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城,中心區。
一號特區別墅群。
這里是谷城上流人士們的住所。
其中,名為“緋色伊甸”的別墅宅邸里,一位僅穿著純白比基尼的女子正躺在太陽椅上。
左邊機偶女仆端著帶吸管的冰鎮雞尾酒,右邊機偶女仆正給女子按摩。
“昕兒,上來。”
白綺夢用吸管嘬了口酒,哈了聲,朝泳池里的女孩道。
“給你說個事。”
嘩啦——
身穿深藍死庫水的林昕兒從潔凈的泳池冒頭,帶出一捧水花。
她摘下泳帽,甩了甩濕漉的發絲,緩緩走到了白綺夢跟前。
“老板,有什么吩咐?”
“安浩宇那家伙已經說服了董事會,打算讓你去協助治安署,圍捕一批通緝犯。”
白綺夢翹著大長腿,笑道。
安浩宇……
聽到這個名字,林昕兒低垂了眼簾,眼底閃過了一絲殺意。
她當然認識這個人。
自己因為遺傳病,從小體弱,十四歲那年差點死了。是父親林志豐攢夠了財團積分,又四處求人,才將她送入實驗室,以“魔人勇者改造計劃”首批志愿者的身份,獲得了活命的機會。
而安浩宇就是這個計劃的負責人。
在改造期間,林昕兒沒少受折磨,或者應該說,所有“志愿者”都如此……各種抽血、采本、注射、非人的耐痛、耐受測試等。
這家伙根本沒把他們當人看。
另一方面,父親受他指使,被安排到了丘比特家政當商業間諜,為實驗室不斷偷取災害材料……以至于最后被抓,也不敢透露財團信息,自己頂罪。
這些都是白綺夢私底下告訴她的。
“讓我去協助治安署抓逃犯?”
林昕兒俏眉微蹙,問道。
“為什么?”
“‘幽靈網格’原本也算是安浩宇的黑手套,但在俯瞰局那位楚課長出手后,這群亡命徒大勢已去,他就想著廢物利用一下唄。”
白綺夢躺在太陽椅上,哂笑一聲。
“你如今也是財團包裝打造出來的明星人物,去做一件如此正義的事,有利于宣傳,提升財團正面形象。”
林昕兒沉默了。
她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權利。
就和父親一樣。
只是任由財團擺布的棋子,讓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原以為被白綺夢強勢拉到身邊當保鏢,能稍微自由一點,但結果來看,并沒有什么區別。
“昕兒,這只是安浩宇扯董事會虎皮讓你做的事。而我呢,還有另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白綺夢看著面無表情的女孩,也不等對方回應,又道:
“等事情結束后,財團會安排新聞發布會對你進行專訪……我要你在采訪中公開表示,你在圍剿行動中從通緝犯手里截獲了安浩宇的通話記錄,證明他才是‘幽靈網格’的幕后主使,是閃閃財團內部的叛徒。”
聞言,林昕兒猛抬頭。
臉蛋上露出了不可思議之色。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反咬安浩宇?
可這有什么意義?
她很清楚這么做的后果,正因如此,才更加無法理解白綺夢的動機。
“別擔心,證據我早就拿到了,只是在等一個機會。”
白綺夢淡淡道。
“你也不用害怕自己被財團拋棄,我會為你撐腰。這件事對你而言,只有好處……你不僅能親手為父報仇,還能進一步提高自己的正面形象,相信我,財團只會更加重視你。”
“老板,你……為什么要幫我?”
林昕兒眼神復雜地看著對方。
“我值得你這么做嗎?”
“可愛的少女千篇一律,籠中的笑翠萬中無一,而你,深得我心。”
白綺夢坐起身,又擺擺手。
“別想太多,我忍那家伙很久了,早就想把他除掉……他在董事會愈發得勢,對我就愈發不利。”
聞言,林昕兒只當她是在找借口安慰自己,內心感動。
她低下頭,聲音微顫道:
“謝謝你,白姐姐。”
“喲,不喊老板了?”
白綺夢玩味一笑,惹得林昕兒五指攥緊,腦袋埋得更低了。
然而,她心底還藏著話沒講。
為除去安浩宇,她確實做了很多準備,但真實目的無人知曉。
15年前,南洲洛城陷落事件,為掩護民眾撤離犧牲的那位勇者——‘蠟師’白顏薇,正是她的小姨。
而導致災害降臨的根本原因,源于齒輪財團某高層團體的貪得無厭……此事遭到遮掩,塵封已久。
白綺夢想要復仇。
其父母曾嚴厲阻止,但她始終沒有忘記那位像天使一樣的女子,以及女子對她的好。
她想尋一個公道。
對小姨、對當初犧牲的勇者、對洛城死去的萬千民眾們的,無人能討的一個公道。
安浩宇這人,實則還有一重非常隱蔽的身份——齒輪財團間諜。
閃閃財團董事會知道嗎?
