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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不能讓哱拜跑了

  朱寅知道歷史上的曹文詔是大同人,年紀也差不多,那么就應該是同一個人。

  “這個曹文詔,我想親自見見。”朱寅說道,“一個年僅十六的士卒,能斬殺幾個蒙古騎兵,可見其勇猛。”

  這可是明末良將啊。朱寅當然不會放過。

  朱寅一道令下,一個身材魁偉、相貌堂堂的少年就被帶入軍帳。

  這少年士卒看到滿帳將領以及身穿緋紅官服的朱寅,神色很是緊張,趕緊三步并作兩步的上前跪倒,聲音有點發顫的說道:“小人騎兵士卒曹文詔,叩見撫臺相公!”

  曹文詔豈能不激動召見他的不僅僅是撫軍相公,還是文曲星君轉世的雅虎先生啊。

  他老家附近,就有一座神廟。

  “起來吧。”朱寅藹然笑道,“站著回話便是。”

  “謝撫臺相公!”曹文詔神色一松,叩了個頭起來,腰身微彎的束手而立,卻仍然難以掩飾那種英姿勃勃的氣概。

  好一個英武少年!

  朱寅見之心喜,說道:“你弓馬嫻熟,精通騎射,武藝高超,聽說已經是十人敵,真乃將種也。我有心抬舉你,做個士卒的表率,可識字否”

  曹文詔叉手道:“回相公話,小人只讀過五年社學,也就能識全千字文而已。”

  “識全千字文暫時夠了。”朱寅點頭微笑,“你在士卒之中,敘功為第一,我就為你釋褐,表奏你為試百戶,委任你為撫標騎兵哨長。”

  朱寅已經抽選三千兵馬,作為自己的巡撫標營,其中騎兵千人,分為八哨。

  按照他的權力,保舉有軍功的將士,品級千戶以下兵部立授,實職把總以下可直接委任。

曹文詔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舉自己為試百戶,委任哨長自己一下子成了統領一百多騎兵的哨官兒  隨即他就反應過來,這是真的!

  “小人曹文詔,謝撫軍相公抬舉!”曹文詔再次跪下,“咚”的一聲猛磕一個響頭,然后抬起臉,額頭上還沾著一顆小石子。

  之前還是一個騎卒,這一下子就是試百戶、實授哨長!

  曹文詔心中的感念和激動難以言說,渾身熱血沸騰。

  “小人曹文詔,愿為恩相效死!哪怕肝腦涂地!”

  所謂恩相,并非貴人是宰相。

  “起來,起來說話。”朱寅一副清貴文臣的派頭,“不是為我死,是為大明效死。曹文詔,你可有字啊”

  曹文詔心中大起知遇之感,叉手道:“回恩相話,曹文詔乃是一個士卒,不敢取字。

  朱寅搖頭道:“崾大丈夫豈能無字你既無字,那本官就授你一字如何”

  曹文詔大喜,俯首道:“文詔謝恩相賜字!”

  諸將見狀,都不禁感嘆曹文詔好命,居然受到朱寅賞識,不但立刻軍前提拔,還承蒙朱寅取字。

  有這一段機遇,今后曹文詔就完全能以朱寅門人自居,就算有了靠山啊。

  朱寅沉吟一會兒,說道:“你名詔,詔者告也,就叫德諭吧。”

  曹文詔歡喜無限,“謝恩相!”

  朱寅隨即對康熙道:“賞德諭鐵甲一副,河西馬一匹,奶糖一斤,上等倭刀一口。’

  康熙領命道:“諾!”

  這就是上位者的好處了。朱寅輕而易舉的就收攬了曹文詔的忠心,得其效死。

  等到曹文詔千恩萬謝的退下,朱寅又道:

  “河套已經回到我大明之手,除了建城駐軍,還要移民實邊。可是百姓安土重遷,就算朝廷下詔,少不得也會有苛政之嫌。”

  “以我看,那兩萬七千被解救的漢人農奴,既然已經在河套多年,那就干脆留在河套,為大軍屯田種糧。”

  “河套的板升莊園,乃是漠南最肥沃的耕地,就分給他們耕種。每年的田賦不用上繳國庫,直接供應駐軍。如此一來,他們有了生計田畝,駐軍有了軍糧,軍民還能一起守衛河套,豈不是一舉三得”

