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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夏神紀

  沒有姚廣孝,就沒有明成祖。

  徐渭想到了胡宗憲,想到了戚繼光,俞大猷。

  這三人都是人杰,可惜又都是朝廷的死忠。

  這三人沒有一人能夠,也沒有一人愿意,做出超越張居正的事業,開啟真正的大同盛世。

  這些年,他觀察過很多人。要么蠅營狗茍,要么一心為官,要么平庸無能,要么循規蹈矩,要么私心自用。

  李成梁、楊應龍他都試探過,雖然有實力有野心,卻絕非為國為民的大英雄。

  可是今日,這個剛剛認識的稚子,居然讓他有種“奇貨可居”之感。

  他有種直覺,朱寅很可能,就是他想找的那種人!

  朱寅不僅天資卓絕,宅心仁厚。更重要的是與眾不同,心中沒有對朝廷的敬畏,卻有凌云壯志,天下蒼生。

  而且小小年紀就韜略不凡。善于籠絡人心,運籌謀劃,借勢借力。該出手時,又對敵人毫不留情,絕無婦人之仁。

  從南洋回江寧不過數月,就白手起家般打下一份家業,取代王氏成為本鄉豪門。

  破獲耶穌會的陰謀,結交海瑞和田義,入學國子監,扳倒王家兄弟...

  如此年幼就有這種心智手段,可謂天縱奇才了。

  他相信朱寅沒有撒謊,這些事都是真的。

  他還發現,朱寅的拇指有老繭,肯定經常練習弓箭,說明其人尚武,不偏廢武道,將來絕非文弱書生。

  這就是千古大英雄之姿!

  若是再點燃這孩子的野心,他將來很有可能超越張居正啊。

  徐渭越想越是期待,早已經冷卻的熱血,此刻似乎再次被喚醒了。

  他很想知道,朱寅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這場秋雨一下,便是沒完沒了。

  朱寅體恤工匠,干脆給他們放假,工地上暫時停工。

  可是朱寅自己就悲催了,他是學生啊。

  小啊小兒郎,背著書包上學堂,不怕風雨狂。

  江南的凄風苦雨之中,朱寅每天早上卯時四刻,帶著護衛蘭察和書童康熙,進城上課。

  然后下午申時一刻就散學回家。回家之后,又要培訓學員,給他們上課一個時辰。

  先是聽別人上課。回來再給別人上課。

  功課、培訓,按部就班,風雨無阻。

  空余的時間,就是練習戚氏武技,管理情報網,練習田義給的琴譜,再和徐渭談天說地。

  日子過的既緊張又悠閑。

  徐渭被安排在一棟獨立的小院子,開始商陽來陪他住了幾日,商陽走后,他就在院中讀書寫字,作畫撰文。

  生活上優裕起來,徐渭不再為衣食操心,頓時又變得從容閑適。

  他暫時找到了新的樂趣:寫作長篇神話小說《夏神紀》。

  這當然是穿越者朱寅策劃的“陰謀”了。

  此時,許仲琳《封神演義》已面世十幾年。

  吳元泰的《東游記》問世幾十年,已經很流傳了。

  余象斗的《北游記》、《南游記》已問世二十余年。

  吳承恩的《西游記》寫了大半,還沒有付梓,但也開始流傳。

  朱寅認為,雖然《封神演義》和《西游記》等小說對華夏神話很有貢獻,但也有許多遺憾。

  主要是兩書的神話體系,很多地方矛盾,互不相融,不利于華夏神話體系的邏輯閉環。

  民族神話體系,是民族凝聚力的重要因子。

  漢人后世凝聚力不強,有一盤散沙之諷,原因當然很多。其中一大原因,就是缺乏統一的神話敘事。

  漢族神話源頭凌亂多元,相對獨立,無法形成統一認知。就是三皇五帝的說法,也都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這就導致,在應該統一的先天意識形態上沒有統一。而在不應該統一的后天意識形態上,反而統一了。

