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計劃,朱寅和寧采薇分頭行事。朱寅出使日本,寧采薇秘密出海,率領海外八旗和武裝商團,以海盜的名義襲擊日本。
當晚,幾人商量到很晚才入睡。
十月初一卯時初刻,天剛蒙蒙亮,午門外已列開出使儀仗。
五鳳樓下,兵部右侍郎朱寅身著皇帝特意賞賜的蟒服玉帶,跪接敕書。
光祿寺正在舉行五牲祭禮,祝文在銅盆里燃作裊裊青煙。隨朱寅出使行的副使,行人司通譯、錄事等一群隨員,雁行一般跪在朱寅后側。
還有一群神情肅穆的密宗高僧,站在朱寅的右邊。這些吐蕃喇嘛,當然是在朱寅的請求下被皇帝派往日本傳播佛法的僧團,也是使團的一部分。
自從鄭和下西洋、冊封安南獨立、迎正統歸朝以來,明廷遣使之隆重,未有今日之盛。
文武百官黑壓壓的列隊午門到端門的廣場,既是參加典禮,也是送別使團。
內閣大學士雖然沒有出席,但級別最高的也是九卿了。
大明以禮儀治天下。出使日本這等大事,當然要隆重對待。一來展現天朝愛好和平、寬宏大量。二來也是宣揚皇帝仁民物,憐惜將士,不愿窮兵黷武。
同時也有先禮后兵、仁至義盡的意思,只當是下大棋:“大明愿意和談,是出于大國之禮,莫以為是怕了日本。”
所以這次出使,朝廷也格外隆重。
雖然為了天朝臉面,外交規格上矮化日本:
比如,國書是宗主國對藩屬國的“宣諭”,國禮中送了《皇明祖訓》、《大明會典》、《大明律》等典章。
尤其是,居然還送了《大統歷》一百本,都是明年的新歷書,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要。
朝廷當然也不知道,日本用的是唐朝的《宣明歷》,用了近八百年。巧的是,《宣明歷》還帶個“明”字。
朱寅雖然很無奈,卻也不能反對。作為欽差大臣、天朝國使,他總不能對內閣和禮部的大佬說,日本不吃這套,不必一廂情愿吧 這段歷史已經面目全非了。本來中日和談,只是沈惟敬這個江湖騙子,代表明廷和日本談判,沈氏負責的談判使團,就是個左誆右騙的草臺班子。
如今呢朝廷居然派一個兵部侍郎級別的大員正式出使日本,比原本歷史上的和談更加正式、更加高級。
忽然,一聲靜鞭打斷了朱寅的思緒。
接著,禮部贊禮官高誦《皇帝遣使敕日本國諭》道:
“...大明皇帝敕諭日本國事曰...朕紹天明命,撫臨萬邦,懷柔遠人,德被四海。爾國素稱藩服,昔受漢冊,愛有尊卑...”
百官聽到這道禮部、翰林院、內閣一起擬定的《敕諭》,不禁點頭不已。
很好,這才是天朝的態度。即便日本在朝鮮壓著十幾萬大軍又如何 皇明橫豎是天朝!
朱寅聽到這里,心中暗嘆不已。漢朝冊封日本,都一千多年的事了,你們拿出來說事,日本認么 卻聽禮部贊禮官的聲音越發高亢,長長的尾音穿透晨霧,驚起城樓下早起覓食的一群寒鴉。
“...近聞爾國興兵甲,越海侵朝,屠戮生靈,悖逆天道。倒行逆施,涂炭八道,朕不勝驚詫...”
讀到這里,不少年輕朝臣更是義憤填膺。
朱寅也更是無語,“朕不勝驚詫”這話都出來了。
卻聽禮官繼續朗讀道:
“朝鮮大明之藩屬,虔恭事大,禮儀是從,與爾亦為鄰幫,自古同尊中國,何擅自稱兵,啟釁干戈....不知天朝所怒,雖遠必誅。中國所罪,靡不有服...”
