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爾頓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心情,又問道:“我帶你理一下……你說,為什么還未上市,還未大規模量產的新藥,賣的會比老藥更便宜?”2
這個問題實在太簡單,布蘭登還是能答上來的:“因為……制藥公司的最終目的是搜集到新藥的各種數據,所以給幫他們干臟活的‘慈善機構’發放了補貼?”
有了補貼,價格自然就能更便宜。
類似這種明顯違法,且違反人道主義精神的實驗,制藥公司一般不會親自下場,而是會把搜集數據的任務分包給好幾個不同的乙方。
比如青藤基金就是其中之一。
這樣就算事發,制藥公司也可以把責任推卸出去,而且不會影響到其他地方的實驗。
制藥公司只要實驗數據,并愿意為此提供一批藥和一筆錢,而接到任務的青藤基金要怎么搞到實驗數據,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5
為了利益最大化,青藤基金自然會想辦法把收到的這一批藥的價值給兌現了——無論高低,掛個價格賣出去撈錢很正常。
米爾頓點點頭:“是的,所以他們其實不會太多去做藥物本身的成本核算,隨便壓低價格提高競爭力,能賣多少算多少,賣不出去的再免費送,再贊助給醫院……因為多的錢都是他們的利潤。”
布蘭登恍然:“是啊……他們最主要的目的,其實是騙人吃下藥,然后拿到他們服藥之后的數據!保住這個過程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也不算太笨。
把握到了“安全”這個最關鍵的點。
通過這條線索,米爾頓能確定插手這件事只會對上青藤基金這個臟手套,不會導致直接惹上美國的醫藥復合體,暫時不會給自己招惹到現階段完全無法對抗的敵人。3
米爾頓在腦中理清楚了思路,繼續說道:“現在來到第二條線索鏈。我再問你,他們不走檢查站的走私路線,那會怎么走私?”
“一定是空運。”布蘭登想都沒想,“海運走私,時間長,風險高,要買通的人多,事情敗露的可能大……如果不走海關靠快艇,那貨物損失的風險就極大。”
然而米爾頓卻左右搖擺食指,否定了他的說法:“不,我覺得無論他們選哪條路,在美國那邊都不會有法律問題,不需要偷偷摸摸,所以運輸方式并不重要,怎么運都合法。”
米爾頓聲音沉著,繼續道:“美國邊檢相對嚴格,處罰力度高,風險大,所以青藤基金會恐怕不會在美國國內就冒風險偷換藥瓶。”
“在美國國內,只要手續辦好,完全可以合法出口一批實驗用的藥物,正大光明運上飛機或者貨輪,把東西送出國。”
“當然,這種臟活時間拖的越久,經手的人越多,風險越大,所以我也偏向于他們會使用空運,但這不重要。”
藥品被運到這邊之后,由于不能直接合法售賣未上市的藥物,而面向社會的欺騙性試藥也是違法行為,所以才需要換裝藥瓶,賄賂相關人員進行遮掩。
從風險角度來看,基金會不可能在美國那邊就完成藥品的換裝,在美國冒一次被查的風險,又在國外冒一次相同的風險。
換句話說,藥瓶換裝地一定在危地馬拉!
此時,布蘭登再愚鈍,也知道米爾頓想說什么了。
“所以說,藥瓶的換裝,是在我們這里完成的?!只要我們能找到這個換裝的地方,就可以在不進行藥品化學成分檢查的情況下,直接鎖定證據,人贓并獲?!”
這……所有線索,都被連起來了!
米爾頓微微點頭:“沒錯。”
布蘭登拳頭猛的攥緊,身體前傾:“距離這里最近的機場是克薩爾特南戈國際機場,來這里4個小時的車程。可是,這是座大城市,而且不在我們省,我們怎么去找他們的藥瓶換裝地呢?”
“萬一他們選擇了船運,港口那邊怎么查?距離跨度太大了!”
布蘭登語速急促了起來,他沒想到眼前的“地獄稅吏”,竟然真的就從“綠葉街”的調查和賬本這些雜亂的線索里找到了有用的情報!
可是,這偵查難度看上去很高啊!1
好不容易抓到了線索,布蘭登可不想讓這機會白白流走。
“你也說了大城市,那就意味著人多,警察多,相對和平,收入也更高。”米爾頓開口道,“想要收買那邊的人,收買那邊的大醫院,成本太過高昂。”
“而且,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被收買的。要知道哪怕在墨西哥那樣的地方,也還有警察堅持緝毒……警力越充沛的地方,遇到這種警員甚至高層官員的可能性就越高。”
“出于安全考慮和成本考慮,他們大概率會讓貨物在大城市中一直保持合法狀態,大搖大擺的離開,來到他們掌控的地盤,再進行拆卸,換裝,上市。”
“而事實也能驗證我的說法——一名檢查官就在這里失蹤了……你覺得她究竟發現了什么,才會讓基金會花費巨大的代價,冒著巨大的危險也要讓她人間蒸發呢?”
“一定是足以讓他們徹底毀滅的證據!”
米爾頓說完后,給出了自己的判斷:“根據合理推斷,和目前的線索表明,這個藥品換裝點,就在馬拉坎鎮上!或許,就在我們眼皮底下!”
布蘭登眼睛里再一次閃過了敬畏,他站起身,仿佛真正把米爾頓當成了長官,當成了領袖,而不再是黑幫“老大”。
他展現出來的思考能力,冷靜程度,甚至是戰斗力,都讓人止不住的仰望。2
然而出發點只是為了收稅 “我們要往哪里走?現在還來得及嗎?這個青藤基金會在這里,似乎已經運營了好一段時間了。”
“既然那位女檢查官是在近日失蹤,就說明證據還在,還來得及。”米爾頓冷靜答道,“但……他們發現有人在查他們,或許此時已經開始著手銷毀證據了。”
布蘭登立刻有點慌了:“那,那怎么辦?不會真給他們得逞了吧?如果這批證據被銷毀,我們可就沒辦法再把手伸進去了。”
就像米爾頓所說的,他們只能現場抓個人贓并獲……如果走到化學檢驗藥品成分的階段,他們就徹底完了!
有內鬼的警局高層、醫院高層和檢查站一定會聯手在化學檢驗報告上做文章。
到時候違法的就變成了米爾頓他們!
現在他們所有人都是靠著“干掉黑幫的英雄”的名頭,才維持住了官方的身份,保住了一定的執法權,讓檢查站和警局沒辦法做小動作。
可一旦被找到了免職借口,失去了“合法”身份,他們就會被干凈利落的輕易碾碎!
米爾頓站起身,認真擦拭著M29,語氣淡然:“不會的……越臟的活,參與的人就必須越少,否則太容易暴露,特別是在馬拉坎鎮這種小地方。而不多的人手,卻要換裝那么多藥,要處理那么多藥瓶,必然需要一定的時間。”
“我們還有一點點時間……但時間不會很多,或許還有那么個兩天,最多三天。”
“喊上盧茲,拿上家伙,準備去收稅。”1
這一刻,米爾頓仿佛從偵探又變回了那個干掉了11個殺手的冷血稅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