  于是,朱寅沒事就對徐渭“循循善誘”,強調華夏神話對漢家的重要,兜售各種神話故事,啟發徐渭。

  激發徐渭寫一部《夏神紀》,整理完善出一個宏大嚴密的華夏神話體系,作為華夏神話的圭臬。

  比如,神話中首先要統一關于三皇五帝的說法。

  將三皇五帝和道教神話、盤古創世、女媧造人、夸父逐日,后羿射日等故事,有機融合為一體,邏輯打通,相互解釋。

  同時,要兼容《封神》、《西游》、《山海經》、《東游》、《南游》、《北游》。

  還要解釋泰山府君和閻羅王不兼容的矛盾,使其統一起來。

  而且,為了趣味性,當然是寫成小說。

  這個一個很大的野心。

  朱寅成功的激發徐渭的寫作欲望之后,就建議徐渭,最好在書中,創造出神位等級和修煉體系。

  還建議什么黃金三章,什么升級打怪...

  簡直是在傳授后世的仙俠玄幻網文教程。

  徐渭聽到朱寅的各種“建議”,居然有種茅塞頓開之感,甚至破天荒的佩服起一個孩子來。

  不僅僅是佩服朱寅的構想,更佩服朱寅的教化之心。

  朱寅也怕徐渭累著,希望慢慢寫,寫著玩兒,不要急,當成樂子就成。

  徐渭表示,他已經急不可待,要動筆寫《夏神紀》了。

  連綿秋雨之后,便到了立冬。

  距離寧采薇離開,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立冬這天,國子監放假。朱寅便帶著禮物,去寧波會館拜見沈一貫。

  這是他第二次來見沈一貫。上一次來時,沈一貫正在會客,沒有多聊。

  這一次,沈一貫沒有再會客,卻是專門等著朱寅上門。

  “弟子拜見恩師。”朱寅進入沈一貫的書房,就毫不介意的跪下磕頭。

  “起來吧。”沈一貫神清氣朗,看著朱寅很是高興。

  他戴著絨布縫制的四方平定巾,身穿藍色厚棉布長褙子,看上去像個學究。

  “先生,今天是立冬,天氣涼了。”朱寅很懂事的取出禮物,“這是弟子親自選購的一件貂裘衣,硝制的手藝很是不錯,一點氣味也沒有。”

  沈一貫看了一眼嶄新的貂鼠裘衣,也不推辭,點頭笑道:“雅虎有心了,坐下說話吧。”

  這件貂鼠大衣,最少要值上百兩紋銀。

  可見這個徒兒是有心的。

  “是。”朱寅坐下來,隨即就有書童收走衣。

  沈一貫上來就問道:“最近南雍月考,成績如何”

  朱寅老實回答道:“背書、復講是優,策論是優,試帖詩是良,詔、表、誥、判也都是良,經義時文(八股)卻只是及格。”

  沈一貫點頭道:“你的策論我不擔心,一般秀才都比不上你的見識。背誦,試帖詩也都無虞。我所慮者,唯經義時文也。可是偏偏,時文最為緊要。”

  朱寅也有點無語。

  最近月考,他的八股文,只是及格評分。偏偏八股一項分值最重,這就使得他的積分,一下子被拉到了六分。

  六分,是沒有資格參加鄉試的。

  若不是他穿越前就看過八股文,又得到了莊廷諫的八股講義學習,他就是及格都難。

  八股文,不僅僅是難。

  甚至可以說,它的問題不是難。

  而是代圣人立言,大而不當,空泛而談,如走懸絲,難以發揮,也沒有標準。

  也就是說,你寫一篇八股文,文章寫的好不好,和成績沒有必然關系。

  成績好的,未必文章好。

  文章好,未必成績好。

  很玄。

  最要命的是,科舉雖然要考很多內容,可是首場考的經義八股文,卻是最重要的。

重要到什么地步  八股文寫的好了,第二、第三場只要能湊合,不出岔子,就能考中。

  八股文要是不行,你第二、第三次考的再好,也是沒用。

  八股文虛頭巴腦,權重卻要占八成。

  而真正考驗才能的策論、典律、公文等考試內容,重要性加起來只有兩成。

這種考試,哪里能考驗一個人的真正才干  這段時間,朱寅寫了幾篇八股文,感觸就是:這東西,真正有大才的人反而寫不好,沒有才能的人當然更不行。

  反而是那種不上不下,中規中矩的人,才最適合寫。

  沈一貫繼續說道:“你秀才的功底是有了。可是時文寫作,距離中舉還差得遠,還要反復打磨。光是破題,就是一大難關。”