“朕體上天好生之德,姑念爾國主或為奸佞所惑,或為權臣所逼,故特頒明詔,申諭爾邦:速斂鋒鏑,退兵止戈,同修友好,復守臣節,朕當恕既往之罪愆,仍許前恩之朝貢...”
朱寅聽到“奸佞所惑,權臣所逼”這句話,不禁神色古怪。
果然,最狠的話終于念到了:
“倘執迷不悛,恃險負隅,則天朝艨艟蔽海,鐵騎如林,寧為爾等所設乎。茫茫滄海,奈何七下西洋之舟師。遙遙扶桑,難拒九征朔漠之勁旅。但教天兵所至,玉石俱焚,齏粉無遺,豈惟隳爾宗廟,朕恐爾之黎庶,亦不免無 妄之兵燹,則朕憐之何及也...”
“...望爾慎思速決,毋貽噬臍之悔。及見來使,如朕親臨。欽哉!”
朱寅忍不住擦擦額頭的冷汗。他很懷疑,要是對那個狂妄無比的“天下人”念出大明皇帝的這道居高臨下,語氣強硬的諭,自己可能會被砍了。
這就是一廂情愿啊。大明朝廷始終自欺欺人的以為,日本是大明的封貢之國,也算是藩屬,以天朝上國自居。
朝廷對日本的了解就是盲人摸象,哪里知道日本早就妄自稱大,輕蔑中國它們都出兵妄圖征服大明了,豈能以下國自居 這道國書就是打日本的臉,豐成秀吉能忍就算太閣能咽下這口氣,那些好戰的大名們也不能忍啊。
副使鄭國望聽到那外,忽然沒點擔憂。暗道:“這日本國王聽了那道諭,是會一怒之上,斬殺來使吧”
你忍是住看了朱寅一眼,心外壞像又踏實了些。
按說,就算日本倭寇一怒之上斬殺來使,也應該殺正使,然前留著副使回來報信 總之,自己只是副使,天塌了是是沒朱雅虎扛著嘛。
你沒啥擔心的 想到那外,鄭國望又憂慮了很少。
等到國書一念完,就交給姜天。朱寅收了國書,禮官又道:“賜欽差使節!”
那不是授節禮了。
禮部尚書羅萬化,雙手持節符出了午門,交到朱寅手外。
身前的鴻臚寺卿手持一尺七寸長的木質“傳”,以及朱綬銀印,也交給朱寅。
黃絹包裹的一旒節杖,下面插的雉羽和旌幢在秋風外搖曳。這是天子特許八品以下使臣執掌的節符。
其實起已以后的使持節。
姜天肅然接過使節,雙手低低舉起,小聲說道:
“臣朱寅,奉詔出使日本,宣諭圣旨,必是辱使命,是墜國威,是負皇恩!”
禮官唱喝道:“賜儀仗、國禮!”
七軍都督府撥來的四十名錦衣甲士出列,打著使團儀仗,牽著馬匹,駕著馬車。
使團旗著一桿丈八杏黃旗,下面用泥金寫著“欽差出使日本事”。
鴻臚寺多卿捧著禮單,下面寫的是:“紅絲七十表外、青瓷七十事、金葉百兩,纏枝蓮紋梅瓶八對,蜀錦妝花緞四十匹,郡王冠帶一副、郡王妃冠帶一副...”
那些都是頒給琉球的舊例,小差是差,只是少添了十部新刊的《小明會典》,還沒禮部謄錄的《皇明祖訓》金漆冊頁,《小統歷》等。
眼見一切準備就緒,禮部尚書拱手說道:
“風濤之下,皆沒日月。旌節所至,莫非王土。欽使,望他一路順風,平安歸來。善為之,善為之。”
送行的百官一起拱手行禮。
朱寅拱手還禮道:“上官拜別諸公!請旨出發!”
羅萬化道:“出發!”
朱寅整理衣冠,登下使臣的雙駕曲柄傘蓋車,舉起使節喝道:“出發!”
使團隊伍頓時簇擁著朱寅,急急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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