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德霍格和萊莎，是單獨碰面的。
因為有些事情需要單獨確認。
尼德霍格這個已經活了一百多歲的精靈，臉上倒是沒有多少皺紋，目光也不渾濁。
但歲月在其身上到底還是留下了痕跡。
比如記憶和學識。
暗室之中。
白發金瞳。
尼德霍格從未真正見過活的上古精靈，但是這一眼見到，尼德霍格就足以確認，這絕對不會是什么假冒偽裝的。
就是書本中，傳說中，所描述的，上古精靈。
偉大的先導者，精靈黃金世界樹的種植者，先驅，先知，圣者——上古精靈。
尼德霍格身軀有些顫抖，這位強大的精靈長老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他現在是不是應該下跪？
萊莎挑了挑白色的眉毛，傲慢而又優雅：“尼德霍格？”
“是的，我是。”尼德霍格回答道。
“所以你們打算怎么做？別說廢話，也別浪費時間。”萊莎雙手抱胸。
“我們打算派人前去調查。”
“那就如此……月相公爵會派人配合你們。”萊莎說完，就轉身準備離開。
“且，且慢！”尼德霍格叫住準備離開的萊莎，“您，……”
萊莎轉身：“你要是有什么想問的，就問。”
“您是傳說中的上古精靈嗎？”
“是。”雖然在萊莎眼中，沒有什么傳說中的說法，上古精靈也是很奇怪的種族分類，但她懶得多解釋。
“那您……”尼德霍格這個總是頗有氣度的精靈長老囁嚅。
“我在這里只是單純討厭精靈森林以及比較喜歡這個地方，不過，精靈森林的確需要改變，必要的時候，我會行動。”萊莎打斷了尼德霍格的話，然后解釋了一遍，“我們的確打算改變一些東西，但我們最多提供指引或者協助，事情還需要你們自己做。”
說完，萊莎就離開了。
尼德霍格則不清楚，萊莎所說的我們，是指還存在其他上古精靈？還是說指的月相公爵領？
雖然理論上，區區月相公爵領這種程度的勢力，是不值得上古精靈這樣身份的存在加入的。
但尼德霍格也不確定，這里面有多少他不知道的內幕了。
說不定蘭德其實是上古精靈王呢？
尼德霍格留在原地。
表情變幻不定。
現在只有一點確定了，萊莎，一定是上古精靈。
萊莎的意思其實也很明白，那就是他們這些不認可精靈森林做法的精靈，做出選擇后萊莎會一定程度上協助。
如果不多想，或者不了解上古精靈真正意味著什么，那么對于現在的問題，其實基本都有行動方向了。
蘭德已經允許精靈派遣一部分人前往精靈森林調查，并且同意派人協助，以及在必要的時候，上古精靈也會出來協助，一槌定音，或者力挽狂瀾。
可尼德霍格對于上古精靈的了解讓他無法控制自己考慮更多。
上古精靈萊莎為什么出現在這里？她出現在這里到底意味著什么？
上古精靈某種程度上，就是精靈的神，雖然上古精靈顯然沒有像火炬女神，或者像天災使徒這樣的神力，雖然可能壽命悠久，但到底還是凡胎。
但這并不影響上古精靈本身在精靈族群中的神性地位，只不過上古精靈如果在精靈族群中出現的話，往往是以先驅，先知，亦或者神秘智者甚至湖中妖精的身份出現。
上古精靈在精靈族群的發展初期，起到無可替代的重要作用，至少精靈森林那巨大的黃金世界樹的出現，絕對和上古精靈有關。
精靈，包括地下的那些黑暗精靈以及不知道在何處的魔法精靈，整個精靈族群，都是受到這方面的文化影響的。
而精靈的王，會有機會直接覲見上古精靈，從上古精靈那里獲得“寓言”。
這其實也可以看成，精靈王是上古精靈的神使，為上古精靈傳達神諭罷了。
只是最近幾百年，這種“神諭”，越來越少了。
尼德霍格并不清楚是上古精靈拋棄了精靈族群，還是精靈王們已經難以接受一直有人在他們頭上指手畫腳。