  戚繼光笑道:“是一舉四得。撫軍忘了,這些人都是青壯,農忙時種田,農閑時可以訓練。他們雖是漢人,可久在河套,善于騎馬,起碼能編練幾千人的鄉兵。”

  兩人一唱一和,就又決定了一件大事。眾人也都沒有意見。

  朱寅這次給了鄭國望和郝運來臉面,裝模作樣的詢問兩人是否贊同。

  兩人雖然對朱寅不滿,可也只能贊同。因為這的確是個好辦法。他們犯不著為反對而反對。

  但運來還是刷存在感的說道:“撫軍,諸位,我等商議這么多,乃是權當朝廷同意收復河套的情況下。可萬一...朝廷不愿收復河套呢誰能保證陛下一定會同意世宗朝的故事,撫軍和諸位應當知道”

  眾人聞言,都是眉頭微皺。

  郝運來說的不是沒有道理。若是皇上放棄河套,這些商議就全無意義了。

  皇上不是干不出來。而且皇上就算同意,也有可能變卦。

  朱寅眼睛微瞇。雖然他早就在運作收回河套的輿論,這次鄭國望也答應暫時合作共同說服萬歷,但以萬歷的性子,難保不會變卦。

  他可是老道士的孫子。

  當年,老道士在曾銑和夏言的再三諫言下,本來準備答應恢復河套。

  可是此時陜西澄城發生山崩,老道士以為是上天在警告自己,加上很多大臣反對,老道士就認為收復河套斷不可行。

  然后還以此為罪名,無恥的殺了主張收復河套的曾銑。

實際上,陜西澄城到底有沒有發生山崩,為什么發生山崩,還不是反對復套的官員上奏的嘉靖這種只有小聰明全無大智慧的人,又知道什么呢  就這樣,河套成為明朝九邊的最大漏洞,持續不斷的為明朝放血。

  郝運來繼續說道:“太祖《皇明祖訓》說,地廣非久安之計,民勞乃易亂之源;太祖還說,四方諸夷皆限山隔海,僻在一隅,得其地不足以供戎,得其民不足以使令。”

  “太祖的祖訓,就是不得開疆拓土,是不是這個意思”

  朱寅神色淡漠的說道:“的確是不許開疆拓土。郝道長的意思是,朝中會有反對收復河套的大臣,拿著《皇明祖訓》說事,要求陛下放棄河套”

  朱寅當然知道哪些人一定會反對收復河套,一是頑固不化的保守派,二是出關走私的既得利益者。

  “然也。”郝運來點頭,“若有朝臣拿《皇明祖訓》中的這段話來說事,陛下也可能會放棄河套。撫軍別忘了,我等這次出兵是為了平叛,不是為了收復河套!”

  “平了叛自然是功勞。可是收服河套,在陛下和某些大臣看來,或許非但不是功,可能還是罪過!”

  “這烏梁素海大捷,也可能不但不會賞賜,還會是我等的罪名!”

  郝運來雖然和朱寅不對付,可他也是收復河套的參戰者,當然希望皇帝同意收復河套。

  在這一點上,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利益一致的。

  眾人都知道皇帝的脾性,這種事情不是沒可能發生。

  戚繼光冷哼一聲道:“郝道長的擔憂有道理,絕非杞人憂天。不過,就算有人拿《皇明祖訓》說事,也不能針對河套。為何因為收復河套并非開疆拓土,而是恢復失地!”

  “太祖、成祖時,河套還在大明手里,還屬大明疆土。如今只是重新拿回來,這是開疆拓土嗎太祖固然說不能再開疆,卻沒說不能收復失地!”

  朱寅笑道:“大將軍一語中的。諸位,拿回河套不是開疆拓土,并未違反《皇明祖訓》。若是有人否認我等復套之功,咱們就是這個道理,管教他們無言以對。”

  眾人都是點頭,心里踏實了很多。

  可眾人也都清楚,此事蒙古人必然會派出使團入京,對朝廷軟硬兼施,要求’歸還’河套。

  陛下和朝廷,不是沒可能為了安撫蒙古諸部,貪圖省事的放棄河套。

  朱寅心中冷笑。

  收復河套可以沒有功勞,可放棄河套絕對不行。

  這是他的底線!