  “很多人就栽在破題上,所謂差之毫厘謬以千里。破題要練到什么地步破無可破。”

  “破無可破”朱寅若有所思,卻有點毛骨悚然。

  練到這種程度,那也太苦了吧。

  沈一貫笑道:“雅虎,這科舉考的不僅是文章學問,考的更是耐心,還要考一分卑微之心。”

  沈一貫站起來,站在一副山水畫前,說道:

  “稚虎,你看這幅山水,有何感觸”

  朱寅站在沈一貫身邊,仰頭看著山水畫,語氣清稚:

  “弟子感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心生卑微,胸有虛懷。”

  沈一貫點頭贊許,摸著他的頭說道:

  “不錯,你很有悟性,這就是卑微之心,所謂君子登高必自卑,行遠必自邇啊。”

  登高必自卑,行遠必自邇!

  朱寅猶如醍醐灌頂,霎時間就明白,為何徐渭考不中舉人了。

  徐渭,太驕傲了。

  沈一貫的聲音平緩,厚重,一字一句的敲打在朱寅的心扉上:

  “江南考舉人,百中取一,何其艱難那么多落榜者,除了火候不夠,也是因為...很多人沒有足夠的卑微之心。”

  “但凡文章中有一絲驕氣,一分自矜之心,一毫自以為是之意,一點怨懟不平,那就失了卑微之心,失了八股的真意,文章就沒了那種圓潤溫良,怎能代替圣人之言”

  沈一貫看著朱寅,神色肅然:

  “如何做到卑微無我。何為無我我無偏見,我無成見,我無己見。因我無我,我便可為圣人。懂了嗎”

  朱寅張張嘴,一方面如聞圣音,另一方面還很無語。

  媽蛋,這就是奴才的文章啊。

  難怪很多大才考中進士。

  什么卑微之心說的好聽而已,其實就是要在心態上自我矮化,也就是所謂的“無我”。

  不要我覺得,而是圣人覺得,朱熹覺得,考官覺得,皇帝覺得。

  也就是說,你要寫一篇不能闡述自己意見,不能彰顯自我的文章。

  對于徐渭這種人來說,真是太難了。

  “先生大教,弟子謹記在心。”朱寅很感激的說道。

  他知道,這是沈一貫的金玉良言,千錘百煉的科場真經。

  沈一貫再次指著山水畫,“那么你此時再看,這幅令你心生卑微的畫作,又是何物”

  朱寅肅然回答:“是朝廷,是廟堂,是天子。”

  “善哉,孺子可教也。”沈一貫點頭,“以無比卑微之心,面對朝廷,廟堂,天子。這便是科場上的無我。”

  “有了這份卑微之心,你的文章才能圓潤溫良,允執闕中啊。這種文章,無可挑剔。”

  “什么是妙絕時文不是花團錦簇,而是挑不出錯。考官為何挑不出錯因為你在代圣人立言,說的是圣人的話,考官如何能挑出錯”

  “這便是標準,準繩。”

  “等到你考中了,做官入仕,就可以收起卑微之心。為何因為已是牧民者,治理一方,就需要需要威嚴貴重了。”

  “到那時,你再看這幅山水畫,就變成了俯視,不再是仰視,看到的就不是朝廷和天子了,而是什么”

  朱寅回答:“到那時,看到的就是百姓蒼生,是天下社稷。”

  沈一貫點頭,“不錯。你已經身在高位,看到的就是天下社稷,百姓蒼生了。所以,先卑后尊,先賤后貴啊。”

  朱寅心中很是感激。沈一貫可是進士出身,他這番話對自己科舉太重要了。

  這些話,沈一貫肯定不會輕易對別人宣之于口。

  難怪自己這么聰明,熟知四書五經,還有穿越者的優勢,可八股文總是差了火候。

  原來不是自己水平不行,而是自己思想心態上不夠卑微。

  朱寅下拜道:“今日聆聽先生大教,醍醐灌頂,獲益匪淺,弟子感激涕零。’

