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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人生意如何,憂愁如草多

  “壯哉,太子殿下英武!”拜并沒有反對,“那老臣就給殿下五千漢軍,讓殿下和承恩一起統領,隨西海郡王正面迎擊偽明!”

  按理說,拜是不可能讓朱帥鋅統兵的,不利于控制。

  可是如今大敵當前,擊敗朱寅和戚繼光才是第一要務,其他事都可以放放。朱帥鋅畢竟是名義上的太子,讓他統領一支兵馬,也有利于士氣。

  尤其是新近投降的漢軍漢將,都是看著慶王父子的面才投靠的。河西漢人也都對慶王父子心生期待。起碼表面上他要尊奉慶王父子,不能寒了漢人的心。

  再說,朱帥鋅少年英武,膽魄不凡,殺伐果斷,也的確是個人才。

  “謝太師!”朱帥鋅面上一片驚喜。

  少年的雙拳,因為激動而捏緊。

  兵權!只有拿到了兵權,哪怕只有五千人,也是他的機會!

  為了這個機會,這段時間他一直百般討好拜,交好蒙古貴族。

  如今,終于等到了這個機會!

  萬歷,你等著吧,我不會那么容易輸的!就算掉了河西,我也不會輸!

  忽然真相站起來說道:“現在不能有任何保留了。我要寫信回西海,告訴所有部落,請他們抽調所有的精壯騎上戰馬,從日月山口、冷龍嶺山口、大斗拔谷山口進入河西,準備支援!”

  “好!”拜早就等著真相這句話,“西海郡王真是好氣魄!還能過來多少騎兵”

  真相一臉自信,“加上土達精壯,最少還能過來三萬騎兵,但甲兵不多,最多只有六七千人有甲。

  “夠了!”拜大喜,“等他們過來,老夫盡量為他們提供盔甲!”

  真相所說的三萬騎兵,其實就是西海的牧民,只有少數人是有盔甲。

  然而西海牧民善于騎射,馬匹也很多,普通牧民騎上戰馬就是戰士。

  哪怕他們都是牧民,只要不是老弱殘疾,一旦武裝起來也是實打實的騎兵,可謂全民皆兵。

  相對而言,耕地種田的漢人動員性就差太多了。

  拜更是信心大漲,有了西海過來的幾萬騎兵,這一仗就穩了。

  拜堅定而蒼然的雙瞳映著跳躍的燈火,鏗然說道:

  “漢人有句話,不成功便成仁!此戰無論勝敗,老夫絕不離開河西!”

  “諸位都回去準備吧!最遲到六月十八,一定要出兵!”

  說完手中拐杖重重一頓。

  “喳!”

  “諾!”

  蒙古貴族和漢將們一起領命,大堂中猶如雷鳴。

  拜在前堂議事,所謂的行宮之內,慶王正在和肅王飲酒作樂。

  庭前載歌載舞,廊下琴瑟齊鳴。香氣氤氳的畫堂中,響起一個男子的低聲緩唱:

  “人生意如何,憂愁如草多,不知涼州客,今日可奈何。吾如籠中鳥,妄自惜羽毛。大夢不敢醒,有翅亦難逃。’

  聲音悱惻凄涼,令人聞之淚下。

  慶王朱伸域唱完這首自作的歌曲,端起金杯一飲而盡。杯中的西域美酒,此時猶如苦澀的藥汁,令他更加愁苦不堪。

  數月以來,他猶如身在夢中,是耶非耶。

  在賀蘭山稱帝,距今已近兩個月了。在涼州正式登基,改元天命,距今也大半個月了。

  按理說,他應該意氣風發才是。畢竟他以一介藩王,當上了皇帝,成為河西之主。

  可是他自己清楚,自己這個所謂的皇帝,就是個拜手中的玩意兒。

  若僅僅如此,那也就罷了。起碼比之前被當豬養般的藩王要強得多。

可是拜真的能打敗朝廷大軍么自己這個皇帝又能當多久一旦敗了,會是什么下場  就是做夢,都是被押解到北京,滿門處死的噩夢。

  肅王朱紳堯卻沒有那么愁苦,反而一副醉生夢死的樣子,舉著酒杯道:

  “皇兄還擔心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啊。如今皇兄占有河西,也是大明天子,可謂洪福齊天,何必自尋煩惱呢。臣弟為陛下賀,祝陛下千秋萬歲,國祚永存。”