或者兩者皆有？
而現在。
精靈的“神”，和精靈的王室血統都出現在了月相公爵領，再加上精靈森林如今產生的巨變。
到底會發生什么，簡直不敢想。
尼德霍格嘆氣，準備去看看香草。
如果香草也是計劃的一部分，說不定他能從這個他挺喜歡的機靈的學生那里，問出來什么。
尼德霍格來到教會學校，教導處主任的辦公室。
香草依舊在勤勤懇懇地辦公。
“香草。”尼德霍格話語開了個頭，卻不知道怎么說下去。
“怎么了老師。”香草放下手中的工作，抬頭看向尼德霍格。
“你……，想過繼承精靈的王位嗎？”尼德霍格思考再三之后，還是打算直接直指問題核心。
“啊？”香草完全沒想到尼德霍格長老，她的老師，居然會問這個問題。
這問題問得香草愣住。
“沒，沒有，我沒有想過這種事情，您為什么會這么問？”香草搖頭道。
她怎么可能繼承精靈王位？
她只是所謂有精靈王位的繼承權罷了。
的確是合法的繼承權，但是順位排到五六十了。
等到下一代精靈出生，她的順位還要往后排。
除非前面的都死完，否則她是根本不可能繼承王位的，這種事情她從懂事起就知道了。
可能有時候她會想，如果她是精靈王，她會怎么做。
但是她從沒想過她真的繼承那個位置，成為精靈的王。
她討厭精靈森林現在的環境，同時香草也很清楚，精靈森林的現狀，也不僅僅是精靈王導致的。
她想過改變精靈森林，但是她同時也很清楚，就算她真的成為了精靈的王，也是不可能真的改變什么的。
她是香草，不是蘭德·尼古拉斯。
尼德霍格目光盯著香草甜美的面容，如果香草沒有變得能在這種直接突兀的問話中都遮掩自己的反應的話，那么應該的確什么都不知道了。
尼德霍格嘆氣，然后調整了一下表情，在孩子面前這樣唉聲嘆氣地實在沒有身為長輩的風度，尼德霍格笑了笑說道：“我只是從你身上，看到了幾分老王的影子，說不定你也有成為精靈王的潛質？”
“哈哈。”香草捂嘴微笑，“老師，你什么時候也這么會開玩笑了。”
“精靈森林你有建議嗎？”尼德霍格擺出說正事的姿態，然而其實他想問的正事已經問完了。
香草垂下目光，“我不知道我的那位叔父在想什么，但現在這是錯誤的，我的建議是……，反抗。”
“我還以為你會建議來這里避難。”尼德霍格笑道。
“本來我是想這么建議的，但是我這段時間想了想了，說不定……，現在精靈森林不滿于現狀的精靈，比想象中的多？”香草此時有了幾分作為教導處主任的氣勢。
如果真的能改變精靈森林，那么香草也愿意出一份力，只不過現在還是先弄清楚精靈森林到底發生了什么吧。
如果不滿的精靈都來避難了，先不說是否真的做得到，那顯然意味著，任由精靈森林進一步淪落成完全凝固的東西。
但如果有反抗的機會……
香草眨了眨眼睛，不再多說，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了。
尼德霍格長老也是無奈微笑：“那么，我就先走了。”
“再見老師。”
此時的倫薩王國一片混亂。
蒲公英伯爵在獲得女王的支持之后，毫不猶豫地發動了清洗戰役。
但是那些投靠吸血鬼或者本身就是吸血鬼的貴族，也是有所準備了。
從擊敗來襲者，到拷問出結果，再到前去王宮獲得女王的支持，再到現在發動清洗。
蒲公英伯爵是一刻都沒有停留的。
但是走流程速度還是太慢了。
這點時間，已經讓那些人類叛徒有所警覺，并做出反應。
雖然這些人類叛徒，完全不能理解，前去綁架蒲公英伯爵的軍隊，為何會失敗。
以及，就算失敗，也不至于一個都逃不出來吧？
那么多訓練有素的強者，怎么可能都被攔住？這是遇到白之王了？
也就只有王級才有可能將那批強者全部留下來吧。