  沈一貫扶起他,神色期待的說道:

  “自古神童,多毀在心高氣傲四字。神童如秀木,傲氣如斧斤。

  “所謂君子懷器,以待天時。”

  “雅虎,你很聰明,也很懂事,最難得的是虛心,不以神童自矜,不驕不躁,老夫等著你金榜名。”

  “是。”朱寅語氣誠懇,“弟子謹記恩師大教,不敢片刻忘懷。”

  沈一貫藹然笑道:“那為師就給你布置課業了。先攻破題吧。”

  “你回去后,把《四書》中的每一句,全部破題一遍。每一句話,都要破到...破無可破!”

  “記著,這看似是笨功夫,其實最有管用,磨刀不誤砍柴功。”

  朱寅聞言,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四書加起來五萬多字,最少有兩千句話。每句話破五次題,就要破題一萬次!

  就算每天破題五十次,也需要大半年。

  可朱寅沒有任何猶豫,毫不猶疑的說道:“是。”

  沈一貫道:“每一句,你帶破題課業來會館,給老夫過目。明年五月之前,你要完成四書所有破題,做到破無可破。”

  “破題如破案。破題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便可提綱挈領,綱舉目張。承題,起講...就能一氣呵成,勢如破竹,四平八穩,自可應付自如也。”

  “等到那時,你的時文必然大進。再學承題、起講...就易如反掌,水到渠成一般。”

  朱寅深以為然,不禁奉為圭臬。

  沈一貫又指點了一番朱寅對經義的理解,就到了午飯時分。

  朱寅陪著沈一貫用完了午飯,這才告辭離開。

  離開了寧波會館,朱寅就又去了鎮守府,見便宜姑父姑母。

  這次來鎮守府,根本無人阻攔,朱寅就直入后堂,猶如自家人一般。

  田義正在大堂議事,朱寅當然不好參和,就先去拜見寧氏。

  寧氏在西廳佛堂念經禮佛,但見她趺坐在蒲團上,閉著眼睛,口中念念有詞,卻是《金剛經》。

  周圍幾個侍女靜靜站立,一聲咳嗽也無。還有一個侍女敲木魚。

  朱寅在傍邊趺坐下來,也一起默念《金剛經》。

  寧氏念完經,睜眼看見朱寅,頓時歡喜的笑道:“雅虎啊,你這孩子何時來的”

  朱寅笑道:“也就是一篇經的工夫,本來還想跟著大人念個十遍八遍,可巧大人就念完了。”

  寧氏風韻猶存的臉上滿是和藹的笑容,“你這孩子,哪有這份耐心,陪著老身念一遍,就難為你了。”

  她一邊說,一邊左看右看,訝然道:“采薇那丫頭呢她沒有一起來么”

  朱寅回答道:“她去湖廣辦貨了,還沒有回來。不然怎么會不來看姑母大人”

  “阿彌陀佛!”寧氏神色微變,“她才十一歲,女孩子家家,去那么遠的地方!怎能教人放心!雖說額們關中女子潑辣,卻也過了!“

  朱寅幫她在佛前上香,安慰道:“大人放心便是,她是見過世面的,不是一般女孩子。再說,護衛帶的也足,都是精干可靠。”

  寧氏虎著臉道:“小老虎,這可是你說的。到時老身要問你要人的。”

  朱寅苦笑道:“大人寬心吧,等到過年,一定帶她來拜年。”

  寧氏這才再次露出笑容,對待女道:“去拿些果子蜜餞,給寅哥吃吧。”

  朱寅察言觀色,發現寧氏眼里憂色難掩,又在佛堂禮佛,問道:“大人有什么憂煩么孩兒可能解憂”

  寧氏很信任這個便宜侄女婿,也不隱瞞的說道:

  “前段時日,皇上來了密旨,其實是要辦內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皇上的山陵、宮里的大殿都要修,也的確是要銀子。”

  “你姑父卻是有些為難。抄家的銀子當然是多多益善,可是也不能隨便冤案”

  “老身也是心驚肉跳,一家家大戶灰飛煙滅,銀子是抄了,可這是多少顆腦袋,多少女眷進入教坊司啊。”