  肅王按照輩分,是慶王的同輩兄弟。作為藩王,他當然也如同囚徒,可他很會享受,只知道醇酒美人,倒是沒有慶王那么愁苦。

  這一次,小松山蒙古臺吉巴海攻下蘭州,俘虜了他一大家子,劫走了他的金銀財寶,又將他押到涼州。

  他為了活命立刻投降慶王,和慶王一起號召天下藩王反對萬歷和朝廷。

  慶王嘆息一聲,“他們立朕為天命皇帝,尊朕為天命汗,可朕哪里有這個福分也只能得過且過,活一天算一天。”

  他雖然整日擔心受怕,可又喜歡自稱為朕。每天見到稱自己為陛下,皇上的人,他心中又說不出的舒坦歡喜。

  上月登基大典之時,萬千人一起叩拜,自己冠冕堂皇的端坐受賀,那情形仍然記憶猶新,每每思及都是回味無窮。

  唉,要是這個皇帝能一直當下去該多好,哪怕沒有實權也心滿意足了。

  肅王放下酒杯,滿臉橫肉的肥臉上露出諂媚之色,煞有其事的說道:

  “陛下有忠臣良將效力,十萬將士用命,數百萬人擁戴,有何懼哉涼州自古是英雄用武之地,進可攻退可守,未免不是霸業之基啊。皇兄天命眷顧,福運恢弘,祖宗護佑,王圖霸業唾手可得,應該高興才是啊。”

  他手中的折扇一指東方:“萬歷小兒十歲繼位,貪財好色,忠奸不分,哪里有絲毫明君氣象我大明在他手里,遲早有亡國之危。幸好皇兄撥亂反正,克承大統,續祖業,大明遂有涅之日。”

  天命帝聽了肅王的話,心情不禁好了很多,也有了三分醉意。他揮著手中的玉如意,輕輕敲打果盤中的冰塊,語氣期待的問道:

  “肅王弟,朕年號天命,真的有天命么”

  說完目光爍爍的看著肅王,身上多了一股力量。

  “如何沒有”肅王正色道,“想想那朱棣,當年只是燕王,卻以八百人起兵,結果還不是打到南京,硬生生的篡位了”

  “他這一支干的好也就罷了。可他和他的子孫是怎么干的沒一個成器!好端端的大明,教他們禍害成什么樣子了”

  “太祖爺定的祖制,天下是長房的,不是燕藩的。長房沒了,那就是有德者居之!哪一房搶到大位子哪一房做天子!燕王能做,慶王也能做!”

  “陛下,當年朱棣只有八百人。陛下如今何止八萬這不是天命是什么陛下改元天命,這就是天意啊。”

  此時此刻,肅王也很希望慶王能成功。不成功,他也完了。

  要是成功了,他就能成為有實際封國的藩王。

  這是慶王的承諾。

  慶王看看左右,低聲說道:“可是你也知道,這些兵馬不是朕的人,不會聽朕的圣旨,他們只聽太師的話。”

  肅王也壓低嗓門道:“那又如何兵權是在太師之手,畢竟陛下是太師所立。可陛下卻有天子的名分啊。”

  “陛下進入河西不到一個月,就有好幾萬邊兵投靠,歸附陛下的河西百姓更有幾十萬人。難道他們是買拜的帳么他們是買陛下的帳啊。”

  “沒有陛下,就憑拜這點殘兵敗將,怎么能風卷殘云一般,半個月就抵定河西,傳檄而定還不是靠著陛下的名望,靠著大明親王的血脈”

  “再說,太師年過七旬,他已經老了,還能活幾年等太師一死,大權還不是陛下乾綱獨斷河西這么多漢人,就是陛下的底氣,陛下只需忍耐幾年,一切就會否極泰來了。”

  慶王不由深深看了一眼,心中對肅王有了更深的認識。

  西北百姓都知道,慶王有德,肅王無德。

  要說名聲,自己這個慶王要比肅王好的多了。這也是為何這些蒙古貴族立自己為帝,卻沒有考慮立肅王。

  因為肅王名聲太差,爛泥扶不上墻。

  可是慶王今日才發現,肅王其實是個很有城府的人,遠不是沉湎酒色這么簡單。

  “陛下。”肅王給慶王倒了一杯酒,“這次大戰,關系河西歸屬。太師為了打贏,對陛下也不會太過限制。屆時出征祭祀之時,陛下可親自到場,一來鼓舞士氣,二來也在將士們面前露個臉。這是一個機會,不可錯過。”