不過雖然想不明白，但發現計劃失敗之后，這些吸血鬼陣營的倫薩王國大貴族，就開始往城外撤離了。
化名琳卡的卡琳，將一個焦黑的頭顱丟在地上。
為了避免自己和月相公爵蘭德的秘密聯系被女王發現，蒲公英伯爵設定的清洗計劃，是兵分兩路的。
蒲公英伯爵和王室的兵力一路為主，月相公爵蘭德的秘密部隊一路為輔。
卡琳鑲銀的頭冠直面敵人的目光，火焰的力量在空氣中膨脹。
“火炬教會的賤人！”這個吸血鬼知道自己可能逃不過了，破口大罵。
卡琳對于這樣的辱罵完全沒有反應。
只是上前。
吸血鬼后跳，將手中的飛刀扔向卡琳。
但是被卡琳輕松用斷槍挑飛。
“我是不是真的有點像狂戰士了。”卡琳想道。
卡琳的職業是有些難以界定的。
她幾乎是全才，無論是施法還是武技。
成為王之后，和施法能力都得到了極大的加強，還獲得了真正意義上操縱火焰的力量。
而不是向其他火炬教會那樣的模式化施法。
現在不能睜開眼睛的情況下，各方面能力都被削弱了。
那不得不說，體術，真的挺好使。
高溫的拳頭或者短槍，配合雖然被削弱，但依舊遠超最上級的身體素質。
只能說不來個王真挺無敵的。
雖然沒有大面積殺傷能力，但是卡琳也根本不需要孤軍奮戰，蘭德給她安排了可靠的隊友。
卡琳微微跨步，握緊短槍，然后投射。
吸血鬼就不出所料地被釘在了墻壁上。
“那么事情就解決了。”卡琳嘆氣，她最近這段時間以狂戰士的形象作戰有點久，她有些擔心因為這個出名。
狂戰士修女。
這個形象真的不太好。
反正要是從沒見過卡琳，聽說這個稱呼之后，想到的絕對是身高八尺，腰圍也八尺，手臂上能跑馬的英武女子。
卡琳還是比較在意自己對外的形象的，雖然現在她對外都不是自己真正的身份。
卡琳回頭，低聲道：“所有人，收隊，我們去看看另一邊如何。”
蘭德揮手送別宣傳部的工作人員。
他們接下來要去倫薩王國播放《猩紅之夜》。
正常時期倫薩王國可不會同意蘭德過來播放一個來歷不明的東西。
但是這種受到吸血鬼災禍的時期，就不太會拒絕了。
倫薩王國需要霜月王國聲援，需要更多力量對抗潛在的吸血鬼的陰謀。
那么這種雖然可能沒有太多作用，但顯然是為了對抗吸血鬼而弄出來的東西，就比較好安排了。
蘭德就是比較擅長這樣在合適的時機做一些可能會對以后有深遠影響的事情。
就比如，亡者之毒事件，蘭德推動衛生方案，成功讓母神教派的另一個名字，豐收與健康女神教會，暴露在陽光下而不至于被打為邪教人人喊打。
現在也是如此，現在雖然播放的是《猩紅之夜》，以后就可以是其他留影作品了。
不僅可以盈利，還可以潛移默化的，讓眾人認為蘭德的領地，月相公爵領，是一片適合生活的凈土。
到時候，普通村民作為當地貴族的財產，當然不會有資格擅自流動。
但是那些人才，就未必不會選擇換一個更好的生活環境了。
那就是蘭德想要的。
來了月相公爵領，自然會有活干！
“倫薩王國有消息了嗎？”蘭德問奧蓮娜。
奧蓮娜點頭：“有的，卡琳女士摧毀了吸血鬼針對蒲公英伯爵的陰謀，但事情并未完全解決。”
“怎么說？”
“到現在，依舊不是所有倫薩王國的大貴族都相信吸血鬼腐蝕了倫薩王國高層，在清洗行動中，也沒有將吸血鬼貴族全數抓獲，還是放跑了一點，以及，有些投靠吸血鬼的大貴族本身并不是吸血鬼，他們要是不承認自己的罪行，那么按照想要審判大貴族是非常麻煩的。”
簡而言之，倫薩王國的事情總體上是大局已定，但還有一些麻煩尾大不掉。
以及解決倫薩王國吸血鬼并不意味著什么，蔚藍之王和弗拉基米爾大公真正的力量還沒登場呢。
“讓卡琳先回來吧，之后就是見招拆招了。”蘭德下令道。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