  朱寅道:“姑母大人多慮了。孩兒在民間,都是看見百姓拍手叫好的。那些被抄家的大戶,哪一家不是民憤極大,罪孽深重十人全殺了,或許有人冤枉,但要是隔一個殺一個,肯定有人漏網。”

  “這些劣紳贓官,即便沒有謀反,那也是該死。”

  寧氏臉色好看了些,“小老虎,你這話也有道理。老身寢食難安,這才來佛堂禮佛。‘

  “你見到你姑父,最好婉轉的勸勸他,適可而止。這么多銀子送到北京,皇上該會滿意了吧”

  朱寅問道:“有多少了”

  寧氏伸出一個巴掌。

  朱寅眉頭一跳。

  好家伙,已經五百萬兩了!

這還只是送給皇帝的金銀。這個過程中,又有多少經辦之人得到了好處  比如自己,就得了很大好處。一躍而成為豪門大戶。

  那些太監和緹騎等人,估計都吃飽了。

雖然田義在歷史上名聲比較好,可他也不是清官,又從中獲得了多大好處  難怪姑母大人念佛呢。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就有侍女來報:“老夫人,老爺回后堂了。”

  朱寅立刻離開佛堂,去田義的書房。

  書房中,田義眉頭微皺,神色帶著一絲無奈。

  “孩兒拜見姑父大人。”朱寅很是麻溜的行禮,然后很自然的起身。

  田義看到朱寅,臉色稍霽的說道:“雅虎啊,老夫想著,你也該來了。”

  朱寅道:“若不是功課太重,早就應該來感謝姑父了。”

  田義擺擺手,“那些事你不用感謝老夫。王家、陳家因你舉報,被繩之以法,你是有功的。”

  朱寅斟酌了一下,問道:“孩兒見姑父眉頭不展,可是在這些事上有所干的“

  田義如今視朱寅為自己人,直接說道:

  “就在昨日,有人從濠鏡來,帶來濠鏡佛郎機首領的抗議,說大明迫害耶穌會,殘殺教徒,惹怒了什么上帝和教皇,要額給個交代。”

  “額倒不是怕了他們。可他們說,若是沒有交代,就去北京上告,告訴大明皇帝。”

  “還說,佛郎機在呂宋有十萬大軍,戰船如云。若是大明不給個交代,呂宋總督就會率軍北上,討個公道。”

  “此事若真是鬧到北京...”

  說到這里,田義就打住了話題。

  但朱寅已經明白了田義的顧慮。

  田義不是怕西方人的威脅。

  他怕的是皇帝會怪罪于他,怕那些嫉妒他的太監落井下石。

  萬歷是個很自私的人,喜歡讓臣下背黑鍋,自己向來毫無擔待。

  一旦洋夷鬧到北京,或者西班牙艦隊興師問罪,無論結果如何,他都會拿田義背鍋。

至于田義是不是在為他辦差撈錢,那還重要么  反正銀子到手了。

  與其說田義怕洋人問罪,不如說他怕皇帝的涼薄。可見他深知皇帝的性格。

  朱寅想了想,惡向膽邊生的說道:

  “姑父大人,俗話說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

  “據孩兒所知,呂宋島最多只有一千多洋夷,何足為慮”

  “干脆利用海盜,借刀殺人,以毒攻毒,既能讓洋夷無暇他顧,又能牽制海盜,削弱海盜。豈不是一箭雙雕”

  “姑父大人,若是海盜攻打洋夷,洋夷還敢得罪大明,去北京告狀找姑父麻煩么”

  田義精神一震,“雅虎,呂宋洋夷真的只有一千多人不會這么少吧你確定”

  他知道,朱寅是從南洋歸來的。

  朱寅點頭道:“千真萬確!茲事體大,孩兒如何敢信口胡說呂宋島的西洋兵馬,水陸加起來,最多一千三四百人!”

PS:三個字的章節名真是太難取了,后悔!還有就是,晚明時期,臣民稱呼皇帝,也會稱呼皇上。皇上不是清朝才用,明朝也普遍使用。還有奴才這個詞,明朝也普遍使用。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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