  慶王點點頭,從諫如流的說道:“肅王弟言之有理,那朕屆時就親自到場。”

  “朕對太師其實還是感激的。太師也真是大才,不到一個月就凝固了人心,讓朕在涼州再造大明。”

  肅王張張嘴,只能默默喝杯酒。

  紅山峽,明軍大營。

  今日已是六月十五,一輪圓月朗照明軍大營,和營中的璀璨燈火交相輝映。

  大帳之中,兒臂粗的牛油燈燒的嗶啵作響,映照著鐵甲的寒光,散放出夏夜的悶熱氣息。

  朱寅坐在燈下,正在閱讀一份蠟書。

  這蠟書當然是涼州等人傳來的情報。到了河西,朱寅的情報優勢對戰局的影響就很大了。

  河西和塞外不同,在塞外作戰,朱寅很難及時得到情報,勝的很險。

  要不是他統帶的是遼東鐵騎、白桿軍、戚家軍這樣的精兵,加上戚繼光、李如松、秦良玉都是名將良將,他之前很難勝利。

  可是如今是關內的河西,虎牙特務的情報不但很多,還能很快遞到自己手里,自己也能很方便的對河西地區的特務下達各種秘密指令。

  如此一來,賊軍的軍情和動向,對朱寅就沒有任何秘密可言了。

  “呵呵。”朱寅忽然笑了起來,“拜還真是老奸巨猾,不但兵分六路,還要將計就計。可惜啊,對我已經不是秘密了。”

  “我派的細作已經查明,拜會派兩路兵馬來金城關,一前一后,一萬步兵加一萬兩千騎兵,先消滅我軍伏兵,再合并攻擊金城關,好計策啊!”

  “他們居然還有援兵,要從西海調來幾萬牧民,這是下了血本。”

  朱寅笑的有點得意,像一只小狐貍。

  他的情報渠道當然不止一條。所以他的情報可以相互印證,很難出錯。

  戚繼光笑道:“拜是老將,曾經也是屢立戰功,他當然沒有那么簡單。他不是將計就計么我軍就偏偏無計!”

  朱寅點頭道:“果然還是大將軍老辣,拜既然猜出我軍準備以金城關為餌設伏,那我軍就干脆不設伏,讓他浪費兵馬。”

  “大戰在即,就請大將軍布置吧。”

  他是監軍總督,只抓戰略,戰場之事可以不管,而是戚繼光操刀。而且很多事其實他已經和戚繼光商量好了。

  戚繼光早有定策,他對蕭如薰說道:

  “蕭將軍,金城關就交給你了。賊軍兩路來金城關,我軍反而不設伏,讓他們直接來打金城關。”

  蕭如薰站起來,“末將領命!”

  李如松出言道:“可如此一來,金城關的壓力就更大了,要面臨兩路賊軍攻打。金城關位置低,城墻也不高,敵軍可以在河岸山頭居高臨下攻擊,其實并不好守。

  蕭如需神色淡定的說道:“讓他們來。金城關的確不好守,可我有很多火器,敵軍也就兩萬多人。就是一邊守城,還要一邊輸送糧草,那就不容易了。”

  戚繼光想了想,“蕭將軍,你最少要守半個月,中間最少還要輸出兩次糧草,但是老夫只能給你八千兵馬,不能再多了。”

  戚繼光是百戰名將,考慮的面面俱到。

  根據賊軍軍情,明軍必須分兵了。后方囤積糧草的金城關,由善于守城的蕭如薰守衛。

  金城關雖然是一個誘餌,卻又絕對不容有失。否則的話,明軍必敗!

  可大軍要分出好幾路,不能在金城關布置太多的兵力。

  第二路兵馬,由善于山地作戰的秦良玉、陳琳、張炯統領,突襲賊軍糧草重地瑞安堡。

  這一路有兩萬人,任務不僅僅是攻下瑞安堡,還要切斷賊軍主力和瑞安堡的糧道。

  第三路兵馬,由熊廷弼、李如柏等人率領。

  這路共一萬人,西去祁連山東麓,守衛日月山口、冷龍嶺山口、大斗拔谷三個山口,擋住西海蒙古的援兵通道,讓他們無法進入河西支援賊軍。

  第四路是戚繼光和李如松統帶的主力,共三萬人,正面直攻涼州!

