘭德脊背相碰，居然比想象中要安心很多。
同樣，與蘭德靠近之后，的確感覺到溫暖了，這種溫暖并不會影響太多，但到底是比沒有靠近在一起溫暖了。
聽著蘭德的呼吸聲和心跳聲，伯蘭進入了睡眠，夢境亦如她冰藍色的眼眸一樣平靜而又舒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