  第二天,朱寅下令修建陣亡將士英烈塔,將烏梁素海之戰中戰死的將士安葬,刻名于碑,并親自寫祭文祭祀。

  英烈碑就豎立在烏梁素海西岸。

  第三日,朱寅又去了狼山山口的受降城遺址,在萋萋荒草,座座古墳之中,找到了唐時受降城的斷壁殘垣。

  朱寅親自設土壇祭祀漢唐駐守河套的將士,寫詩道:

  “狼山口外受降城,遙望長安五陵人。月照殘垣飛漢影,霜落斷碑夢唐燈。夜深依稀河洛語,風高漫漶胡笳聲。祭告王師今又到,一壺濁酒敬古墳。

  第四日,朱寅和戚繼光告別,兩人正式分兵。

  戚繼光率兵兩萬,駐守河套平原。

  朱寅率領六千騎兵,一萬兩千步兵,共一萬八千人,帶著被俘的蒙古貴族,渡過黃河南下,經過河套高原,南下靈州!

  此時的寧夏,不少城池都落入叛軍手中,而僅次于銀川的靈州,還在朝廷手中。

  朱寅率軍穿越河套高原,十日之后已到銀川之東。

  此時此刻,他再次收到新的情報。

  叛軍主力還在圍攻靈州。拜和少數兵馬駐守銀川。本來叛軍占據上風,可是收到河套的消息后,頓時士氣渙散。

原本準備支援叛軍的三萬蒙古騎兵,哪里還敢繼續支持叛軍  于是叛軍頓時惶惶不可終日,拜父子商議,是投降,抵抗,還是逃入蒙古。

  不過,之前南下支援叛軍的三萬蒙古騎兵,在得到河套的消息,收到博碩克圖等蒙古貴族的投降信后,雖然軍心渙散,戰意蕩然,但只有一個萬人隊投降了明軍,繳械之后被甘肅巡撫葉夢熊安置在延緩。

  另外兩個萬人隊明知河套落入明軍之后,首領被俘,卻還是拒絕投降,而是退出寧夏,越過賀蘭山,往青海蒙古去了。

  情報說,這兩個萬人隊不會投降,而是要投靠青海蒙古,企圖和青海蒙古合流。

  朱寅毫不奇怪。他本來就沒有指望南下支援叛軍的三萬蒙古騎兵,能全部投降。

  可是只有一萬人投降,卻也低于朱寅的預期。他原本以為,怎么也有一半。

  朱寅將情報告訴博碩克圖,博碩克圖等蒙古貴族不禁破口大罵。

  他們怎么也沒有想到,好幾萬家屬被俘,自己等一群首領都被俘虜,可著力兔和僧宰兩人竟然拒不投降,而是投靠青海蒙古!

這是什么意思  這是不顧首領和家屬的死活,要另起爐灶,自立門戶了!

  “著力兔和僧宰這兩個狼崽子,被毛兀思婆摸了腦袋!野心焚燒了他們的理智!”

  博碩克圖感受到了羞辱。

  部下不顧自己的安危和勸降信,不但拒絕投降,還投靠青海蒙古,這是可恥的背叛!

  郝運來低聲對朱寅說道:“雅虎兄,我之前起卦,此戰還有兇兆未顯,之前戰事順利,我還以為算錯了。可是如今兩萬蒙古騎兵投靠青海,那兇兆是不是應在這”

  朱寅不置可否的說道:“那又如何如今叛軍后援斷絕,大勢已去。河套有戚大將軍坐鎮,寧夏還有葉夢熊三四萬大軍維持局面,我們一萬八千援軍一到,叛軍就會土崩瓦解。”

  他當然知道事情出現了很大變數,可是大勢仍在手中。

  朱寅率領大軍沿著黃河東岸南下,不久就看滔滔黃河對岸雄偉的寧夏城,銀川!