  戚繼光布置完畢,當即命令眾將各自準備。

  第二天大早,朱寅和戚繼光在莊浪河谷舉行祭,祭祀軍旗、天地,殺了一個被俘的韃子斥候為祭品。

  朱寅親自宣讀了祭的祭文,之后明軍大營就各自分兵。

  同日,朱寅、戚繼光、李如松三人,率領三萬步騎,緩緩拔營北上,順著莊浪河谷,逼近涼州!

  三萬明軍漫山遍野般席卷,刀槍耀日,甲衣生寒,旌旗蔽空,飛土揚塵。

  幾萬頭戰馬、騾馬、駱駝刨著干涸的土地,猶如雷霆滾動。

  一輛四頭牛牽引的巨大高車,載著號旗、戰鼓,以及兩桿三丈高的直式中軍大。

  一桿是白底黑字藍邊,上寫:提督寧夏甘肅等處軍務戚。

  一桿是藍底紅字紅邊,上寫:僉都御史欽差總督五鎮軍務朱。

  白發老將戚少保站在高車之上,猶如一座石雕,神色冷峻的看著滾滾大軍。

  朱寅并沒有站在高車上,而是騎著一頭白色的駱駝,在親兵的護衛下行軍。

  前后左右都是大軍,車轔轔馬蕭蕭,朱寅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安全感,以及激蕩心懷的萬丈豪情。

  哪怕口鼻中滿是灰塵,他此時也甘之如飴。

  就在明軍分兵北上的同時,涼州的賊軍也動了。

  這天剛蒙蒙亮,十里連營就響起薩滿鼓聲和海螺號聲。

  涼州城頭的燈籠如將熄的炭火,在晨風中搖曳,忽明忽暗。

  人馬轟隆聲中,大隊大隊的蒙古騎兵和漢軍出營列陣,黑壓壓的排出去數里,氣勢驚人。

  “轟轟轟一”

  三聲號炮轟響,城門大開,須發皆白的拜,率領大批將領,呼啦啦的登上南城郊外的高臺。

  高臺上血跡未干,旗桿上懸掛著幾顆人頭,正是之前拒不投降的朝廷官員。

  拜按照蒙古人出征的習俗,抓起祭祀用的黑駝顱骨,將馬奶酒潑向繪著蒼狼白鹿的軍旗,然后將鮮血擦到自己的臉上。

  真相等人也用血跡涂抹自己的臉,一個個滿面猙獰。

  真相軍中的喇嘛們,打著法器又蹦又跳的狂舞不已,口中念叨著神秘晦澀的密宗經文。

  高臺之上的銅盤里,還燒著一塊馬的琵琶骨。

  “啪啪”脆響聲中,琵琶骨終于被燒出了裂紋。

  在蒙古人和女真人看來,燒琵琶骨比漢人燒烏龜殼更靈驗。

  “太師。”一個蒙古薩滿上前,“琵琶骨上面的裂紋顯示,今天就是出兵的吉日,最吉利的方向,就是南方。”

  拜點點頭,張開雙臂仰望天空,大聲說道:

  “無所不能的長生天!戰無不勝的成吉思汗!還有大明太祖皇帝!請保佑我們旗開得勝吧!”

  他投靠明朝幾十年,還是老一輩的蒙古人,并沒有信奉喇嘛教,所以他的口號仍然是長生天,不是佛爺。

  正在此時,忽然南城城樓上,出現幾面黃色的傘蓋,隨即身穿龍袍的天命皇帝就出現了,他的身邊還站著之前的王妃,如今的皇后,以及肅王。

  “嗯”拜多少有點意外,沒有想到這段日子一直在行宮喝酒解悶的“大明天子”,會在大軍出發前出現。

  卻見“皇帝”站在城頭,俯視眾人大聲說道:

  “蒙古勇士和漢家將士們!你們都是大明赤子,是朕的忠臣!太師是大明的擎天之柱,一身系大明國運,不世之功,名垂千古!”