知道。
這便是她有恃無恐的原因之一。
除去安浩宇,只是收回利息。白綺夢更想趁機拿到對方身上,獨屬于齒輪財團的“身份秘鑰”。
這將是她“沖向風車”的第二步。
至于第一步是什么?
那就是尋找足以信任的伙伴,隨她一同啟程……林昕兒與王希都算作是備選,再不濟,也有隨從貓夜王。
總歸不是單打獨斗。
約會結束的第二天。
7月23號,一早。
王希在鬧鐘響之前就醒了過來。
他躺在床上,照例檢視腦海。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錨定世界:玄妙」
「當前進度:85(預計時間148小時53分)」
距離徹底捕獲第二異世界,還剩六天左右。
同時,也不知是不是進度條快走滿的緣故,王希發現卡厄斯那道狹長的漆黑裂隙中,似乎有了新變化。
只見縫隙中灰霧彌漫。
隱隱間竟有呢喃傳來。
那是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清脆、靈動且有種軟糯的甜美:
“真奇怪,為何這張臉總會出現在我的夢里?”
“明明從未見過,卻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他究竟是誰呀?”
“神仙?菩薩?不會是妖怪吧?”
“唉,這事太怪,都不敢和爹說,免得又被他說教……可我該跟誰說呢?小妤?這大嘴巴一驚一乍,不行。黃媽?她年數大了怕是會被嚇到,也不行。”
“看來這個秘密,只有我自己保守了。不過……這張臉,不管看幾次都看不厭,真好看,嘻。”
“如果我未來的夫君,有這么好看就好了……可惜,唉。”
女孩一直在自言自語,時而緊張,時而感慨,時而高興,時而難過。
那邊沉默了幾秒。
女孩突然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深吸口氣,低聲道:
“傳言張僧繇畫四龍于壁而不點睛,點之即飛去。我又不是什么大畫家,這點睛之筆,總不至于能將人畫活吧……不怕不怕,反正這只是一幅畫,一張紙而已,沒事的。”
緊接就是一陣沙沙聲。
像是在作畫。
王希很快就注意到,罅隙中的灰霧,竟自行散開了。
他隨之看到了霧后的情景——
那是一位坐在梨花木凳上的女孩。
十八九歲,杏眼靈動,梨渦淺笑,一襲素色旗袍襯得身姿如柳。青絲半挽,玉簪斜插,執炭筆時眉目低斂。
她所待的地方似乎是自己的閨房臥室,不大,但裝點有度,頗為高雅。
“真好看……”
女孩單手捧臉,歪頭怔怔出神。
“你究竟是誰呀?”
王希猛然記起,卡厄斯先前捕捉的畫面里,這女孩正在繪制一幅肖像畫——莫非畫中人就是自己?
此刻她為畫像點睛,竟讓自己獲得了“視覺”,得以窺見那個世界。
透過灰霧,他看著這個與前女友許茉晚有九分相似的女孩,也暗感驚奇。
王希想了想,試探性地開口:
“你覺得我是誰?”
“啊!!”
女孩猛一個激靈,驚呼出聲。
整個人向后翻倒,摔在了地上。
片刻后。
在應付完趕來查看情況的保姆黃媽,和丫鬟小妤,沈妙薇這才鎖好門,小心翼翼走回了畫架前。
“你、你是人是鬼?!”
女孩手里抓著佛珠、十字架和桃木劍,緊張兮兮地說道。
“就不能是神仙嗎?”
王希輕笑一聲。
聞言,女孩一怔。
她將信將疑,最終卻像是說服了自己一般,道:
“這么好看,確實不像鬼。人也不可能活在畫里……難道真是神仙?!”
王希覺得這女孩有趣,自己隨口胡謅都會信。
只見女孩放下了手頭的“法器”,朝著王希盈盈一拜,忐忑道:
“小女子沈妙薇,拜見上仙。敢問上仙尊號?又為何頻頻出現在小女子的夢中……”
王希從床上坐起身,又走到窗邊把窗簾拉開,看著外面燦爛的晨曦,面露思索。
他想了想,用一種世外高人的口吻,淡淡道:
“吾乃靈臺方寸山,三星斜月洞,風靈月影宗,開卦峰首席,王希之。”
聞言,沈妙薇愣在原地。
她微微張嘴,似是被這一連串從未聽過的名頭驚得有些發懵。
緊接著,又聽那畫中人道:
“沈小姐乃大氣運、大慧根者,命中當有此仙緣。只是……”
聲音一頓,帶著幾分意味深長。
“只是什么?”
沈妙薇不自覺地攥緊小手。
“只是這氣運尚未引導,慧根尚需點化。”
畫中人的聲音變得飄渺。
“不知沈小姐近日可有困擾,或遇什么……不尋常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