  如今的銀川,只有數千叛軍駐守。而叛軍主力,卻在攻打葉夢熊所在的靈州。

  靈州是明軍在寧夏的最后一座重鎮,要是攻下靈州,叛軍就會聲勢大漲,還有翻盤的機會。

  葉夢熊手里有三萬多兵馬,加上叛軍后援斷絕,士氣低落,他不但能守住靈州,還能反擊叛軍。

  那么自己的一萬八千兵馬,就沒有必要再去支援靈州,而應該東渡黃河,直接攻打叛軍兵力單薄的老巢:銀川!

  朱寅和商陽站在河岸高坡,用望遠鏡看著對岸,尋找渡河的最佳渡口。

  軍中帶著大量羊皮筏子,渡河足夠用了。

  此處是黃河之彎,河水比較平緩,只是河邊有沼澤帶,羊皮筏子不好下水。

  拜不可能有自己這樣的情報,他應該才知道自己率軍南下,來到和銀川一河之隔的東岸。

  那么,他有四個選擇。

  一是派兵防守河岸,阻止自己渡河。可他在銀川只有幾千兵馬,根本抽不出兵力防守黃河。

  二是準備死守寧夏城,派人調回攻打靈州的叛軍主力。

  三是他眼見后援斷絕,大勢已去,信心喪失之下,放棄寧夏城,逃往塞外!

  四是投降。

第一種不可能。那么拜是要死守寧夏城呢,還是會逃往塞外還是直接投降  朱寅心中轉著這幾個念頭,下令盡快渡河,要求兩日之內,一定要渡過黃河。

  然而到了下午,明軍正在岸邊布置渡河,忽然對岸的寧夏城北門大開。

  數千騎兵轟然向北。

  勃勃果然放棄了隨他叛亂的幾萬寧夏鎮漢軍,放棄了老巢寧夏城,率領麾下蒙古家丁,要逃往塞外了!

  自從明軍在烏梁素海大捷的消息傳來,拜父子就開始喪膽。

  若不是失去了三萬援軍,加上看到朱寅率軍趕到,拜父子還有信心打下去。

  可是此時援軍投降的投降,逃走的逃走,他們已經沒有信心了。趁著明軍還沒有合圍寧夏城,三十六計走為上!

  “快快渡河!追擊拜!”朱寅趕緊下令。

  朱寅忽然發現,敵人在完全喪失戰意之下,仗也很難打。因為敵人直接跑路,根本不給機會。

  朱寅差點罵出來。

  眾人也心急如焚。如果走了拜父子,平叛功勞就大打折扣,算不得克盡全功了。

  而且,還可能被朝臣攻訐,有功變成有罪!

  此時必須追擊,不追擊就是縱敵之罪。

  很快最新情報就傳了過來。

  拜父子不但逃走了,而且帶走了慶王一大家子!

  慶王、王妃、世子、郡王、郡主、王府官吏等人一大群人,都被拜父子裹走了。

  人質啊。

  朱寅得到消息,更是無語至極。

老子率軍剛到,你這老小子居然一仗不打,直接跑路  要是你贏了呢老子又不是百戰名將,你怕個屁啊。

之前朱寅就知道拜父子可能會逃走。可問題是,猜到他們逃走也沒辦法。腿長在人家身上,人家要跑,你怎么辦  歷史上拜父子沒能逃走,那是因為寧夏城后來被明軍包圍了。可是如今歷史已經改變,叛軍士氣垮得太快,還沒等明軍包圍寧夏城,叛軍就自己逃了。

  這樣一來,都把朱寅整不會了。沒了歷史作為指導,他忽然對打仗信心不足。

  等到明軍渡過黃河,拜父子已經帶著慶王一家人,逃走一天多了。

  算起來,叛軍已經逃出了一百多里。

  朱寅一邊傳令給靈州,一邊率領明軍追擊拜!

  情報顯示,為了攻打靈州,拜征調了很多戰馬,他的騎兵戰馬不足,只能一人一騎。

  一人一騎,長途行軍的速度并不比步兵快。

  自己的騎兵一人兩騎,還能追得上!

  拜為了行軍速度,只帶走了麾下三千嫡系家丁,全部是蒙古兵,雖然數量不多,但戰力很強。

  朱寅和李如松兄弟率領六千騎兵,率先追擊。

  郝運來、鄭國望、熊廷弼、秦良玉等人,率領一萬兩千步兵,隨后跟進!

  一定不能讓拜父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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