  “等到你們凱旋歸來,人人皆有重賞!牧場,良田,金銀,官位,應有盡有!”

  “用你們的刀槍,弓箭,戰馬,殺出一個朗朗乾坤,殺出一個榮華富貴!”

  拜聽到皇帝的話,張張嘴沒有阻止。畢竟皇帝此時出現,的確很有利于士氣。

  數萬漢軍就不說了,即便很多蒙古騎兵,對大明皇帝也有敬畏。

  “萬歲!萬歲!”

  數以萬計的蒙漢將士,一起吶喊,山呼海嘯一般。

  慶王激動的滿臉通紅,卻聽身后的肅王低聲提醒道:“陛下見好就好,最好到此為此。”

  天命帝點點頭,對大軍揮揮手,隨即消失在城頭。

  拜見他很快離開,這才松了口氣。

  他猛然抽出腰間的彎刀,喝道:“出兵!將朱寅和戚繼光的人頭,懸掛在涼州城!”

  隨著一聲令下,大隊兵馬轟然出動,大地都在顫抖。

  六月二十。

  莊浪河谷的晨霧還未散盡,蕭如站在城頭,鐵甲上的灰塵簌簌而落。

  金城關城墻在晨光中泛著青灰色,這座包磚堡壘的垛口后,三千火銃手正在給子窠裝藥。

  很多民,還在縫補羊皮筏子和麻袋。

  “報!賊軍前鋒已過松山草原!“斥候的馬蹄在城門前激起火星,“一萬步兵,還有一萬多騎兵。最遲下午未時就能兵臨城下!”

  蕭如需的目光掃過起伏的丘陵,撫摸著冰冷的火炮。

  兩路賊軍已經到了,步騎兩萬多人。金城關要有一場苦戰了。

制軍相公和大將軍的兵馬,到了何處應該到了冷龍嶺吧  夕陽西下。

  冷龍陵東,黃羊川南。嶺上灰黃色的山塬如同巨獸脊骨般隆起。

  蕭如薰沒有猜錯,戚繼光和朱寅的確到了這里。東邊不遠,就是霍去病翻閱過的烏鞘嶺。

  三萬明軍行進了三日,已經人困馬乏。

  忽然,大地傳來悶雷般的轟鳴。

  東北方騰起的煙塵,那是蒙古鐵騎揚起的沙暴。

  朱寅舉起望遠鏡,鏡片里閃過點點銀光,是蒙古騎兵的鎖子甲在夕陽下的反光。他們像遷徙的獸群般沿著黃羊川奔騰而來,猶如一道鐵流。

  對方足有三萬人,大多數都是騎兵。

  根據情報,這當然是賊軍主力了。

  黃羊川是一條干涸的河流,根本無法阻止大隊的蒙古騎兵。

  “車陣前移!“戚繼光的將旗揮動。三百輛偏廂車隆隆駛出,每輛車廂都探出三眼鏡的管口。

  在戚繼光的指揮下,很快三萬明軍就完成了變陣。

  賊軍的大纛也終于出現在黃羊川北。

  對岸高坡上,真相臺吉望著明軍嚴整的陣型,忍不住眉頭一皺,細長的眸子滿是凝重。

  戚繼光,不愧是名將。

  就是這個陣法,他都難以下口。

  真相抬頭望著夕陽,不想就此扎營歇息。他相趁著天沒黑,試探一下敵軍的虛實。

  真相隨即下了一個命令。

  “阿云臺吉。”真相對身邊的阿云說道,“你本來就負責騷擾偽明,先派出兩個有甲的干人隊,去試探試探他們吧,我要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很難對付。”

  “喳!”阿云立刻領命。

  號角聲中,兩支千人隊突然分東西,如蝗群般從河谷兩側繞來。

  他們遠遠的先下河川,在上岸后整隊,馬蹄子都沒濕。

  然后海螺嗚嗚吹響,兩個蒙古千人隊就像兩條巨大的長蛇,又如兩條鞭子,從左右抽向明軍大陣!

  他們當然不是直接充擊明軍大陣,而是靠近五十步就轉向側面奔馳,一邊摘下弓箭縱馬開弓,將蒙古人的騎術展現的淋漓盡致。

  緊接著,大量的箭雨就呼嘯而來。

  PS:今天就到這了。晚安,蟹蟹。啥也不說了。無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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